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眠温静的嗓音透过无线波灌了过来,“你跟周旭尧没事吧?”
刚才在拍卖会现场,这两人的气场明显不对,有过前车之鉴,陈眠还真担心秦桑这个性子又把周旭尧给惹恼了吃苦头。
秦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漫不经心地道,“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他在会场上让你跟凌菲道歉,显然你似乎很不满。”实际上,周旭尧那样的举措,陈眠也觉得是正确的,不管怎么说。秦桑确确实实和凌菲撞到了一起,而凌菲那副模样,秦桑若是再咄咄逼人,只怕事情会被扭曲。
对她的声誉并不好,尤其是她若打算离开周旭尧的话,引起太多人的反感,会让她以后的日子很难过。
擦着护肤品的手蓦地顿住,秦桑不以为然,“放心,我跟他吵不起来。”
诚如她所说的那般,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演戏,而周旭尧也看在眼里,秦桑不知道他装瞎到底是为了那般,但是可以确定一点,他也有意避免两人起争执。
“温绍庭刚接到他的电话出去了,我还以为你跟他闹翻了,毕竟一般情况下,温绍庭根本就不会搭理他。”陈眠说的都是事实,周旭尧好几次找温绍庭,都被彻底无视了。
缄默了几秒,她用没有波澜的语调说道,“我要跟周旭尧离婚了。”
陈眠皱着眉头,“考虑好了?”
陈眠跟袁东晋闹离婚开始,自己也是接连不断的尽是发生一些棘手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根本无暇顾及秦桑和周旭尧之间的事。
她内心感到自责,毕竟现在秦桑唯一能依赖的人就只有她了,她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帮不了。
“早就想好了,不过担心他不会同意,所以一直没提而已。”
“你跟周旭尧说了?”
“嗯,”秦桑没有隐瞒,很平静地陈述,“不过他似乎并不愿意跟我谈,所以也没个结果,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考虑。”
想到这里,心头的疲倦感又开始覆盖过来。
“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陈眠忽然问了一句。
秦桑怔楞住,很快地说道。“这已经不重要了。”
感情不是一段婚姻继续下去唯一的因素。
“虽然我对周旭尧无感,他过去的历史也不干净,不过我觉得你要是真的喜欢的话,不妨让自己努力一下。”她这么急着辩解,反而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秦桑淡淡地一笑,“我可不想步上你的后尘,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关于陈眠那些抽筋剥骨的经历,她也直言不讳,“先不说凌菲的孩子是他的儿子,现在还有一个很可笑的问题,那就是凌菲极大可能是我爷爷的私生女。”
陈眠眼底一震,“凌菲是你爷爷的私生女?你怎么知道的?”
电话里传来一阵轻蔑的笑,陈眠听见她平淡而清晰地陈述道,“陆禹行把我爷爷和凌菲做的亲子鉴定报告给了我,当然,可能是假的,不过,”她顿了一秒,“可能性很高,因为当年爷爷确实有安排人在找一个女孩子。”
“如果凌菲是我爷爷的女儿,那么当初陆禹行和凌菲的丑闻爆出来的时候,爷爷和凌家商议决定了他们的婚事,这个决定,也能说通了。”
秦桑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爷爷那么一个暴脾气的人,除了对她和小扬能温和一些,会对凌菲这个突然闯进他们生活的人那么关怀维护。
如果他早就知道了凌菲是他的女儿,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了许多。
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确实是令人难以接受,秦桑想要逃离,也是无可厚非,陈眠也觉得,若真是如此,离开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桑桑,你跟他离婚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现在能不能跟他离婚还是个未知数,哪里会想到离婚以后那么遥远的事情。”
“如果真的离婚了,那就离开港城吧,跟小扬一起离开。”
离开港城吗?她做梦都在想,只是,可能吗?
前有周旭尧纠缠,后有陆禹行在追赶,她挣得开这两个男人的天罗地网吗?
一点信心都没有。
结束了跟陈眠的通话,秦桑盯着镜子映照出的她精致白皙的脸蛋,一阵恍惚。
秦桑觉得镜子里的自己,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曾经这张令人欣羡惊艳的脸庞,如今笑靥不复当初,黑白分明都要安静,透着陌生的隐忍,沉稳内敛。
这个真的是她自己吗?
……
夜庄这个永不沉没的城市金窟,是一如既往的歌舞升平。任凭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这里面的人该玩的玩,该疯的疯。
前段时间为了配合调查,夜庄歇业了几天,重新开张以后,又是繁华依旧。
温绍庭刚走进舞厅,就发现在一个偏角里,聚集了一众人,很不巧,周旭尧太过鹤立鸡群,只消一眼便瞧见了他的身影。
虽隔着一段距离,里面的灯光又五彩缤纷的晃得人眼花缭乱,温绍庭还是清楚地看见周旭尧在做什么。
很明显。他在干架,更确切的说,是对方单方面地挨周旭尧的揍。
也不知道是那些人怎么得罪了他,还是他单纯想要找人发泄情绪。
温绍庭循着人流走了过去,在他把人给打残废之前给拦了下来,“你想闹出人命吗?”
周旭尧这才堪堪收住了手,啐了一口,吩咐一旁的人,“把他们丢进警局里处理。”
一声令下,很快有几个身材健硕高大的黑衣男人围了过来,提起地板上的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退了下去。
围观的人心逐渐散去,歌声震耳欲聋,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两人刚坐下来,音乐骤然停下,舞台上,一束明亮的光线照下去,一个男人站在中央,高声宣布了接下来的活动。
庸俗且无聊的比舞,胜出的人,不单可以免掉今晚在夜庄所有的消费,还能有惊喜大奖,至于大奖到底是什么,最后公布。
温绍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面容寡淡地收回视线,睨向周旭尧。“这么恶寒的活动,你想的?”
周旭尧长腿交叠翘着腿,随意地靠坐在雅座上,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高脚玻璃杯,原本透明状的液体,在缤纷的光线下呈现出五彩的色调,晃动摇曳着。
良久,他慵懒地抬眸瞟了温绍庭一眼,施舍了四个字,“与我无关。”
夜庄的经营,他是彻底放手,任由手下的人去操作,唯独一点,那就是禁止在这里消费毒品。
而刚刚被他打的那几个人,就是不知死活地在偷偷兜售那玩意,被周旭尧抓了正着,又偏生遇到他心情不好。
人倒霉的时候,连喝水都会被呛死,他们遇上周旭尧,只能自认倒霉了。
温绍庭挑了挑眉,把手里的杯子搁在桌子上,淡淡启唇,“说吧,那位大小姐又跟你闹什么了?”
周旭尧的视线盯着台上性感妖铙的女人,不答反问,“那个女人怎么样?”
温绍庭一向不近女色。遇到陈眠之前,一把年纪了身边也没个女人,严重到秦彦堔和周旭尧都觉得他是弯的,当然,连他家老太太也担心不已,差点冲动得就要绑着他跟女人滚床单了。
现在跟陈眠结婚了,更是没心情瞧别的女人。
他漠漠地说道,“你是觉得自己还不够讨秦桑的嫌,尽管去盯那些不入流的女人。”
周旭尧仰起下巴,一口气将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释数吞咽了下去,尔后。狭长深邃的眼眸酿出一阵浅淡的笑意,“她说要离婚。”
温绍庭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事不关己,不痛不痒,也没有答话,安静地用夹子往酒杯里扔了两块冰块,又抓过一旁的酒瓶,倒满了酒。
周旭尧似乎也并不指望他会说些什么,视线仍旧是落在远处的舞台上,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杯壁,半阖着眸子,“你说,我该答应跟她离婚吗?”
温绍庭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酒,温温淡淡地开口,“她是你老婆,要不要离婚,都是你的事情。”
寡淡的他,显然没什么好建议,问了一句,“她为什么要离婚?”
为什么要离婚?
原因应该有很多,然而,到底是什么逼得她今天终于提出来,周旭尧想了又想,只想到一个。
她心底,始终是对那个男人有情。
拍卖会上,她看见那枚戒指的时候。若非还在意,又怎么会露出那么显而易见的恼怒和不满?
她说没有生气,但是回头就跟他说离婚。
即便喝了不少酒,他的脑袋依旧高速转动着。
那边,随着舞台上一个接着一个上去表演的场面,现场的气氛,热闹一波叠着一波堆高起来,四周是一片喧闹。
但是那样的喧闹,仿佛与他们这个角落无关,像是被一层透明的隔声墙壁将声音全部挡住,只有周旭尧散漫浅淡的嗓音徐徐晕开,“不知道。”
话落,他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
昏暗摇曳的光线里,煋火忽明忽暗,袅袅烟雾从他的唇齿鼻息之间缓缓弥漫散开,把他深邃的轮廓拉得益发模糊而神秘。
温绍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寡淡地说道,“连离婚的原因都没搞清楚,你还有心情在这买醉,是没胆子问明白,还是觉得无所谓?”
周旭尧闻言,沉默着没有反驳,连续吸了好几口烟,由此可见,他真的很烦躁。
看见温绍庭一副老子看透的表情,更是没有好脾气,“她真要离婚的话,什么理由都可以,这根本就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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