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最暗的角落。
付诚戴着面具上场。
那天晚上，他唱了两首歌，一首《童话》，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
“念念，你听到了吗？你看那里，那是爸爸……”
“你看到了吗？念念，你要看清楚了，要记在心里。以后，我们就不来了。你长大了也不许怪爸爸，这些，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会照顾好你的。”
“……”
一名酒吧安保人员出现在身前，挡住了视线。
“你怎么回事？怎么把孩子抱进来了？”
方云瑶愣了愣，说：“对不起，我们马上就走。”
“快走，快走。”
抱着孩子走到门口，方云瑶站住了。
“念念，你再看一眼……”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想再看一眼。
保安说：“唉，你怎么还站着，快出去……被老板知道，我们会被骂死的。”
“啊，好。”
方云瑶看了最后一眼，举起念念的小手对着台上那个人挥了挥……
转身。
从酒吧出来，方云瑶抱着念念刚走到对面路边。一辆奔驰出现在酒吧门口，黄亚明从车上下来……走进酒吧……
第461章 相对两茫茫
许庭生昏迷传闻在网上沸沸扬扬那次，那通电话。在方云瑶心里，是最后狠心斩下的一刀，从此就彻底断了过去。
所以当付诚的声音时隔两年再次出现。她亲口说，她结婚了，很幸福，请他别再打扰。
男人但凡到一定年纪，大多有过这么一个故事：想去找一个人，却茫茫数载，终未成行。
这样的故事其实大多无关决心，倘若知道她不好，知道她还留你在心底，你一定会去。怕只怕，你的好，她已经不需要，你的好，已成了打扰。
这世界，女人若是狠下了决心，大多比男人坚定。
那通电话，也让付诚终于认命。
……
……
小念念开始牙牙学语，开始能摇摇晃晃的走上两步，然后一头扎进妈妈怀里。
教工楼里的小房间多了很多欢声笑语，尽管，生活依然不够宽裕。
寒假，终于放松下来的方云瑶在家呆了几天，突然一天想起，大名鼎鼎的都江堰就在身边，自己竟然还不曾带着妈妈和小念念去过。
一早，给小念念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尿布、奶粉、纸巾……所有女儿要用的东西塞进双肩包，又灌了满满一大保温杯的水。
“妈，咱们走吧。”方云瑶说。
方妈妈还保持着农村出门的习惯，特意穿了方云瑶新买的衣服，也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你就这样出门？”当妈的看着自家当年也是十里八乡出名漂亮的女儿，如今穿得都快像个男人婆了，没好气的说。
“是啊”，方云瑶笑笑，说，“念念漂亮就行了。谁还看我，都当妈了。”
“念念最漂亮了对不对？”方云瑶逗着怀里的女儿。
方妈妈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在她看来，女儿总归还是要再嫁的，错了，准确的说她还不曾嫁过。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难不成就这么一辈子？
只是之前她提过几次，方云瑶都搪塞不从，方妈妈也只好暂时放下，想着，等念念长大一些再说。
三人乘车到了景点，一路漫无目的的走走看看，累了就找地方坐下，逗一逗小念念。热水在路上洒了一回，剩下不多，等到走到伏龙观前的时候，怀里念念哭了几声，方云瑶知道女儿饿了。
“妈，你先抱着念念在这等一会，我去找地方要点热水冲奶粉。”方云瑶把女儿交给妈妈，自己拿了保温杯去找热水。
十几分钟后，方云瑶两手一上一下捧着灌满了热水的保温杯回来，她刚爬完了一个台阶，一抬头，没看见妈妈和小念念。
两人原先站的位置围了一圈人。
带着几分紧张，方云瑶紧走两步，里头传来一个小姑娘在逗孩子的声音。
这场景日常并不少见，念念长得漂亮，又爱笑，像个小精灵，平常在学校也好，被妈妈抱去外面玩也好，总是容易有人凑上来逗孩子玩。
可是这是在景点，人群混杂……方云瑶还是有些不放心。
“对不起，麻烦让一下。”她站在人群外围说。
……
……
方妈妈和许庭生、黄亚明、宋妮，还有付诚，都是见过面并且相处过一段时间的。
此刻，她正站一旁默默的抹眼泪，宋妮在陪着她说话，小声安慰。
念念被付诚抱在怀里，他的动作一点都不规范，还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他小心翼翼得就像是怀里抱着的，是整个世界最珍贵的一切。
旁边一圈人，混蛋也好，大款也好，冷漠惯了的，沉默惯了的都好，此刻全都像傻子一样，各种鬼脸，各种婴儿腔的怪声，各种小猫小狗小鸡小鸭的叫声，在哄逗着付诚怀里的小念念，只为搏她一笑。
“念念长得真的好漂亮啊……”就连一向女王范的叶青，此刻都用很萌很少女的声音在感慨着，然后她看一眼谭耀，又赶紧转回去。
关于付诚的故事，熟悉一些的本就知道，不熟的，经过黄亚明一番解释，也都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这故事简直不要太感人，太痛，太戏剧化。
他们的热情和感慨，简直不要太多。
“不行了，我的心都要融化了……生女儿，我决定生女儿了。”老歪转头看着李琳琳说。
李琳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你们就知道这些……你们怎么都不去想一想，念念多可怜……还有那个方老师。”
“嗯，嗯。”另外几个女孩也是一样的反应。
黄亚明和许庭生站在一起。
“牛逼啊，不声不响的，这都已经当爹了。我们俩怎么办？”黄亚明说。
“当干爹啊”，许庭生揉了揉眼睛，笑着说，“还得赶紧想想，怎么把方老师绑回去呢，你看刚刚方老师穿的衣服，还有她的样子……这两年，她过得很苦。”
黄亚明点了点头：“看付诚自己的了，我刚跟他说了，这回他得霸道点，女人嘛，不能总跟她们讲道理，有时候，其实直接扛走就行了。”
宋妮走过来，哭着说：“阿姨说，方老师现在在一家私立学校教书，她和念念……之前都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差点就……”
……
……
“对不起，麻烦让一下。”
声音传来。
付诚转头。
他怀里的念念伸着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着身子，“妈妈，妈妈……”
围着的人散开一条通道。
“念念，妈妈回……”
“当……”
方云瑶手里的保温杯掉在地上。
僵住了几秒。
她下意识的要去捡地上的保温杯，身体蹲到一半，又起来，转身准备跑……
“你还跑啊？”付诚喊。
“非绑起来不可是吧？”
“念念可在我手里抱着呢。”
方云瑶站住。
付诚怀里的小念念“哇”一声大哭起来。
“乖，乖……不是凶你，不是凶你……我错了，我错了，我太大声了。”付诚连忙手忙脚乱的开始哄，但是，他哪有这本事……念念越哭越大声，口水鼻涕直流，“妈妈，妈妈……”
“哎呀，你怎么还站着？女儿都哭成这样了，快过来帮忙啊。”
付诚对着背向自己的方云瑶说。一句很平常的话，就像是夫妻间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但是付诚说着，眼泪一个劲的往下落。
方云瑶抹了抹眼泪，转身，几步走到付诚身边。
“给我。”
付诚把念念递过去，方云瑶把女儿抱在怀里。
轻轻哄了几句，念念止住哭声。
“方老师好。”宋妮说。
“方老师好。”黄亚明说。
“方老师好。”许庭生说。
“……”方云瑶努力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唉，你们过来玩啊？”
“来接你和念念回家”，付诚说，“两年了，对不起，方老师，对不起……”
第462章 心防决堤
付诚说：“我来接你和念念回家。”
这句话，也许她曾经不止一次在梦里听过，期待过，最后却不得不提醒自己，不可能。一霎之间恍惚是梦，方云瑶咬着嘴唇，转头看着付诚……
强忍，她想说不能说的那个字：好。
“我们回去，好不好？”付诚再问。
方云瑶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无语凝噎，缓慢但是用力的摇了摇头。然后，她把脸埋在怀里的小念念身上，依然带着哭腔的小念念伸手扒拉着，嘴里含糊的说着，“妈妈，妈妈……”
没有人出声。直到方云瑶重新抬起头。
她一手还抱着小念念，有些局促的拿另一只手的手背擦了眼泪，再把乱发拨了拨，勉强笑一下，然后认真说：
“付诚……我，我没骗你。方老师真的结婚了，对不起，你太小了，我等不起，我没有那么傻，所以……当初没给一句交代就走，是我不对。对不起。”
付诚愣了愣，本来复杂的情绪被方云瑶认真但是幼稚的行为气得有些无奈，这是……还在骗？这，还能骗得了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