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那,我们先走?这俩……”
狗屎军指的是那两位此时正坐立不安,想走又不能走的邻居老板。
“军哥再见,两位老板还要留下喝茶。”老牛说。
狗屎军来了这么一出,到他离开的时候,邻居两位老板已经彻底乱了方寸,但是刚刚老牛的话他们也听到了,他们不能走,得留下继续“喝茶”。
老牛坐回来,看着他们说:“要不要换酒?别急,还有呢……”
话音刚落,昨天摘走招牌和灯箱的一队城管上门。
为首的两个进屋道歉。留在外面的人自备了工具,在忙着接灯箱,安招牌。
城管什么时候这么为人民服务了?
里面的人,外面路过的人,都已经看呆了。
在场的两位邻居老板则快看哭了。
“四套”班子这么快被搞定了两套,而且态度都跟孙子似的,两位隔壁老板已经大概清楚,自己踢上铁板了,这事最后能不能善了,已经全在对方一念之间,就看面前两对夫妻肯不肯抬抬手了。
他们也想不通,明明看着挺好欺负的两家人,怎么就这么手眼通天,黑白通吃。
而且……真能忍。
有些事想遮也遮不过去,两人倒了茶准备起身道歉。
工商局和卫生局的人是一起来的,跟昨天趾高气扬拿走证件的是同样的两拨人,此时一起把《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恭恭敬敬的还了回来。
他们自然无需像狗屎军那样担心生路问题,但是,前途问题……也是能让人低头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收了好处办的黑心事,难免心虚。
政府单位的人已经放低姿态恭恭敬敬的道歉了,在项爸和老牛习惯的小市民思维里,自然也得以礼相待。
老牛和项爸没为难,让城管和工商、卫生的三拨人都松了一口气。这小小一个菜馆的事,从几个局到市里的部门领导一个接一个打电话下来……
……太恐怖了。
三拨人都是一样,再三道歉,然后留下电话,承诺以后菜馆的事就是他们的事,有什么问题保证第一时间帮忙解决。
人走了。
这个早上,短短一个多小时,所有情况都反转了。
昨天,四拨人来,家常菜馆几乎一夜之间垮掉。
今天,四拨人来,菜馆翻身站起来,而且谁都明白,以后,它将岿然不动。
现在剩下六个人。
欣喜的项妈,皱眉思索的项爸,心里偷笑,嘴角不自觉上翘的牛家两口子,还有,哭丧着脸,心如死灰的两位邻居老板,他们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你看,这一早上,这么多事,让你们见笑了。”老牛笑着说。
“我,我们……”
“走吧,茶凉了。我们还得通知员工开业。”项爸也有气,语气冷淡说。
“牛老板,项老板,你们看,这……还有没有得商量啊?”两位邻居老板诺诺的说问道。
“当时你们也没给机会商量啊……走吧。合着你们早上过来,安好心了?哈哈,没想到吧?”牛婶没好气地说道,她本就性子直,这会儿可不打算绕什么弯弯。
两个人叹着气往门外走,一边互相埋怨着。
接下来,不管项、牛两家出不出手对付他们,他们都没好日子过,刚刚那四拨人,原本他们供着的人,为了表现给项、牛两家看也好,为了报复他们挖下的大坑也好,马上就会反过来成为他们的“催命鬼”。
“对了,那幅字,两位老板帮忙揭一下吧。”
老牛喊了一声。
身后一阵大笑,让人听着难受,但是,他们不敢不揭……
“店面转让”,四个字一个小时前还是他们送过来的,一个小时后,哪怕他们拿回去马上贴到自己门上,或许都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
……
人都走了,项、牛两家对坐,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不同的是,项爸项妈脸上还有困惑。
“老牛,你什么人这么能耐?要不今天就不开业了,你把人请过来吃个饭,我们好好感谢一下?”项妈认真地说道。
牛家两口子憋着笑互相看看。
“要请也得是你家去请啊,我们家可请不动。”牛婶知道,这事是绝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索性就准备把事情说破。
“自家人。”老牛看项爸项妈一眼,意味深长说。
他们俩这么说,本就有考虑到这种可能的项爸一下就明白了。
“姓许吧?”项爸想最后确认一下,问道。
牛婶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你们怎么联系上的?”项爸有些无奈道。
牛婶笑着指了指桌上项妈的手机。
项妈拿起来一翻,通话记录还在,昨晚打给的许庭生……牛婶当时借了她的手机。
“你们这……”
项家两口子的神情都一下不自在起来。
“这有什么?”老牛大大咧咧的说,“这好事啊,友梅说得对,今天不营业了,把人请过来吃个饭吧。我们家得跟人说声谢谢,你们家……好像犯不着这么客气哦,反正是自家人。”
项爸项妈拿老友一家没办法,不能发怒,只好苦笑。
自家人,这个词打在心里,项爸项妈一瞬间的感觉都是一样的,“两年多了,波折也经过不少了,要说有乌云也都拨开了……好像,是该拿庭生这么看了哦?”
第418章 谈婚论嫁的感觉
家常菜馆亮灯但是闭门,门外贴着一幅字:明日重新开业,八折优惠。下面署了时间,稍带着表示了一下对新老客人的歉意。
字是许庭生写的,中规中矩的水平。
要说毛笔字,前世大四时候的项凝要写得比许庭生好不少,据她自己说,那时因为大学前三年没谈恋爱,无聊,所以专门苦练过。
她是大一开学进的书法社,半年后,书法社社长专门写了一幅“千言书”,从教学楼楼顶挂下来向她表白,盖住了整整一面墙。
她在下面打了个“X”,退社了。
之后就都是自己对着字帖自学。
当时许庭生还不相信,觉得项凝根本不是能静得下心来练字的人,项小姐一生气,干脆带了笔墨纸张专门写给他看。
字体是宋徽宗赵佶所创的瘦金体,难度很大,项小姐的书法不说入室,但也确实有些水平。
所以说,单身时间长的女孩子通常可能比较有才华,不关乎其他,只因为她们真的太有空。
许庭生自然还记得,那时项小姐写的是一幅陆游写给前妻的《钗头凤·红酥手》,这幅字后来留在了他这里,曾陪他三年多颠沛流离。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词中两句,一语成谶。
……
……
这顿晚饭没安排在包厢,桌子就摆在菜馆大厅,因为菜太多,硬是拼了四张方桌才摆下,可是明明就只有五个人。
许庭生是中午接到的电话,但是因为太紧张,他下午五点不到就到了菜馆。
索性此时已经不缺酒菜了,就这样,项妈和牛婶继续忙,许庭生帮忙写完字,就和项爸、老牛两个先坐下来,三个男人边喝边等。
其实这顿饭许庭生来时比以往任何一次一起吃饭都慌,因为这次没有小项凝在身边罩着,虽说那只是个小丫头片子,但是面对项爸项妈的时候,她在不在,差别终究是挺大的。
孤军奋战的感觉……
喝酒也是孤军奋战。
老牛性子直,看见许庭生也不见有任何生分,一边拍着许庭生的肩膀说:“你应该跟着小凝叫,叫我牛叔。”一边爽朗的大笑,不停给许庭生灌酒。
项爸这一天似乎也准备敞开了喝。
要说酒,如今在外面,就是岩州市的领导举了杯,许庭生都未必肯多喝,但是眼下这场面,当场两个人谁把杯子举起来,他都不敢不喝……
53度的白酒,一次至少小半杯的往下咽……
等到项妈和牛婶也坐下来的时候,桌上三个男人,已经都有几分醉了。
许庭生和老牛搭着肩膀热络的聊天,互相称兄道弟。
其实他和项爸说话的时候,也差不多已经算是勾肩搭背了,不过好在许庭生脑子还有点清醒,没有称兄道弟,不然辈分就乱了,小项凝的骗子大叔就真的成叔叔辈了。
桌上的菜大部分注定是要浪费的,项妈坐下来没一会,起身夹了几样搁在远处的菜,一样样放在许庭生碗里,说:“庭生,你别跟他们这样喝,先吃菜。”
“哎哟,还是丈母娘知道疼女婿啊……”牛婶在一旁没管牢嘴,起哄说。
项妈用方言在跟牛婶斗嘴,许庭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好低头大口扒碗里的菜。
他这样子看得项妈直笑,说:“慢点,慢点,怎么跟小凝一个样……”
话已经没法更直白了。
“好啊,这孩子好”,老牛在一旁感慨说,“有文化,有能耐,这些就不说了。就他这身份,还能跟我一个粗人这么喝,这么聊,一点不见作假,这就说明,这孩子心性、人品也都很好。你们项家有福气。老项,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