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反胃,他就真吐了。
女人突然沉默下来,安静的看了一会男人的狼狈和歇斯底里,不顾一切……这个男人她太熟悉,连吵架他都习惯认输,如今居然为了那种事,这样坚决?
女人咬了咬牙,然后转身,目光四处搜索。
人走到了老金面前,“你,跟我回家。”
这是找不回老公,怎么也得领一个回去的意思?
一时间满场的笑声,掌声,起哄声,喝彩声。
“老公不要了?当场换一个?”
“妹妹干得漂亮……”
“姐姐你找我啊,我跟你去。”
“巾帼不让须眉……”
被酒精浸润了一整晚的神经和肾上腺,都一点就着,熊熊燃烧。每个人都特别热情,特别放肆。这些,或许就是夜晚、酒精,还有一样的人群,能带给人们的。
“不去。实话实说,我也不喜欢死青蛙。”老金微笑说。
这太伤人了。
女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胸口剧烈的起伏,两眼死死的看着老金。
老金回看她,认真说:“没什么好委屈的,死青蛙,白肚皮朝上,四肢一摊,一动不动,时间一长,谁看了都恶心。没情趣就是有罪。”
没情趣就是有罪?
现场DJ划出一个长音,带头喊起来。
“我们要……”
满场的男男女女一齐回应:“情趣。”
“没情趣……”
全场都激昂起来,大声喊:“有罪。”
女人刚被老公欺负完,又被老金欺负,然后被全场欺负。“你们都是一群恶心的人,呜哇……”她哭了。
“这个男人可能是不能要了,但是你以后也得改。别以为自己有理,这道理就跟你只会做白粥,就要求男人一辈子爱吃白粥,只吃白粥一样……没道理,加自欺欺人。”
老金起身说:“学学其他菜。”
女人抬头,梨花带雨说:“那你教我。”
老金落荒而逃,楼上三个都笑疯了。
……
“到处都在说,爱情越来越少了。你们说,到底是什么毁了爱情?”坐在黄亚明的办公室里,老金这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家伙问了一个哲学问题。
“我不懂那个。”
“钱跟权?价值观?”
“信息和交流的便捷?”
三个人先后回应。
“避孕套。”老金说。
“噗……”
“没有这玩意之前,爱情应该还是一件慎重的事情。人与人最初相处的过程,会比较长,爱一个人需要的决心,会比较大,两个人……也比较容易有结果。”
三个人面面相觑,老金你……哲学家啊?!
“我小学没毕业就去了煤矿”,老金说,“后来混到有点钱,也跟身边很多人一样,不屑过什么读大学,有文化。可是后来,等我更有钱了,想法又变了。”
“你现在看起来比我们都有文化。”谭耀嘀咕了一句。
“没基础,我走的是旁门左道。你要我一开始就看书什么的,我做不到”,老金娓娓道来,“我最开始,是听说书,我把从古到今能听的都听完了,就知道了很多事。后来我开始听人讲经说法,佛家、道家,连西方那个基督教的教法,我都听。只不过,师傅说我把道理都听歪了,自成了一个理。他说我不必再听了。”
“然后我开始试着看书……真看不进去。于是我就找了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当女人,庭生见过的,就是她。为什么找她呢?因为她念书的声音特别好听……”
“刚开始她一边念,一边给我解释。后来,我听了半年以后,就不许她再解释了,只准她照章念。她问我为什么。我告诉她,你把你的道理讲给我听,我听了,不就跟你一样笨了?!所以,还是让我自己去悟吧。”
当场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许庭生第一次被老金折服,是因为他的性情,洒脱不羁的一半,切合人性本质的另一半。第二次被折服,是因为他的手段,所谓枭雄,翻手风雷动,平生第一次真正得见。第三次,在今晚,因为他的人生修行。
小学都没毕业的老金,已经高出世间多数人太多。
“我十几岁出门见天地,知天高地厚;二十几岁见众生,知世人诡变;三十多岁,开始见自己,怕来不及……”老金问,“你们呢?”
这一问,仿佛才是老金今晚说这么多话的真正目的。
“我们?”
“你不知天高地厚。”老金说黄亚明。
“你比他更次一级。”老金说谭耀。
两个人不敢接话。
老金愿意认真开口教一次,终究是难得的机会。
“我呢?”许庭生问。
“我不懂你,所以才看重你。”老金说。
许庭生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但我知道,你肯定还未见自己。”
第494章 众生相
“我三十几岁活成另一个样子,你见到的这样”,老金说,“而你如今还不知为什么活,要怎么活,所以,我说你还未见自己。你还活在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意愿里……不过,还有时间,不急。”
关于许庭生的话题就此打住。
“说你们俩”,老金转头对黄亚明说,“今晚坐在下面那一会,其实我在想,到底是冷眼看你们被生吞活剥,还是做些什么……”
老金这一问,结果不必说,若是前者,他现在肯定不会坐在这里,说这些话。
“你当今晚真的是一场酒局而已,看看酒吧好不好,值不值得投资?你当能在并州这种地方立住根基的一群人,真的只是莽汉?我告诉你,我们其实根本不需要来岩州,就肯定会投资你,因为我们真正看重的,是你的基础,其中大半,是许庭生。
我们想借你的基础铺路而已,因为这些,是我们没有的。
我们来,最主要是看你好不好对付……今晚过后,十二个人里至少十个,已经心有定论,吃定了你。路铺好了,我们就会吃掉你。我们已经吃掉过无数个来并州投资矿业的人了,每一个,我们都曾待若兄弟,全力相帮……”
话是对黄亚明说的。
“你今晚跟十二他们谈到多少家,多少钱?”
“二十家,三个亿。”
“你觉得我们这些人的钱真的那么好拿?”
“我知道不轻松。”
“那你着什么急?”
“我……想赌一把,成功了,我就能少走很多年。”
“你很缺时间吗?你二十出头就已经走到这一步,有许庭生给你当根基,前途一片坦荡,机会无数,你为什么要赌?……书上看的?歪道理听的?”
黄亚明支吾不说话,因为他真的说不出理由。这样的心理从哪来?仿佛是一种社会导向性的理论,被悄无声息的灌输给了很多人,人生难得几回搏,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赌局,听来多慷慨激昂……
“你懂管理吗?二十家连锁?”
“我……”
“你有足够多可信的人吗?”
“我……”
“财力、实力、手腕,你哪一样架得住我们这些人?”
“我……”
“你还在积累经验的阶段,如果人生毫无基础,我不介意你赌一把。但是现在,你有基础,就不应该赌在一把上,现在你做任何事,稳扎稳打,保证能抽身,能翻身,才是前提。我欣赏你超过许庭生的一点,是你比他更有野心,但是,你要知天高地厚。”
黄亚明闭目沉思了一会,有忧虑,有不甘。
“你知道并州三十抱团,唯一的规矩是什么吗?”老金突然问。
然后自己答:“内斗不要让外人知道。”
这是一群人生存在灰色地带的人,在场三人都清楚,但是如此赤裸裸的一条规则,唯一的规则,还是让人有些心惊。
“你们怎么看二十七?”老金缓和了一些问。
“感觉气质跟你们不太一样,有点温文尔雅。”谭耀说。
“看他对彤彤的表现,人还挺真诚的,然后也挺有气度。”许庭生补充了一句。
老金左右看看,“那你们的脑子有没有突然反过来想一下,如果他真是你们感觉的这样一个人,他凭什么在并州站稳脚跟,年纪轻轻爬到这一步?”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之前的过程,脑海中做判断,都是自然而然的,甚至连同许庭生在内,都在一群人中,对这个二十七抱着仅次于老金的好感,感觉可以亲近。
脑子……未经提醒,确实不曾反向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们私底下叫他,鬼。他是干爹床上出身……”
第一句话,就叫人一阵恶寒。
“后来,他干爹难得下一次矿洞,矿洞塌了。他娶了干姐,照顾干娘……三年后,这两个女人都突然办了移民,然后,谁也没见着,就再没有消息……”
“他对女人是变态的,有女人死在他床上,埋进了矿洞。”
“他对其他人,也是变态的……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他为什么看中那个彤彤?或许真有几分喜欢,那种喜欢……但是更主要的,也许他从你们的眼神里就已经判断出来,控制了这个女人,不管以后是亲近还是威胁许庭生,都有用。他的判断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