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烟轻轻地笑了一声,开口道:“只是没法开演奏会吗?”
“你还想怎么样!”许智琴警惕地盯着穆南烟道:“托你的福,我在国内的名声已经差得没法听了!我和你没什么过节,你为什么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看得出许智琴是吃了些苦头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面对穆南烟时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我从来没做过什么,你知道律师这一行业最看重的就是证据,否则……”穆南烟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一公分的黑色录音笔,十分小巧,“随便一句诽谤就能把你送进监狱,再加上上次打人的视频,够你下半辈子好好回忆牢饭的味道了。”
他抬眼看向楼层四周安装的监控,用下巴示意许智琴抬头往上看。
许智琴抬头,脸色苍白了几分。如果每个楼层里都有一个这样的监控,确实可以拍下她那天的辱骂和对给了乔浅初一巴掌的画面。
“我已经去过监控室,发现这里的监控居然是高清的,看来当初选择这套公寓的是个正确的决定。至于你说的有无过节的话,还是省了吧,你找她麻烦就是找我麻烦,如果我身后有你所说的整个皇朝在撑腰--那么半个也是她的。”
掷地有声。
突然变得犀利而坚定的言辞,让乔浅初在他的身后听得一颤,想往后退,穆南烟的手却突然伸了过来将她抓住。
许智琴盯着穆南烟手里的录音笔,有些愤怒在眼底里缓缓聚集。她全身微微颤抖,说不清是气恼还是悔恨,有些责怪自己的粗心,没有事先检查好摄像头的问题。如果这个视频监控录像被那群嗅觉灵敏并且永远缺少新闻的狗仔闻到了一点风头,她这辈子都有了污点……
“你想怎么样?”许智琴硬着头皮笑道:“我不信你真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
乔浅初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但眼里渐渐冷却的情绪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不屑和轻蔑。
傅白见许智琴已经平静下来了,也放下了警惕,转身对乔浅初道:“阿初,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我不知道这个答案绝不会回国的。”
“知道了你就回国吗?”乔浅初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适时作出反击。
傅白的嘴唇动了动,脸色有些苍白地道:“我不会再被我妈的思想左右了,你信我,真的……我知道以前……”
“你问吧。”乔浅初打断傅白无休止的回忆。
穆南烟的唇角几不可见地牵了起来,握着乔浅初的那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动着,不时地挠挠她的掌心,或者捏捏她的小指。
乔浅初看了穆南烟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的愉悦是因为什么。
“我想知道……”傅白艰难地张开了嘴,随后挺顿了很久,缓缓张口道:“你和他结婚,是因为想逃避对我的感情,还是真的喜欢他?我……只想知道这个。”
乔浅初一僵,她察觉到穆南烟握着她的手的姿势也是一顿。
这个问题从结婚以来,没有人关心过,就连当事人也是这样。问过的人也只有江素和傅白。
两个合适的人结婚,不一定需要感情基础,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却美好得让她无法开口……乔浅初缓缓抬眼,正碰上了穆南烟的目光。
复杂、隐隐等待的目光。
一触,她移开。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乔浅初开口,算是回答了。
许智琴的表情带有明显的失望,立刻见缝插针道:“你连当众承认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是不喜欢吧?也对,一个看中对方家事和钱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脸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渴望嫁给钱和权力,有些话会恰恰折射出说话者本身的想法,开口之前要三思。”乔浅初终于平静地回击。
“你什么意思!”许智琴眉毛一竖,脑子一热立刻拿着包冲了上来。
穆南烟几乎是本能地将乔浅初一把拉到身后。
--傅白突然动了,冲上前来挨了一下。
许智琴愣了愣,骂骂咧咧地继续打。
江素在旁边沉默了很久,此时却突然上前将傅白一拉,混乱中没人看得清她的动作,她私心想让乔浅初被打,许智琴失去理智时根本不会多想,但有傅白这个障碍在便会多一层顾虑。
傅白一个踉跄,回头厌恶地看了江素一眼,又立刻将许智琴的包拉住了,用的是未受伤的手,几乎脱力。江素不管不顾地将他往自己这边带。
许智琴拿包舞着,因为刚才的动作,包内测的金属装饰渐渐转移到了外侧,尖锐的冷光在灯下一晃,“你再说一遍!别以为有谁给你撑腰就管不住你那张嘴!我今天不撕了……傅白你滚开!回家再和你算账!”
傅白眼尖地发现包上尖利的金属装饰,瞳孔一缩,穆南烟则立刻上前伸手夺包--谁都清楚被这个砸到的后果,许智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根本无心注意这些……
傅白奋力往前,手被江素扯着。
乔浅初也看见了那个金属装饰的尖头,脑子一热,将穆南烟拉了回来。
“南烟别去!”她承认此刻心里爆出的恐慌是前所未有的,眼睛被冷光一刺,手里紧紧攥着穆南烟。
“傅白!”江素也看见了那个金属。
许智琴将傅白一推,江素拉傅白的动作也并未停止,傅白被两边的力同时往同一个方向用力扯开,整个身子几乎腾空,重重地摔到了一旁。
砰!
不出两秒,血立刻从绷带里渗了出来。
“啊!!!”尖叫声属于许智琴。
她看见了傅白摔倒的位置,正对着电梯旁一个植物架的装饰勾脚。
傅白已经疼得叫不出声了,全身的力量几乎压在右手上,左手的无名指也有些无力,痛感在瞬间袭来,他只能张着嘴喘息,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滴。
一瞬间闹剧谢幕,大厅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急促的呼吸声。
乔浅初一直淡然的表情也渐渐起了波澜,表情的裂痕在傅白晕出扩散的血迹里也越来越清晰。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似乎已经明白即将发生的会是什么。
“我的天我的天呐……”许智琴不知所措地看着傅白整个绷带上都布满了血迹。
傅白在地上翻覆了很久,终于叫出声来,低低呻吟了一句,像从喉咙里发出的哀鸣。
痛苦的不是手上的疼,而是内心的绝望--二次挫伤,这手还能用吗。
许智琴哭着,不知所措地摸着傅白的手,“怎么办啊我的天啊……都是血全是血……”
江素愣愣地看着傅白的手臂,说不出话来。
“你别晕!睁开眼!”许智琴慌乱地拍打着傅白的脸,“醒醒!”
傅白即将翻白的眼睛又重新集起了意识。
穆南烟眉头一皱,弯腰将傅白扶了起来。
“你干什么!”许智琴凄厉地叫了起来。
穆南烟回头厌恶地看了许智琴一眼,带着傅白上了车,乔浅初立刻跟上。
“上车,”穆南烟关了副驾驶座的门道:“如果不想你儿子的生命被你耗死,那就趁我改主意之前上车。”
许智琴动了动嘴唇,上了车。
乔浅初失神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闭了闭眼。
第65章 他的手伤
匆匆忙忙地赶到市人民医院,医生见到傅白的情况后,连忙让护士将傅白推进急诊室急救。
许智琴在整个赶过来的路上就像是突然消声了一般,只呆愣愣地坐在车内不说话,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一见到医生,她立刻上前揪住他的衣服跟着他往急诊室的方向走,刚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慌张道:“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的手,他的手不能废,他是钢琴家……一定不能伤了手……”
傅白揪眉抿唇,躺在急救床上,强自忍着疼痛说不出话来。
几人跟着到了急诊室门口,医生无奈地点头道:“放心吧,我们会尽力的。”
随着男医生的转身,许智琴手上的力道渐松,她无助地望着医生护士的背影,双目无神。
江素抽噎着走上前扶住许智琴的肩膀,轻声道:“许阿姨,别难过了,我们还是先等傅白出来再说吧。”说到这,她转了视线,朝着身后的乔浅初咬着牙,“要是傅白真的有什么事的话,我想某些人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她会良心不安??”许智琴大笑一声,突然转身,五公分的鞋跟踏在地砖上“哒哒哒”地响。她气势汹汹地推开江素,来到穆南烟和乔浅初的面前,指着乔浅初愤恨道:“傅白现在手受了伤,你现在高兴了?让他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才能,你让她以后用什么来弹琴!!乔浅初,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乔浅初犹自出神,脑子里全是傅白在追光中演奏的画面,如果他不能再弹琴……也就不能再活着了吧。
她猛地抬头,冷静而讥讽地看着许智琴,“现在吵闹合适吗?傅白还待在急诊室里救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转移责任来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和不安?或者你只是害怕失去这棵摇钱树?”
许智琴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盛气凌人的气焰在乔浅初的话语中忽然就败下阵来,就像被乔浅初硬生生地戳穿了她包裹严实的外壳。的确,她现在都不敢想象失去了傅白的手后,她未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穆南烟被乔浅初脱口而出的犀利言辞说得一愣,记忆中,她很少有这种大声说话和与别人呛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