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想喝粥的人倒是挺多……”
大祭司承栾神情虽然淡定,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了,“要多准备些砂锅了。”
吃吃粥其实没什么,作为大祭司总要被卖弄厨艺的族民喂一肚子食物,问题是一碗粥里,水是比米多的……
承栾已经可以想见,到时候自己憋着小解的冲动还要满面笑容继续往肚子里灌稀饭的情形了。
“喝粥就喝粥呗,”风琊毫不在意地说道,“就算不管饱,事先多吃点垫垫肚子就行了。”
……熊孩子你是怕到时候本座肚子还不够撑是吧?
承栾内心里阴暗地决定,寿诞那天把这二货带着,要是有族民送吃的,就让贪狼祭司上,看不撑死你!
那边雩风倒是没觉察到大祭司心中的暗潮汹涌,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这几年烈山部努力发展耕种蚕织,闲着没事捞点儿海鲜,不仅衣食丰足,又在借着输出冰蚕丝的机会,在南海站稳了脚。虽说往年就有水族过来凑热闹,然而今年闭岛令松动,想来宾客只会更多。
于是他提出了对非烈山部的宾客收取门票,然后被拍了回来。
其实从阳和承栾心里也觉得他提议不错,不过收费什么的,也得等到根基深厚一点了再推行,到时候能玩出的花样多,阻力也比较小。
提案一号被驳回,雩风立马拿出了提案二号,要求恢复祀青典礼。
相比神农寿诞,其实祀青并不复杂,只不过有个必要前提就是,需由城主亲自主持。
前任城主沧溟曾经附身矩木中百多年,虽然前几年还能让当时的大祭司沈夜代行一下职责,然而越到后来,沈夜手中权柄越重,为了不落下篡权夺位架空城主的口实,他干脆取消了祀青,免得吃力不讨好。
这一次,不等承栾发话,从阳直接跳起来摁表侄的脑袋。
作为非常顽固的大龄未婚青年之一,旦逢重大场合,从阳城主周围都少不了求偶的雄性。虽然也是一脉相承的血统,然而她先祖犯过大错,要不是立场够正又遇上另一个竞争对手脑抽出昏招,沧溟的继任者还不一定会轮到她这么个十八线。
换句话说,这位城主根基不稳——支持她的大祭司也是出身平民,要往以她为首的统治层安插什么人真是再方便不过,而最简单粗暴直接有效的方法,除了过继就是联姻了。
心知烈山部大患已除、不少人的心思都开始活泛起来,从阳也觉得烦,却不能学沈夜那样直接弄死弄残了事,于是只能减少非办公时间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次数。这会儿雩风嚷着要恢复祀青,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像进入繁殖期的蜂王一样被成群结队的雄蜂追得死去活来的情形了……
“祀什么青?天天温暖如春的你天天祀青吗?!”
在城主大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巨门祭司落荒而逃。
华月决定找个机会溜掉,顺便干咳了一声,示意风琊和云葙也赶紧走,免得被城主的肝火给烧到了,至于顺毛什么的……反正还有大祭司和七杀祭司呢。
于是仨人各自寻了借口,前后脚就跑路了。
刚刚从神殿出来,还没走多远,就看到谢偃一脸“叫蜀黍有糖吃哦”的和蔼笑容,肩上趴着一只花子,手里拿着一只偃甲小鸟,正在逗沈夜家的小娃娃开口叫人。
还没有起大名的小娃娃牙都没长齐,亲娘的矜持亲爹的傲气却是学了个十成十,任凭谢偃绞尽脑汁,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小娃娃人小脾气倒不小,被谢偃念得烦了,就直接拧起分叉眉,一爪子揪住了花子的脖子,打算扯过来玩。
好久没见到谢偃,花子自然是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撒娇卖萌,就算冒着被小伙伴扯断脖子的危险,也是扭头揪住了什么东西死死扒着,完全不打算松手。
被花子揪住辫子的谢偃忧伤地想,万一给这俩熊孩子扯秃了,难道真要去偷偷拔初七的头发么?
最后解救了谢偃的是威风凛凛横空出现、吓得俩熊孩子齐齐撒手的哈士奇。
作为智商秒杀李狗蛋的物种,小哈理所当然地觉得,饲主没找到机会玩花子,作为工作犬的自己就有义务有必要帮忙玩花子。
谢偃心情复杂地目送花子一路嘤嘤嘤被小哈叼着跑远。他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只蠢得冒泡的大狗来解救了他的头发。
比谢偃的心情更加复杂的是刚刚从神殿逃出来就围观了以上全场的仨祭司,其中尤以贪狼祭司最甚。
几年时间也足够风琊想明白,原来六年前把他吓得心脏骤停的那一幕,并不是眼花的幻觉……尼玛没死就算了,还干脆变成俩跑回来天天刺激人!简直无耻至极!!!
贪狼祭司自认为是个很爷们儿的真汉子,于是解决方法也很爷们儿,他直接拉着谢偃打了一架。
华月和云葙果断捂上沈家小娃娃的眼睛,免得小孩子有样学样,掉头就回神殿告了一状。
听说这件事的大祭司鼻子差点气歪了,大伙儿忙着筹备寿诞,你们倒好,打得通体舒泰是吧?!
最终结果是,参与斗殴的两个人被罚去搬祭典上熬粥用的粮食了。
初七拎着小哈献宝一样送过来的花子,对谢偃和风琊受到的处罚表示喜闻乐见,然后转手把花子拿给沈二小姐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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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当天,沈家兄妹被分到了一个组,各自领了煮粥的米粮和自己喜欢的食材之后,便把十指不沾阳春水今天只负责抱儿子的沧溟和沾了阳春水就会让别人倒霉的初七请到一边坐着,兄妹俩生火的生火淘米的淘米切菜的切菜,忙得不亦乐乎。
但是米和杂粮下锅开始煮了之后,沈曦却感到有些不对劲,蒸腾在煮锅上方的水汽,颜色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黑紫色,简直就像初七又在厨房私造黑暗料理……
沈二小姐扭过脑袋,眼刀刷刷甩向初七,后者半是茫然半是委屈地回看,神情极是无辜。
“小曦,你是否觉得……”沈夜也发觉不对了,抄起木勺往粥锅里用力一捞,扬起手就发现木勺伸进粥里的那半截已经烧焦了,“这东西是人吃的吗?”
“……”沈曦面无表情地拿起锅盖,用力扣在了黑雾沸腾的粥锅上,以防污染扩散。
沧溟不动声色,视线扫向四周,已经有倒霉蛋中招倒地了。
见此情形,沈曦倒是觉得不大像是初七干的:“初七最多也是祸害一下我们这边,没这么大能耐坑到周围这么多人吧?”
初七默不作声地用力点头,眼睛亮亮的。
“我记得现在龙兵屿上,除了初七之外,还有个人能搞出这种幺蛾子……”
沈曦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到处检查异状的祭司们,“既然不是初七,那就只能是谢偃没跑了。”
照着这个思路稍微一查,大家便知道了熬粥的粮食是经何人之手搬到这里……
只能说黑暗料理的污染范围又大大地扩散了。
相比之下,每天买菜也没祸害到食物的初七已经非常难得了……沈曦默默地想着。
虽然出了些乱子,好在发现得早,兼之岛上的粮食储备相当充足,还是来得及补救的。
至于作为食物污染源的谢偃和躺枪的风琊,从阳一挥手,将这次浪费掉的食物都分摊到了两人头上,该怎么补上损失,就让他们自己头疼好了。
忙完之后,累成狗的蜂王正想偷偷溜掉找个地方清静清静,顺便找点儿吃的垫垫肚子,却是一个不留神,被雄蜂们逮了个正着……
当天晚些时候,郁愤不已喝高了的城主大人提着酒坛冲进七杀宫所,吓得十二忙不迭回避。
“师父,这城主当得太没意思了……”伤心的城主大人边说边哭。
“……”
瞳默默看着跳上轮椅还揪着他衣领一顿摇的前天府祭司现烈山部城主,心道酒壮怂人胆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一群神经病追着我不放啊!当老娘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吗?!……”
说到这里,她怒上心头,捏爆了酒坛,不安分地在轮椅上扭来扭去。
“……”你有胆子诉苦怎么没胆子收拾冒犯你的东西?
唠唠叨叨的从阳城主显然没有注意到七杀祭司吐槽不能的神情,继续哭诉着:“……他们还、还……学什么不好学小曦袭胸……”
一边说着,从阳往瞳的方向贴近了些,拽起他的偃甲手臂,放在自己胸口。
“师、师父你造吗……差点就被他们得逞啦!”
“……”现在这个不算吧?
瞳忽然想起了当年有个神经病嚷着要给他洗一辈子衣服的黑历史。
“……还、还想生米煮成熟饭……一群禽兽……”
正在愤愤不平地数落着,从阳忽然动了一下腿,不开心道,“师父你腿上怎么又长蘑菇了?这么硬,都顶到我了……”
“……别乱动。”
瞳觉得身体更僵硬了。
闻言,从阳不服气地挺直了腰,无意识地蹭来蹭去:“我怎么乱动了?你别动才对,我帮你把蘑菇拔了!”
“……”七杀祭司直觉感到大事不妙,这要是真让她拔了……
“哈,这蘑菇肯定是新品种,还会动!”已经醉得相当厉害的从阳城主惊讶眨了眨眼,兴致勃勃道,“师父你等着,我去找个盆,□□种里面给你养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