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芸撑着身子坐起来,凝视着宁樱桃面粉腮的脸颊,眼露羡慕,继续道,“我知道谭世子任刑部尚书了,且青岩侯府晋升为武国公府,你和谭世子感情好,你能不能让他在皇上跟前为你姐夫美言几句。”
宁静芸心里门清着,她能让宁樱唤一声苟志姐夫,自己却不敢唤谭慎衍妹夫的,她回京后见过卓娇,卓娇的日子看似衣食无忧,实则如行尸走肉,偏偏,卓娇相公还是刑部的郎中,谭慎衍压在他上边,卓娇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再剑庸关的时候,谭慎衍只差没杀了自己,她万万不敢招惹谭慎衍,如今说出这番话,也是望宁樱看在苟志的份上帮他一把罢了。
夫荣妻荣,再努力也抵不过嫁给个有权有势的相公,这话在宁樱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否则,以宁府的家世,宁樱顶多嫁个三品官员的儿子,哪有现在享乐的生活?
婆母是后母,不用晨昏定省,公公和相公向着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全京城上下都巴结讨好,哪像她,奔波操劳,看不见将来。
宁樱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宁静芸,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这种话,换做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宁樱想了想,道,“五姐姐高看我了,你回京有些时日了,御史台弹劾世子的折子都堆积如山了,世子愁眉不展不知怎么应对呢,姐夫的忙,他估计爱莫能助。”
宁静雅和宁静芳对视一眼,觉得她们留下不合适宜,宁樱和宁静芳毕竟是亲姐妹,人一家人说话,她们在边上听着不太好,于是提出告辞,黄氏没想到宁静芸会忽然说起这事儿,宁伯瑾和她说过,苟志回京是要升官的,结果吏部迟迟没动静,苟志和宁静芸住在她们旁边街,也属于喜鹊胡同,苟志身上银两不够,想租赁下来先住着,她觉得不划算,租不如买,借了些钱给苟志,让他把宅子买下来,苟志心有抱负,不会收她的银子,黄氏心里清楚,也没多想,苟志给她借条她也收着了。
听宁静芸的口吻,像是她花钱为她们买的宅子似的,心沉了沉,劝宁静芸道,“志儿做什么心里明白,你别操心,过几日,让你父亲帮你问问,你别想太多。”
宁静芸抿了抿唇,垂着眼睑,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她委屈的擦了擦,不肯说话,黄氏心底无奈,朝宁樱摆手,“你和静雅她们说说话,我陪着你姐姐就好了。”
宁静芸急功近利,谭慎衍近日官司缠身自顾不暇,如何敢沾苟志的事儿,如果有心人弹劾他结党营私,谭慎衍怎么办?
比起宁府,国公府更是盘根错节,黄氏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谭慎衍牵扯进来。
宁樱心中冷笑,以宁静芸的厚脸皮,今日她不给个答复,来日能闹到国公府来,那才是丢脸的事儿,她在桌前的凳子坐下,示意宁静彤也坐,冷冷的看着宁静芸,嘲讽道,“五姐姐以为我凭什么帮你?姐夫不是利欲熏心的人,即使没有升职,他也能安之若素,你急不可耐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吧,觉得姐夫官职低丢脸了?这样的话整日在家被出门就好了,不和人打交道就不用看人脸色了,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
宁静芸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不敢相信那番话是从宁樱嘴里说出来的,但宁樱铁了心要和她撕破脸,戳破她的心思道,“怎么了,以为娘在场,你怀着身孕,娘会帮你劝我递个话?宁静芸,不是只有你才有脑子,我就奇了怪了,算着日子,在昆州的时候你就怀孕了,头三个月最是危险,你却不辞辛苦的赶回京,其中为了什么你心里明白,你有胆子自己去世子面前说,没胆子就安分守己过日子,不用设计我,我离开剑庸关的时候就把话说清楚了,往后你的事情和我无关,你过得好是你的事儿我不会沾半分你的光,你过得不好也是你自己作的,更和我无关。”
黄氏知道宁静芸在剑庸关说了些寒心的话,没想到两姐妹关系如履薄冰成这样子,她紧了紧怀里的十一,唇抿成了一条线,沉默不言。
宁静芸却哭得更厉害了,梨花带雨道,“六妹妹误会了,在剑庸关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一直想找机会给你道歉来着,但国公府什么门第,我贸然上门,门口的侍卫只当我是疯子,我怀着孩子,不敢拿孩子的事情开玩笑,才没上门找你的。”
“我没你口齿伶俐,你怎么说是你的事儿,我这人就这样子,你说我嫌贫爱富看不起人也好,说我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理会昔日姐妹也罢,你的事儿我爱莫能助,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宁樱牵起宁静彤的手,朝外边走了,宁静彤仰头看了眼宁樱,心下佩服,“六姐姐真厉害。”
刚走出落日院的门,就见一抹墨色笔挺的身影绕过假山走了过来,宁樱拉了拉宁静彤的手,若有所思道,“看见没,他才是个厉害的。”
宁静彤缩了缩脖子,松开了宁樱,她这个六姐夫的确不太好相处,不只自己连父亲都怕他。
宁樱瞧宁静彤吓得不轻,待谭慎衍到了跟前,忍不住打趣道,“瞧你把彤妹妹吓得都不敢声牵我了,你怎么来了?”
谭慎衍见宁樱气色不错,心底松了口气,直言不讳道,“怕你受气,给你撑腰来了。”
宁樱鄙夷,“我还用得着你撑腰?中午没喝酒?”谭慎衍靠近,她没闻到酒气,心里不由得纳闷,以刘足金的性子,不可能不劝谭慎衍喝酒,他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谭慎衍摇了摇头,弯腰和宁静彤说话,“我和你六姐姐回去了,十一百日宴再过来,到时姐夫送你份大礼,你找你姨娘去吧。”
宁静彤顿时笑开了花,谭慎衍给她的礼都是些贵重首饰,月姨娘说往后等她出嫁,有那些当嫁妆,夫家能高看她一眼,她知道要巴结好眼前的姐夫,不由得将屋子里宁樱的话转述了番,说到后边有些喘气了,“六姐夫别担心六姐姐,我瞧着六姐姐可厉害了,五姐姐无言以对,一个劲的哭呢。”
谭慎衍失笑,让丫鬟领着宁静彤下去,和宁樱往外边走,“我应了你的话何时食言过,滴酒未沾。”
“那刘叔和父亲他们呢?”刘足金性子宽厚,她起初刘老爷刘老爷的喊,刘足金觉得见外,无论如何要她喊声刘叔,连喊一次五千两的话都说出来了,刘家财大气粗,宁樱却不太好意思收。
“被小厮扶回屋睡了,走吧,我们也回了,估摸着时辰,他们傍晚才会醒呢。”
宁樱心下好奇,刘足金酒量好,他都喝醉了,宁伯瑾他们该是什么情形?她以为谭慎衍没喝酒是拿身份压着,在场的人,除非谭慎衍自己愿意,否则没人敢逼着他喝酒,他不喝,谁都不敢多言。谁知,回到青湖院,谭慎衍才说刘足金在敬他酒之前就喝醉了,宁伯瑾宁伯庸他们也没能幸免。
“不会有人在酒里下毒了吧?”
“你想什么呢,那可不是毒,是薛叔自己泡的药酒,在外边千金难求呢,常人三杯就倒了,那个刘老爷坚持到五杯,酒量确实不错。”谭慎衍褪下外间的衣衫,听宁樱问他,“那你能喝几杯?”
谭慎衍挑眉,“七杯吧。”
“你就吹吧,那天和刘叔拼酒你可醉得一塌糊涂,刘叔五杯就醉了,你能坚持七杯?”宁樱摆明了不信,吩咐金桂端水进屋她洗漱,随口问起苟志的事情来。
她不帮宁静芸是真的,此番问纯属好奇。
谭慎衍失笑,他当日喝醉乃他们轮番上阵,他喝高了,脑子里还有些意识,刘足金可是被人抬着下去的。
“皇上有意让苟志进六部,看苟志的意思好像不太乐意。”京城水深,足智谋略胜过政绩,苟志只想安安分分为老百姓做事,不想留在京城和人明争暗斗,这样子的人,还真是少见。
第93章 缘来是你
说这话的功夫,金桂端着绿釉雕花水盆进了门,她掀开帘子入室,见宁樱一脸震惊的望着谭慎衍,清丽如芙蓉的脸因着惊讶略微怔忡,而谭慎衍靠在床头的衣架前,笑而不语,她顿了顿,快速的放下帘子,眉眼小心翼翼瞥过谭慎衍,留意他点了下脑袋,又急忙退了出去,换做平日,她是要拧了巾子给宁樱洗脸的,谭慎衍在,这些事儿反而轮不到她了。
宁樱讶然许久,听着帘子传来晃动她回过神,怔怔道,“姐夫不想留在京中回来做什么?他在昆州得心应手做得好好的,换个地方,什么都要从头再来,而且,去了其他地方想要回京,就只能等三年后了,岂不是埋没了他?”
她有些不明白苟志的想法了,苟志两袖清风,进思尽忠,任地方父母官能为百姓办事不假,但毕竟能力有限,回京任职则不同,官职越高,手里的权势越多,他一呼百应,一句话吩咐下去,下边的官员不敢不从,那样造福的百姓会更多。
谭慎衍试了试水温,取盆沿挂着的白色巾子,带着巾子双手放入盆里,沾了水拧干递给宁樱,嘴角抿起嘲讽的笑,“他心系百姓,身处何地都不太在意,可他不是一个人,身边那位可是个娇贵的,他不在意自己,也得在意你姐姐不是?”
“不会吧。”宁樱抿了抿唇,直觉不太可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宁静芸在昆州不是待得好好的吗?如何想到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