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言之有理 (言之尤哩)

　　相较于她的轻松，顾念则是一脸担忧，很想用手指去戳她的脸，看看上面有没有贴纸。
　　大概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心，尤哩又温柔地补了一句：“自己住挺好的。”
　　“你现在不用手机了吗？”顾念问。
　　“没有啊，在用……”尤哩立刻掏出手机，又慢慢放下了。
　　“换号了吧。”
　　“嗯。”
　　“怪不得……”
　　发给她的消息一个没回，看来她的话有一半是真。
　　顾念听说了所谓的“三月之约”，这么说吧，她连那句话的逗号句号都不信。
　　她知道他哥不傻，可是他爱的人傻啊，所以爱上傻子的人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来之前肚子里装了很多问题，见到后发现一句也问不出来，不是问不出口，是怕说出口的答案是不想听到的。
　　顾念怕做了会适得其反，不仅不能挽住人，还将人推向更远，问题还是留给当事人吧。
　　“我走了。”顾念突然起身。
　　尤哩并未开口挽留，将人送到门口，顾念正想拉下围巾，被一只手扣住说围着吧。
　　垂头蹭了蹭细软的围巾，顾念倾身拉起尤哩的手，把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到她的手心说：“在我拿到照片的那一刻，就知道我哥这辈子算是栽进去了，那种表情让我这个做妹妹的都嫉妒，我亲爱的嫂子。”
　　门轻轻扣上，尤哩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是顾念过生日时他们三人的合照。
　　八张照片是连拍，同一个场景，同是三个人，同样笑着看镜头，不同的是顾言之在看她。
　　“我问他为什么不看镜头，你知道我哥怎么说的吗？”
　　尤哩捂着嘴，眼圈开始发热，她知道。
　　顾言之不爱照相。
　　每次拍照都不看镜头。
　　不是斜眼看别处就是拿手挡住脸，总是在按下快门时侧头去看她。
　　尤哩生气：“你为什么不看镜头？”
　　那个人唇角一弯：“因为你在旁边。”
　　因为你在旁边。
　　只想看你。
　　——
　　summer最近有些蔫了，看着没有明显病症，顾言之打电话问何洋，他听完后迅速配了药，让他下班后过来拿。
　　晚上到了那慕青刚好在，她把顾言之叫到一旁，将从夏子兮那听来的尤哩的话原封不动地讲出来：“左心房全是窟窿，右心房再幸福有什么用。”
　　顾言之没有说话起身离开，慕青赶紧叫住他：“言之，抱歉，我似乎做了很多……朋友不该做的事。”
　　“不对，这样说不对。”
　　慕青看着他没听懂。
　　“作为我的朋友你没有错，可作为她的朋友你就错了。”语气突然变得认真，“你用友情换友情把她狠狠摔开，她就算再乐观再善良也会难过。”
　　慕青低下头：“对不起。”
　　顾言之淡淡说道：“没关系，我代她接受了。”
　　慕青愣了愣，脸上闪过犹豫：“我听说……你们分手了。”
　　顾言之捏了捏眉心，轻轻嘘了一口气：“她的气话你也信。”
　　“……”慕青默默地摇头。
　　顾言之转过身，扬起下颚：“就算……是真话，我也不会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啊……快了快了，我也不想虐了……

☆、又笑又哭

　　12月，雪断断续续下了几次，尤哩出去跑了几个面试，不幸又被冻出了感冒。还有一周就是元旦，她必须在之前痊愈，不然又免不了念叨。
　　除却生病，她又多了一个毛病——爱做梦。
　　好像是从听完夏子兮的故事开始，尤哩隔几天就会梦到一次顾言之，只是梦都不会太长，一段一段，更像是幻灯片播放。
　　梦中他有一张青涩却帅气又有点儿陌生的脸，仔细辨别，和慕青相册里的那张四人照上的他一模一样。
　　从左起是何洋，慕青，夏子兮和顾言之。四个人笑得一个比一个爽朗，何洋亲昵地搂着慕青的左边肩膀，另外两人举止规整却透着亲密，垂于身侧的两条手臂前后交叠，虽然被桌子挡着照片只有上半身，但还是能看出两只手是握着的。
　　夏子兮说那天是她生日。
　　A市第四中学流行着一个口号，说“只要学习好，恋爱随便搞”，早恋是学校和家长明令禁止的，可是谁能压住那颗躁动的心呢。学校每年都会出一对“学霸情侣”，被同学奉成“传说”，被老师家长“认可”，顾言之和夏子兮就是当年的那一对。
　　夏子兮大学专业是英语，为了锻炼口语她经常在家里说英语，那一年刚好从何洋那买了summer和autumn，这也是为什么两只会习惯英文交流。
　　名字也是她取的，一个像秋天一个像夏天。
　　开始的大学时光是美好的，两人能更自由地待在一起，只是后来不知不觉的变化，他们之间开始有了隔阂。
　　年龄，性格，观念，乃至人生的方向随着时间一点点改变。越来越多的问题出现，渐渐地，两个人都选择了逃避。他们都是不太会妥协的人，虽然互相喜欢着爱着对方。
　　他们避开了高中的“毕业就分手”，却没能躲开大学的“毕业就分手”，两人最终没能逃出这个“分手怪圈”。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我们爱的没有错，只是美丽的独秀，太折磨。
　　虽然之间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两个人谁也没有提过分手，这也是让人觉得“可怕”的地方。
　　连何洋都说他们太不正常，平平淡淡的，不像谈恋爱，像在过日子。该恋爱的时候在过日子，过日子的时候要做什么……
　　大三那年顾言之突然要去当兵，夏子兮坚决不同意，其他人也不理解，两人陷入冷战中。倨傲的顾言之本想一声不吭地走了，但还是不舍得在车站等着夏子兮来，最后她还是来了，还有何洋，慕青，于海……他们都来送他了。
　　走之前顾言之将夏子兮托付给众人，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帮忙照顾好她，其中也有于海，那个喜欢自己女朋友的兄弟。
　　顾言之走了不到一年，夏子兮的家就出了事，余父和白若涵的恋情曝光，余辰发现了抽屉里的离婚协议书，才知道余父和夏母早已离婚，因此父子俩的关系急剧下滑。之后没多久夏母突然晕倒，检查出来是乳腺癌晚期……
　　姐弟两人的天要塌了。
　　余父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住院后一直陪在夏母左右，和白若涵好像断了。后来他提出要把夏母送去美国，为了延长她剩余不多的时间，连恨他入骨的余辰都妥协了。
　　可是没想到夏母在去美国的前一天先走了。
　　夏子兮几近崩溃，在葬礼上哭晕过去。慕青每天过来陪她说话，但是毕竟每个人都有忙的事，只有一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就是于海。
　　人可是最脆弱的动物。
　　夏子兮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在顾言之打电话过来，她再也承受不住大哭，分手的话说了一半，电话被号角声切断了。两个人的缘分也就此斩断。
　　夏子兮说那时有一半是气话，以为说出口就不会再难过了，可是事实相反，她难过得要死。
　　这时余父突然问她想不想出国留学，夏子兮恨不得马上答应但又犹豫了，因为她还是舍不得放开那个人的手。
　　就在她准备拒绝余父，意外突然来了。——她竟然怀孕了。
　　一个月后顾言之凯旋归来，才知道夏子兮不辞而别，又听到她和于海在一起，他找到于海亲自证实，结果残酷又让人心痛。
　　他挥拳打了他。
　　第二年于海也走了，去当兵。
　　“孩子是于……海的？”尤哩问。
　　夏子兮默认了，接着说：“那天我喝醉了，意外发生了才知道小海喜欢我，我无法去恨他怪他，如果早些发现他的心情就好了……我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一起，心里装着别人怎么能去爱别人。”
　　“你为什么……”尤哩又问。
　　“为什么不和言之说，你想问这个吧。”夏子兮接过话，在那头笑了笑说，“因为我们都是骄傲接受不了背叛的人啊……即使于他可以，但于我不可以……”
　　即使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之后独身来到法国，她想把孩子生下来，很快和一个法国人结婚了，但是没想到男人婚后出轨，争执中不小心推倒了她，孩子因此流掉了。离婚之后，她一个人提着行李去旅游，路上会莫名地想起过去，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清晰，就算伤痕累累也要好好告别啊，她却留给他一句未说完的分手。没多久慕青发来的邮件，得知她要和小洋结婚了，于是她决定回国参加婚礼，去见他们，去见他。
　　后来，后来就在婚礼上遇见了。
　　“你们真相配呢。”
　　我说的是真的。
　　——
　　平安夜，尤哩收到一条短信。
　　请你吃苹果。
　　这是五年后她第一次再见到这句话。逐字看过去眼角微微泛起酸涩，她迅速放下手机，从床上坐起身，抬手蹭了蹭眼。
　　短信是韩旭发来的。转学前的每一年平安夜，他都会这样把她喊出来，短信，电话或是直接上门。
　　“小狸子，请你吃苹果。”身后跟着乔浅和孙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