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郁荷尔蒙的男人。
蒋佳然听到他平稳的脚步声,投了视线过去。
恰好看到他侧过身,那傲人的挺立像是含了无数勃发的力量,隐在浓密的草丛中。
只一眼,她面色微变,收回了视线。
浴室里,蒋南打开了冷水。
这个季节用冷水洗澡无疑是冷的。
可他急需要降温。
冷冷的水冲刷过身体,盘旋在体内的热气才一丝丝疏散出去。
等那浴火完完全全褪下去,他换成了热水。
只冲了几分钟,就关掉了水龙头。
擦干身体,擦了擦头发,走出浴室。
他出来时,蒋佳然并没有睡,她指间捻了一支烟靠在床头,清淡的脸在烟雾间有些看不分明。
他走过去,尚了床,并肩同她躺着,顺手拽了被子遮住身体。
隔了一层布料,蒋佳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那种滚烫的,火热的,像是要燃烧一切的。
蒋南这个人永远是这样,无论何时,浑身都炙热无比。
像是一个太阳,有着融化一切的可怕力量。
她不自然的往旁边躲了躲。
蒋南像是没有察觉,他只盯着她的脸:“抽烟对身体不好,该戒了。”
蒋佳然嗤笑:“你抽的不比我少。”
蒋南沉默几秒:“我死了不要紧,你的命比我值钱。”
这次,换蒋佳然沉默。
这么多年来,他对她时好时坏,可所有的好也罢,坏也罢,都清清楚楚,炙热分明。
所有的恨,也不过因爱而生。
说到底,他是爱她的。
她能感觉到。
可是要她接受,她做不到。
对于你不爱的人来说,她对你的爱不是幸福,而是枷锁。
穷极一生,她都不可能爱上他。
她生来固执,认定一件事便不回头,即便是撞了南墙,即便是头破血流,她也会不顾一切的走下去。
不得到,永远都不会罢休。
她自小跟江衍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在她12岁那年,她就曾满心欢喜的站在江衍面前,她说,阿衍,长大以后,我要当你的新娘子。
可这愿望还没实现,就被蒋南毁灭的干干净净。
她怎么能不恨他?
每每看到他这张脸,她就会想起九年前的那一晚。
像是一个梦魇,永久的缠着她,挣脱不了,亦逃离不了。
就比如此刻,再想起,她心口依旧疼的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吸一口烟,扭头看向蒋南:“不说这个,我们说点儿别的。”
“说什么?”
蒋佳然盯着他,几秒,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蒋南回看她,一双眼在窗外摇曳的灯火中沉寂的叫人看不出情绪,厚重,深沉,蒋佳然被他的目光看的无处躲藏。
她索性低下头。
蒋南忽然凑过来,抬手扳过她的脸,叫她直视他,他的眼黑的发亮。
他说:“我来找你,你回去,我回去。”
他说的那样平静,蒋佳然却觉心口一滞。
这一刻,午夜霓虹,灯火辉煌,她透过眼前的光,却看不清蒋南的脸。
绝望无声的在心口蔓延。
蒋南的决定从来没有人可以左右,别说左右,连反驳的声音都不敢有,反驳他的人,都死了。
没有风,她却觉得后背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她没说话,直至指间的烟燃尽都没再说一句话。
蒋南松开手,在被子里躺下来,他大手轻扣在她的腰间,轻轻油走。
他闭上眼,低沉的声音里辨不出喜怒:“早些睡吧,天晚了。”
蒋佳然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
她不敢再提这件事,只是掐了烟,躺下来。
躺了一会儿,蒋南大手在她腰间轻轻捏了捏:“脱了衣服,这衣服硌的我不舒服。”
蒋佳然身体一僵。
半晌,却依旧是按着他的吩咐照做了。
脱掉衣服,她浑身软滑,触感好的不得了。
蒋南将她拥进怀里,关了灯。
夜是寂静的,他们闭着眼,明明相拥在一起,两颗心却像是隔了千万里。
同床异梦,不过常态。
只有一个人肯低头的爱情,永远交织不成一条线。
这夜蒋佳然睡的不踏实。
她在凌晨时醒来一次,胳膊麻的动都动不了。
躺在蒋南的怀里,她的身子总是僵着的。
缓和了一小会,她才把蒋南方才她腰间的手拿开,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了。
蒋佳然觉得也不用再睡了。
她随手披了一件衣服,换了方向,正对着落地窗坐着。
窗帘没有拉,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头脑一片空白。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喉咙里有些痒,烟瘾又犯了。
她探身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点燃。
火光一瞬间点燃周边的黑暗,也照亮她的脸。
昙花一现的惊艳。
很快熄灭。
这夜重归于黑暗。
她静坐着,烟雾慢腾腾的盘旋而上,天际开始拉开了一丝浅白。
今年的最后一天,开始了。
蒋南是在一个小时后醒来的。
他每日的作息异常的规律,除却第一天来到榕城倒时差稍稍晚了些,第二天,便又恢复了这雷打不动的规律。
六点,天空已经白了大半。
他睁开眼,手边没有蒋佳然,房间里有残余的烟味儿。
他在床上坐了半晌,掀开被子下床。
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清醒几分。
他换了一身衣服,离开卧室。
不过刚走几步,饭香味儿就钻进了肺腑。
他唇角勾起,抬脚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
蒋佳然正在厨房做早餐,锅里是煎蛋,炸的外焦里嫩。
在这九年里,他都不曾有过吃她做的早饭这种待遇。
天光微亮,淡淡的光线包裹着她,她侧着头,黑发随意盘至脑后,露出纤长的脖颈,看起来随性又慵懒。
蒋南顿了几秒,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清晨的微冷和他嘴里喷洒的热气形成强烈的反差。
蒋佳然身子轻轻颤动一下,没有回头,却也没有躲,只是淡淡的开口:“我在忙,别捣乱。”
蒋南停下了动作,下巴垫在她的肩上,看着锅里的煎蛋:“怎么想起做早餐?”
“今天是除夕。”
蒋南像是想起了什么,缓慢的眨了眨眼,尔后,他忽然把头探前了去,一瞬不瞬的盯着蒋佳然的侧脸:“原来不是做给我吃,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蒋佳然将煎蛋装到盘里,面色有些不自然:“是做给你吃的。”
蒋南眼睛一亮,掐着她的下巴就亲了一口。
蒋佳然推开他,把盘递给他:“别闹,把盘端到桌上。”
蒋南终于放开了她,满面的笑意。
他接了盘放在桌上,又上楼叫蓝昭和黑狐吃饭。
楼上的卧室窗帘还拉着,屋内一股死气沉沉的意味。
他看一眼床上,黑狐抱着蓝昭睡的正香。
他抬脚对着床就是一脚。
他的力道大的惊人,床猛地一震,在房间里发出沉重的响声。
黑狐先醒来,他茫然的看着蒋南。
“起来,下楼吃饭。”
蓝昭被这声音吵醒,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趴在黑狐的胸口,眯着眼看着蒋南,不满的嘟囔:“这么早就吵吵,烦死人了......”
蒋南一手抄在兜里,眉毛一挑,摆明了是不想纵容这丫头的起床气:“快起床吃饭,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吃饭?”蓝昭清醒几分:“哪来的饭?你做的?”
“我女人。”
蓝昭盯着蒋南带了邪气的笑,静了几秒,大骂一声:“操!”
蒋南没理会她,他心情好的不得了,慢悠悠的飘出来卧室。
下楼又叫醒了江哲希。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小孩儿,江哲希不知比楼上那两成年人要好多少,一叫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没半句废话。
他满意的离开房间。
客厅的餐桌上,蒋佳然已经将早餐都摆上了桌,很简单,煎蛋,三明治,面包,牛奶。
蒋南在桌前坐下来,随手拿了三明治咬了一口,由衷的赞叹了一句:“我媳妇儿做饭就是好吃。”
蒋佳然难得的没有冷眼看他,她浅浅一笑:“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几分钟后,人都断断续续的到齐了。
蓝昭看到坐在蒋南旁边的小号“蒋南”,眼睛瞪的溜圆,愣了还几秒,才惊道:“南,这是你儿子?”
“嗯。”
“我c!”
“别再小孩儿面前爆粗口,给我坐下吃饭。”蒋南瞪她一眼。
蓝昭也不怕他,撇撇唇,在餐桌上坐下。
黑狐对蒋南的家事明显不是很感兴趣,只看了江哲希几眼,就垂下头吃饭。
一餐饭下来,两人都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江哲希乖巧,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蒋南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只是偶尔会偷偷看几眼蒋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