贾琏冷笑,这好二婶以为他看不出这账目的猫腻么。
王夫人本来还略微担心,但地上的那一大叠账目还只是近两年的,量贾琏三天不到,也看不完,他肯定是没看就给于庄头等人定罪了。
王夫人低垂下眼睛,贾母若是不处置,不盘问,这府内的人心哼……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王夫人捻着手腕新戴上的沉香佛手珠。
贾母听了王夫人质疑的话,喊道:“琏儿?你说账目有问题——”她瞅了瞅地上的账本,心里也认定了贾琏是蛮横抄家,即使发现这些庄头贪墨,也不能这么干啊。贾母头痛。
贾琏冷笑连连:“于家小子,主子话还没说完,谁准你插言的?”
众人一愣,倒也是,贾琏刚刚正念着账本,说到庄子出产麦子五千石。
“京中的庄子谁家一百顷地不出产将近一万石粮食,这还是种子不算太好,只大多中等田的庄子……咱们贾家的庄子都是上等田,如若精耕细作,麦子亩产至少一石二三都没问题。年景不好?呵呵。”
接着贾琏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挨个账本点评道,甚至贾赦还兴致勃勃的问了几个问题,贾琏连账本翻都没翻,随口就说,邢夫人和王夫人等人都看了看,居然都做的准,贾母也不是没见过账本,她手扶着老花镜,翻了一本细看半晌。
“琏儿记性倒好。”
王夫人脸色阴沉,她真没想到贾琏还真看完全部的账目了,甚至账本上有问题的地方,贾琏也早就做了记号,大家翻了翻,谁都一目了然。
周瑞家的在门外听得十分清楚,她此时不禁腿颤,这些事情大多数是她和她当家的听王夫人去做的……一做多年,今年怎么琏二爷一眼就从账目上瞧出不多了呢?他们特意请的王夫人陪嫁铺子上的老帐房做的帐啊,任谁都没瞧出问题的啊,怎么琏二爷一翻就翻出这么多?
这……这可要了她的老命啊!
她脸色煞白,腿软的让金钏扶着。
王夫人此时也没闲心喝茶,因为贾母和贾赦、邢夫人都瞅着她,贾母厉声问她:“老二家的,自从琏儿他娘亡故,这家可都是你管着的……你有什么可说的?”前些日子心软放她出来,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听到贾母斥责,王夫人用袖筒抹了抹眼睛,眼圈红通通的,但张嘴却喏喏了半天,只道了一句“识人不清”。
贾赦憋不住了,不由冷嘲热讽了半天,越说话越不着调,竟惹得贾母赏了他几个白眼,之后她沉声罚了王氏再次禁闭,暂时让她别再管家。一旁的邢夫人一脸兴奋,再次跃跃欲试,可贾母合计了半晌,居然唤了凤姐和李纨,甚至迎春、探春来,四个人互相辅助,暂时先这么管着家。
贾琏离开贾母处,贾赦立刻唤了他去书房,打发了所有人,贾赦问:“琏儿,你捞了多少?”
贾琏一怔,这做父亲的……钻到钱眼里去了。
他不禁莞尔,还真没人从他手中抠出钱来,向来都是他打劫别人,来到贾府倒是奇事颇多。
没立刻回答他问题的贾琏,让贾赦以为他不想给他钱,不由怒道:“老子管你要钱,你敢说没有?抄家没捞到银子,鬼都不信!”
“想要银子也成。”贾琏悠悠然坐下,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喉。“老爷,你也可以抄家啊!”
闻听后贾赦一愣。“我抄谁?”
“抄咱们府上的大管家——赖大啊。”贾琏漫不经心的指点道。
这样他也能跟着沾沾光,算算这次“攒”下的二万两银子,想必赖大管家的家财更多……哦,这样他就能盖好几座法师塔了。
“谁……你说谁?”贾赦以为自己耳鸣了。
“赖大管家。”贾琏不介意再说一遍。
贾赦伸出手指,指着儿子:“你,胆大包天啊!”他浑身颤抖,不由站起身,在屋里乱走一通。
最后,他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道:“好琏儿,不愧是我儿子。我早就看那老货不顺眼很久了!得,咱们就抄他们家。”
……
贾赦向来只是个干会嚎叫“不公”,背地里说三道四,不敢正面真正反抗贾母的怂货。
遂,贾赦只说把抄家这个好活全权委托给贾琏,他这个当父亲的在背后支持他。
贾琏嘲笑地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他的书房,贾赦深切感受到了儿子发自内心的鄙视,他郁闷的把庶子贾琮叫来教训一顿,一逞当父亲的威风。
贾琏一时得了银子,他回到他和凤姐的院子,与她表面相敬如宾一番,又看了眼王熙凤肚子里的“儿子”,回屋内计算盖法师塔需要多少银子了。
他想了想又画了几张设计图和法阵图,现在银子也有些,虽然还不算太多,但等他掌控了这荣国府,盖一座三层楼高的法师塔的银子还是有的。
贾琏眯着眼睛算计着。
一时又想着自己低微的魔力能做什么,嗯,贾瑞那里时不时得去看看,哪几天连续弄几个祝福术给他,他也就会慢慢好了,省得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好事做到底嘛,最好让贾瑞一家成为他的第一个信徒。
现在就缺盖塔的地皮了。
贾琏觉得这个真棘手。
他就是相中了紫禁城里的地方,若是实在不行,皇城里的官衙给他一块地皮也成呀。
……
琢磨了半天,贾琏想到了一个靠谱的主意。
他要努力上进,争取考入钦天监。
钦天监那里既有地皮,官职也不惹人眼红,还能随便拉个理由,观气象观星辰,让皇上同意给他盖个高塔!
这法子好啊。说不得都不用他自己掏银子了!能工巧匠内务府和工部也能提供,竟无一他费神的了,只需要盖塔前和盖塔后,他画画法师塔的阵法图便是了。
可是这些,首先他就得是钦天监的头头。贾琏手指快速的在桌面上弹动着,片刻后,他喊跟班兴儿出府。
“二爷咱们去哪里耍去?”前三天二爷得了二三万的银子呢,兴儿一清二楚,他也捞着了五十两的打赏。他猜测二爷也该出动了,这都多久了,和二奶奶置气后,二奶奶又有孕了,加上自己奶奶善妒的没法了,二爷竟然守身如玉好几个月了。
外面的世界好啊,逍遥啊!
兴儿都忍不住花花肠子起来。
“随便溜达溜达。”贾琏道。
贾琏带着跟班兴儿两人在街道上溜达,等随意打听了钦天监的位置,他就要往正阳门那里去。
走了许久,二爷的体力意外的好,兴儿脚底板却都要磨出水泡了。
望着前方的主子,兴儿不禁哀叹。
“哟,这不是荣国府的嘛!”忽然有人从空中投掷一地花生皮。
奇怪的是这花生皮落了兴儿一头,前面遭到重点袭击的对象贾琏却好似头上有感觉似的,巧妙地避开了去。
掸了掸肩头上不存在的灰尘,贾琏心里膈应他衣物沾惹上别人的气息或灰尘,心里想着回去定要扔了这件袍子。
冷哼一声,他抬头往上衣瞧,不禁皱了下眉毛,这人甚是眼熟。
胤禟见他表情,不由怒极生笑:“才没几天,就不认得爷了?”
☆、第九章
贾琏嘴角噙出一抹笑容,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酒楼上的胤禟略歪了歪嘴,“得,爷心情好。请你喝酒,上来!”
按理说这种霸道命令的口气,兴儿觉得自家二爷是不会理会的,却没想到贾琏点点头,居然应了那位。
贾琏主仆二人上楼,一坐一站,对面翘着腿的就是那位嚣张的旗人公子哥。
胤禟和贾琏的岁数相当,俱是一般风流倜傥,同坐在一桌引人侧目好久。
“九爷,唤在下来,可有事?”贾琏右手摩挲着酒杯玩味道。
“哟,敢情你知道我是谁?”胤禟一怔,他那天和八哥可没表明身份。“既然知道还敢如此?”这是瞧不起他?
胤禟心里计较,面上却不露声色。
贾琏自顾自的倒酒尝了一口,倒是甘醇。
胤禟抬眉,道:“这是上好的梨花白。喝了爷的酒,怎么也得付出点儿代价。”
他本来唤贾琏上来是想教训教训他,若是不上来,他更不能饶过贾琏。至于贾琏背后的荣国府,哼哼,那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干挂着国公府招牌的破落户。
贾琏对阶级比现代人理解更深刻,毕竟他生活的奥菲斯大陆就是强者为尊,甚至比大清朝这里更残酷,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诅咒,灭了全家全族,连灵魂兴许都消失了,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贾琏对胤禟的派头并不陌生,皇族子弟一向嚣张,据说康熙的几个儿子个个是难缠的角色,但也不是不讲理,行为准则还是在一个框架里,比奥菲斯大陆的皇族子弟强多了。
“代价?九爷看中在下身上什么东西了?”贾琏“自认”是个纨绔子弟,荣国府也不过是个名头好听的。
胤禟哂笑:“你一个白身,有什么让我看上的。”
“这就有意思了。”贾琏身上的官职只是成婚时为了好看捐的正五品的同知,论品级倒是高了贾政一阶,但大体不能这么看,毕竟一个是虚职,一个是实缺,实则很是不同。
这在眼前的九爷眼里,他贾琏是个白身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