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与木偶 (扣子依依)

商瞬还在气头上，瞪着她说：“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好吧，我就是问问，你不要生气。”尤柔淡淡说了一句，便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哼。”她走后商瞬气愤地停下忙碌的动作，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他讨厌这个女人，明明就是在撩拨自己，却总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更讨厌现在的自己，明明知道她在给自己下圈套，却还是忍不住想往里钻。

商瞬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廉价的香烟让他微微呛咳了片刻，根本比不上他以前抽的那些香烟，可现在他却习惯了它。

大概是因为之前穷困潦倒的时候，只有这种香烟陪伴着他吧。

就好像那个时候，也只有尤柔陪着自己。即使知道她跟着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利益，可她终究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城市中，唯一给他温暖的人。

商瞬仰头靠在椅子上，看见落地窗外的尤柔正坐在办公桌前，和一个很年轻的男下属聊着什么，两个人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那个下属更是连脸都红了，望着尤柔的眼神简直是温柔缱绻。

当看到尤柔伸手在那男下属肩膀上轻柔地拍了拍的时候，商瞬下意识捏折了手里的香烟。滚烫的烟蒂掉落在他的手指上，烫得商瞬“嘶”了一声。

他甩了甩手，按下电话上的通讯按钮，窗外的尤柔中断了和男下属的谈话，低头拿起话筒：“怎么了老板？”

“晚上聚餐我也去。”

“好，我给大家说一声。”

“等下，别挂。”

“恩？还有什么事？”尤柔问。

商瞬咬牙道：“再让我看到你把手放在那个愣头青身上，我就剁了你的手。”

电话那头沉寂片刻，接着传来尤柔一声包容而无奈的轻笑，“知道了。”

·

员工们把聚餐地点选在了一间自助餐厅。尤柔像个体贴而温柔的大姐姐，不过三言两语就记住了桌上每一个人的口味，在他们周围摆放着的永远是他们最爱吃的菜，还一直说着轻松的话活跃气氛。

商瞬以前很少和公司下属出来吃饭，关系一般。这大概也是他之前那间公司倒闭时没有死忠员工留下来支持他的原因之一。

所以尽管不适应，他还是来了。有人敬酒他就喝，有人套近乎他也适当地回应，这些员工大多数都挺朴实的，他也看得出有那么一两个女下属对他有意思，可这样的人他见多了，根本没有胃口，也就任由她们花样百出，他权当看戏了。

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尤柔一直在餐桌上照顾着其他人，在他看来她是自己的所有物，怎么能为别的男人倒酒端菜？于是，当尤柔第三次要帮那个愣头青接饮料时，他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你坐好，吃你自己的，人家没有手不会自己接吗？”

尤柔笑了笑，把刚拿回来的一盘菜推到他面前，说：“这个是你最爱吃的。”

两人这般略显暧昧的举动，终于让几个蠢蠢欲动的女员工按捺不住了，漂亮的前台小妹直接问道：“尤柔姐，你和商老板看上去这么亲密，是不是恋人呀？”

“我们……”尤柔笑着看了看商瞬，才说，“我们不是。只是比较密切的合作关系而已，我说的对不对，老板？”

商瞬和她对视一眼，正在琢磨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个愣头青施涌突然激动地说：“那、那尤柔姐你还是单身？”

“是啊。”尤柔轻笑着说，“怎么啦？”

其他人打趣道：“施涌你脸怎么红成这样？你该不会是想追尤柔姐吧？”

“人家那么漂亮，你不要做白日梦啦哈哈哈。”

施涌被众人说得脸越来越红，却没有反驳大家的话，只是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尤柔一眼。

前台小妹插话道：“你们别笑话他，我倒觉得尤柔姐和施涌挺配的，人家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呢，尤柔姐，你说是不是？”

尤柔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说：“大家都吃饭吧。”

商瞬顿时就火了，靠！她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她难道忘记了现在是自己的所有物吗？竟然敢和别的男人搞暧昧，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儿！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饮料吗？我去帮你接。”这时尤柔忽然问他。

“不用。”商瞬颇为冷漠地回答，心想回家以后我再收拾你。

然而他的冷淡却给了那个前台小妹一丝希望，她趁着同事去拿吃的，换位置坐在了商瞬旁边，热切地和他谈天说地，商瞬不禁报复性地想，如果他和别的女人亲亲热热，尤柔心底会不会难受？

于是他一改之前的冷漠态度，颇为热情地回应起前台小妹的话，两人在桌上聊得热火朝天，让剩下几个对他有意的女员工气愤又不甘。

商瞬一直注意着尤柔的反应，却根本无法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点点不开心。

这不由让商瞬更为火大了。

聚餐结束后，他带着余怒对那前台小妹说：“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好啊！”姑娘立刻激动地答应了。

商瞬领着前台朝停车场走，临走前还甩给尤柔一个挑衅的眼神。

尤柔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心中涌起猎物上钩时的激动感。

“尤柔姐，你、你怎么回家？”施涌紧张而真切地问她。

尤柔笑了笑，说：“坐地铁。”

“我也坐地铁，那我们一起走吧？”

尤柔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第20章 脆弱

聚餐过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地铁上人并不多，很多位置都空着。

尤柔和施涌坐在一起，一边看着地铁上的娱乐节目，一边聊着天。当电视上出现一对情侣之时，施涌捏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结结巴巴地问：“尤柔姐，你……你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尤柔没有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淡淡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施涌那张还长着一两颗青春痘的脸颊微微泛红，耳根和额头有细密的汗珠，眼神也慌张地飘忽不定，整个人看上去像被拉直的绳子，是绷紧的。

这样的男人，尤柔在过去几年的岁月里已经见过太多，她一眼就能看出施涌是喜欢上了自己。

于是她笑了笑，说：“男朋友？我没有要求。”

“没有要求？”施涌吃惊地瞪大眼睛，“身高、长相、家世，这些你都没有要求？”

“不是。”尤柔淡笑着，眼眸深处藏着冰冷寒意，“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想过要找男朋友。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这辈子无论相信什么都不能相信男人，所以我想我大概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吧。”

“这……”施涌语塞，他没想到看上去平和温柔的尤柔竟然有这么冷漠的一面，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的失落感，他缓缓地垂下了头。

尤柔看着他的表情，明白自己的点到为止已经成功了，便笑了笑不再说话。

但过了几站之后，施涌却再一次抬起头，问：“尤柔姐，恕我冒昧问你一句，是不是以前你男朋友伤害了你，让你不敢相信爱情了？”

尤柔摇摇头说：“我没有谈过恋爱。”

“啊？那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不相信爱情呢？”施涌问，“就因为有人跟你说了一些话吗？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的话未必是对的，那些话很偏激！”

尤柔想了想，说：“可是就目前来看，那个人遵循她自己制定的规则，没有爱情也活得很成功。所以我不认为我就做不到。”

施涌终于无话可说，在尤柔面前他就像个青涩的果子，在尤柔这美艳的蝴蝶面前，羞涩而没有自信。

“不过……”

片刻后，尤柔又颇为感慨地开口道：“我很羡慕你们这样的人，有丰富的真情实感，为了爱情哭哭笑笑，我却没有这个能力。”

施涌思索许久，才说：“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去爱别人的能力吗？”

尤柔怔了一下，喃喃道：“大概吧。”

“叮咚”一声，地铁预报马上到站了，尤柔站起身说：“我就要到了，再见。”

“我送你到家门口吧？”施涌站了起来。

“不必，你早点回去吧。”尤柔示意他坐回去，在临走之前笑着对他说，“施涌，我很复杂，不适合你。你还是找一个开开朗朗，爱哭爱笑的女孩子吧，那样你的人生会很快乐。”

地铁门打开，尤柔带着温柔笑意，决绝地转身离开。

留下来的施涌怅然若失，为什么他觉得，尤柔说话时虽然一直在笑，但是看上去很落寞很悲伤？

·

尤柔缓缓地走回新家所在的小区，远远的，就看见楼下蹲着一个身影，那人手里捏着一支烟，猩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仿佛他此刻起伏不定的狂躁心情。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等在楼底下，盼望着他赶紧回来。

尤柔轻轻勾起嘴角，她的猎物好像上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