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非常喜欢,甚至难得地对于台上的两位前辈充满敬佩,她还是觉得作为五体不勤四肢不协调的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到舞池里去献丑了。
“怎么样?我就说不错吧?”Teddy突然在卡座后出现,斜靠在卡座上的他握着啤酒瓶,笑得无比骄傲:“不来会后悔。我没说错吧?”
一曲终了,台上的Kush和Skull两人似乎要稍作调整,趁着这个空档,千程扭头看向瞬间伟大了超多的Teddy偶吧:“偶吧~太感激你了……”她抿了一口酒瓶里的酒,说道:“别的我不说,但我能保证,两年前的New York City地下圈子里,能比台上两位前辈雷鬼唱得更出色的,不超过五位。”美国作为黑人音乐发扬光大的摇篮,就算不算专业圈子,这样的数字也足以让一个雷鬼歌手骄傲很久了。“
“只是,Stony Skunk既然唱得这么好,为什么没有转为地上?”她不相信会有人不欣赏。
Teddy深深地看了一眼充满疑问的千程,走进了卡座:“你觉得在韩国,雷鬼和K-Pop相比,哪个会更受欢迎?”
这个问题,就算是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告诉你肯定是K-Pop。对于这样显而易见的答案,千程自然懒得回答。
“成真和KUSH都是真心实意做音乐的人,但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受众不会太广。”Teddy的表情带上了点无奈:“这就是音乐人的无奈,也是这个行业奇怪的地方,明明应该和其他行业一样是专业人的切磋,却一定要被大众接受。”
同时兼顾音乐性和销量受众,这几乎是全世界的通用法则。
“因此,他们不愿意为了销量而委屈自己的音乐。”Teddy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这几乎是所有音乐人都要面对的问题。选择自己想做的音乐,还是观众想听的音乐。成功的歌手和制作人学会将音乐性和销量巧妙的结合,但难免有执着倔强的人选择不委屈自己。”
“这也是1TYM*和Big棒的区别,在这点上,我比不上志龙。他比我更好地能在迎合观众的口味的同时,找到自己喜欢的音乐。当然,在这方面我也不算失败,而且我也在进步。”说到最后,Teddy还是像孩子一样,带着骄傲的笑容。
“但这也是你,千程xi,在做音乐时,特别是想要出道之前,真正要思考的问题。是想要成为能够说服大众喜欢你的音乐和你的风格的,站在全国的甚至是世界舞台上的歌手。还是执着的,只想做自己的音乐不在乎名气不在乎销量,只想要拥有自己所拥有的地下歌手。”
“当然,在选择之前,你要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摒弃自己曾经执着所追求的,独特的东西。或者是能将其美好地和观众所能接受的东西结合在一起。”
作为前辈和亲故,面对充满才华的新人后辈,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提点。职业是一辈子的事,特别是对于歌手和艺人来说。对于千程,他自认为在现在这个被繁华迷花眼的世纪里,能有这么一个执着的勇敢的同样也充满潜力和才华的女孩,一直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着已经非常,非常的了不起。作为前辈,他实在不希望对方走错路,或者为了一些眼前的小小的骄傲,放弃并遗失了自己的梦想。
如果千程就这么,因为目前的成绩满足于成为一个幕后的作曲家,他会觉得可惜。
看着眼前难得沉默的千程,Teddy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决定给她自己一个空间好好想清楚。
音乐声再次响起,比起前一首纯雷鬼来说,加入了嘻哈和Rap,更让人有舞动起来的冲动了。千程却仍坐在位置上,大口大口地喝着瓶中的啤酒,精致的眼睛睁得很大,却找不到焦距。
Teddy看向明显陷入思考的某人,再次叹了口气,又转身投入到舞池里去了。
叶千程知道自己比一般人都骄傲,但她自己甚至为这点感到无比自豪。从不会跟风,总喜欢另辟蹊径,不喜欢循规蹈矩,骄傲地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从一开始业余地学习音乐,学唱歌,学作曲,还是再到母亲虽然不赞同却给她请老师,几乎所有导师都对她这点又爱又恨,总能演绎出和一般人不同的曲子,虽然有好,但也有坏。
这或许也是她即便技巧情感都不错,但在地下酒吧唱了两年都没红的原因吧。从来不知道迎合观众口味,一味自以为是地唱着自己喜欢的歌,从来不知道音乐这个行业就是要迎合大众口味。
为什么她一直要出道呢?一直梦想着被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呢?
这么长时间,似乎过于执着目标,连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目标都忘了,只是想尽办法地倔强的朝自己的梦想走着,就算头破血流,背井离乡都在所不惜。
她忍不住问自己。
最开始为什么想要唱歌呢?
在国内的时候就已经被老师夸过有好嗓子,出了国之后骄傲地认为自己能做的比所有人优秀,那就更不能浪费自己身上的才能了。
所以才开始摸索着学习音乐。
那为什么会无比执着地想要出道成名呢?
因为认真学习了之后,想要将自己喜欢的,推崇的,热爱的风格,告诉大众。想要告诉世界。原来还有这样的音乐,这样的音乐风格。
红了之后,自然就会有人喜欢她的音乐了。
怎么样才能红呢?
只有做和唱大众能够接受的习惯的音乐,也就是,想要成名,就只能先从唱别人喜欢的歌,做别人喜欢的风格开始,而不是自己的。
那最初,想要推广的,自己的音乐和风格怎么办?
想要保持自己的风格的话……
她心目中早就有答案,只是一直装作看不到而已吧?
勇敢的人,从一开始奋力一搏,直接打出名头。稳妥的人,将别人的风格和自己的风格融合在一起,再潜移默化地改变,总有一天会有人接受的。
那就要看自己好不好运了,勇敢的人会因为一开始就不被接受,从一开始就籍籍无名,撞得头破血流,把脸丢尽。稳妥的人说不定会丢失在繁华名利之中,渐渐忘记当日豪情。
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像台上的Stony Skunk前辈一样,默默地在地下做着自己的音乐,总会有识货的人,把你当成偶像一般崇拜。
冰凉的啤酒顺着喉管滑下,为心里的焦躁和不安降温,淡淡的酒精和麦香在唇齿口腔之中环绕,她还是喝着啤酒,一瓶接一瓶。
走哪一条路?一条平坦宽阔,籍籍无名。一条狭隘凶险,却能一不小心一步登天。
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外公说她,倔强顽固,胆大妄为,但魄力十足。
太后说她,骄傲自大,自恋成癖,却始终有度。
老师说她,天马行空,自由不羁,可创意非凡。
这显然都是在形容一个冒险者,充满艺术感的冒险者,即便大部分都是贬义,却能让她骄傲很久。
既然,一向都已经是冒险者的形象了,突然改变行事方法,似乎不太好。
她放下酒瓶,站起身,远远地看着台上唱的沉醉的,被台下无数人追捧的,充满魅力的前辈,眼神变得深邃得看不到落点,她相信,对于自己的决定,没有再比现在跟确定清晰的时候了。
她还年轻,还有大约七八十年去做更多的选择,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犯各种各样的错误,也有很多很多时间弥补自己的错误,因此,她不用担心自己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此一蹶不振。
她很年轻,有犯错的资本,她不想等到年纪更大,才贸然地想要来一个堵上所有身家的冒险。既然要冒险,就应该趁身无分文,毫无拖欠的时候,赶快开始。
三首歌的时间,其实很快。台上的Stony Skunk完成难得地表演,在观众们响亮的掌声中,帅气地走下了台。与此同时,三首歌的时间,其实很久,千程站在舞池上方的卡座边,做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会影响她一生的决定。
她,还是决定成为一个义无反顾的冒险者。
Teddy将她介绍给了KUSH和成真,虽然顶着一头爆炸头,成真却是内向害羞的性格,因此和千程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而KUSH则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满地调笑。
“哇呀,Teddy哥,没想到你口味是这样啊~”他朝千程努努嘴,暗指她看上去有点太小的年龄:“No offence,不过小妹妹你来夜店够年纪了吗?”
“呀西!你这小子!”Teddy有些咬牙切齿:“千程和胜利差不多大,作为弟弟,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口味不是吗?”
YG的人似乎都活泼得过了头,一晚上不断被怀疑和Teddy关系的千程挑高了眉头,但她也不是就这样轻易就会堂皇害羞的人。
穿着漂亮裙子和高跟鞋的她环抱双臂,气势逼人:“对啊,Teddy偶吧也不是我的口味。我不喜欢年纪大的。”她微勾嘴角,划出一抹坏笑,在昏暗的灯光和妆容的修饰下,显得无比狡猾:“No Offence,不过所有85年前(KUSH 84年 Teddy 78年 )的年纪比较大的偶吧,特别是明明年纪大还喜欢用嘻哈穿着让自己显得年轻的偶吧,我都不喜欢。”
穿着风格非常相似的Teddy和KUSH中枪,两人被说得相视,然后无奈地大笑起来。
“哎一古,这位小姐,真是可爱,难怪Teddy哥和你关系那么好。”KUSH伸出手,和千程握手:“你好,千程小姐,我是K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