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 (平阳)

　　“阿姨，你一个人要做那么多事，想必很辛苦。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帮你一起打扫好了！”蒋晓奇一边说一边开始动手挽衣服袖子。
　　“这可使不得！”阿姨连忙说道。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有哪里没有打扫，您告诉我，我帮您。”蒋晓奇一边说一边撸胳膊挽袖子，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丫头，打扫的事真的不用你操心。你还没吃早饭吧？趁着现在没人，快点吃吧，用不用我去给你泡杯热咖啡来？” 阿姨看了看蒋晓奇放在桌上的早餐说道。
　　“早饭不着急吃，我先帮您打扫，打扫完了我再吃。”蒋晓奇坚持要帮忙。
　　“丫头，真不是阿姨跟你客气，实在是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我愿意帮忙，碍别人什么事了？”
　　“虽然碍不着别人什么事，但是别人看了会不舒服。毕竟你是人家高薪聘来的人才，阿姨只是个打扫卫生的。你来公司的时间不长，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有些规矩真的不好破的。阿姨知道你心眼好，可是万一被别人看到你帮我做事的话，这罪过可就都成了我的了！”
　　“好吧，既然这件事让您如此困扰就罢了，我吃早餐就是。对了，阿姨，你吃早餐了没有？没吃的话我分几个包子给您。”
　　“吃了！吃了！不吃早餐的话哪来的力气干活呢！丫头，别管阿姨了，你快吃吧，再不吃都凉了。”
　　听了阿姨这话，蒋晓奇这才坐下来开始吃早餐。
　　“阿姨，我们聊聊天总可以吧，聊天既不耽误我吃早饭，也不耽误您打扫！”蒋晓奇一边把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一边说道。
　　“只要你不嫌阿姨无趣，那就聊聊！”
　　“阿姨，你是哪里人？”
　　“安徽人。你呢？丫头，你是哪里人？”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蒋晓奇唱着回道。
　　“原来是东北姑娘，我说性子怎么这么直爽呢。不过你说话怎么一点东北口音都没有呢？”阿姨忍不住笑着说。
　　“东北的学校也都讲普通话，另外我在北京读书的时间也满长的了。”
　　“哦，那个……东北人……挺好的。”
　　“阿姨，您不用这么说，我知道东北人的口碑并不好……不过我是不认可地域歧视这种事的，其实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恶人，您说是不是？”
　　“可不是嘛！远的不说，就说我一个私交特别好的姐妹吧，我是来北京打工后认识她的，她为人特别憨厚，也特别实在，是个难得的热心肠。可就因为她老家是河南的，找工作特别困难。尤其是餐馆的工作，特别不好找！她被逼得没办法，找工作的时候都不敢说自己是河南人了。可不说也没用，她有严重的河南口音，只要一开口人家就知道她是哪里人了！”
　　“嗨，地域歧视真的挺无聊的！”蒋晓奇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可要想让人不歧视那些不如自己的人，真的挺难的。就说我们这些外来打工的吧，被人歧视是常有的事。”阿姨一边用抹布反复地、用力地擦着玻璃门一边说道。
　　“关于歧视这种事，我也经历过，不过我一直不太在乎。虽然也会有一点不舒服，但很快就忘了，我可不想给自己添堵！”蒋晓奇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一个小包子。
　　“像你这种孩子一辈子都不会得什么抑郁症啊，焦虑症之类的！”阿姨忍不住笑道。
　　“呵呵，那是的！”蒋晓奇因为嘴里塞着包子，于是鼓着嘴巴用含混的声音回道。
　　“奇奇，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蒋晓奇跟打扫卫生的阿姨正聊得热络，只见段雨茹从门外走了进来。
　　“雨茹，你来啦！你怎么也这么早？”看到段雨茹，蒋晓奇不禁惊喜地叫道。
　　“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段雨茹一边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一边问道。
　　“我怕走晚了地铁太挤，故意早走的，没看我早餐都改在办公室吃了吗？你呢，你怎么回事？”蒋晓奇连忙回道。
　　“唉，别提了，昨晚我调错了闹钟，提前一个小时把我闹醒了，结果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早起了一小时。”段雨茹用郁闷的语气说道。
　　“哈哈哈，我也常干这种事！”蒋晓奇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我郁闷了一路。”
　　“这点小事，至于吗？来都来了，还纠结什么呀！对了，你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这儿还有几个包子！”
　　“吃了。”
　　“哦，吃了就好。”蒋晓奇说，说完便又开始跟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阿姨，你有孩子么？”蒋晓奇问。
　　“有一个女儿，今年上高二了，眼见着就要考大学了。”
　　“成绩怎么样？您想让她考到北京来吗？”
　　“有哪个家长不想让孩子考到北京来呢？可想归想，哪那么容易啊！我那个丫头虽然成绩不差，但偏科厉害。她最不喜欢数学，一做数学题就说头疼，一考试就抱怨题太难！”
　　“哈哈，跟我原来一样一样的，我上初中那会儿也讨厌数学，也老是抱怨题难。”蒋晓奇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后来呢？你的数学成绩一直都不好吗？”阿姨忍不住问。
　　“后来好了，而且好了不止一点点，几乎是全学年最高分了！”
　　“哇，真的？丫头，那可你得跟阿姨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听了蒋晓奇这话，阿姨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激动地跑到蒋晓奇跟前认真请教起来。
　　“其实也……”蒋晓奇刚要说话，不想却被段雨茹打断了。
　　“这都几点了，卫生还没搞好，还有空在这里闲扯！”段雨茹一边斜着眼睛看了看打扫卫生的阿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
　　听了段雨茹这话，打扫卫生的阿姨连忙说道：“不好意思，我马上打扫，马上打扫。”说完用意犹未尽的眼神看了看蒋晓奇，随即便转身接着打扫去了。
　　

☆、第004章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阿姨打扫完了离开了办公室，离开前没敢说话，只偷偷冲蒋晓奇挥了挥手，蒋晓奇也连忙冲阿姨挥了挥手。
　　望着阿姨提着水桶和拖把走出办公室的门，蒋晓奇忽然有些心酸，她不禁想起了当年在酱菜厂里辛辛苦苦工作还经常挨领导批评的妈妈。“不好闻？你也知道酱菜厂的味道不好闻？我告诉你，你不好好学习，什么什么都不及格，将来也只能到酱菜厂去工作！就你这吊二郎当的样子，还指望什么好地方要你？还有，数学不好，连几斤几两的菜配几斤几两的盐你都搞不清楚，兴许连酱菜厂这种地方都不会要你的，到时候你也只能当乞丐要饭去了！”当年老妈说过的话犹言在耳，一些在那个年纪没能体会以及未曾理解过的感受忽然涌上心头。
　　还有，刚刚打扫卫生的阿姨对她开始不喜欢学数学但后来成绩却那么好表示万分惊讶，追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段雨茹打断了。可就算段雨茹没有打断她，她又该如何回答呢？难道要说当初自己是因为受了土匪和他堂妹——一个长得像蔡依林的漂亮女生的刺激才误打误撞学好了数学的？因为想到了土匪，蒋晓奇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也不知道当初那个颇有正义感又狂爱拽的少年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当年分手时的约定。如果他记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跟自己联系？为什么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奇奇，你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跟一个打扫卫生的聊得那么嗨！”蒋晓奇正在想心事，忽听段雨茹用极其不理解的语气问道。
　　“打扫卫生的怎么了？”蒋晓奇不禁反问。
　　“你说怎么了？你跟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好不好？你们差得不要太多，跟她聊天你不觉得掉份儿吗？”段雨茹振振有词地说。
　　“我不觉得，我认为谁跟谁都可以聊天，不存在掉份儿一说。”蒋晓奇回答。
　　“那只能说明你太奇葩了！你说你跟一个打扫的卫生的能聊明白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段雨茹忍不住带着嫌弃的表情说道。
　　“好处？连聊天都要有好处才聊吗？”蒋晓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万分惊讶地问。
　　“我至少不会跟地位不如我的人聊天，因为那会拉低我的层次。”段雨茹很直接地说道。
　　“如果地位比你高的人都跟你想得一样，你又跟谁聊天去？”蒋晓奇忍不住问，心底里不可避免地涌上来一阵阵的失望，她没想到自己新交的朋友竟然是这种人。
　　“别人怎么想的我管不着，我反正觉得跟地位比自己低的人交往很跌份儿，而且老是跟不如自己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长进呢！总之，像是打扫卫生那种人，我是不会去理会的，我劝你也别理会。”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蒋晓奇说道。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道理很简单！交往这种事应该在地位相等或相似的人之间发生！”段雨茹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奇奇失望的心情，固执己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