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下雪浪漫了,冷的要命不说,医院的骨伤科应该也人满为患了。”
贺衍轻笑,扶着她往前走。
“浪漫可不是这么玩的。”
蒋子豫哼了一声,借着贺衍扶住她的力道才把这一段泥水路走完。
两人来到路边,鞋子跟裤腿上都已经沾了不少泥水。
蒋子豫十分嫌弃地跺跺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裤腿,状似不经意地问贺衍。
“你说我来a市是不是来找虐来了?”
贺衍点点头,“从我的角度来说,的确如此。”
蒋子豫哼了一声,“我可是有正事要办呢。”
贺衍耸耸肩,没对她嘴里所谓的正事做任何评价。
蒋子豫拦了辆出租车,两人上了车,蒋子豫报了个地址,司机放下空车的指标灯牌,踩上油门往目的地而去。
贺衍也没问她要去哪,车子一路疾驰,开了近一个多小时,贺衍看着车窗外的景致慢慢有了变化,先是高楼大厦,接着是片积雪压过的树,再到后来,就有些荒凉了,连树都没多少,零星地一些小树,树杈胡乱地生长着,没有修剪过的样子。
贺衍想,他们大概是从市区到了效区,而且还是比较偏的效区。
等到了地方,蒋子豫下车,他付了钱也跟着下了车。
贺衍一下车,看着眼前的泥泞的路一阵无语。
蒋子豫笑嬉嬉地看着他,“反正鞋子跟裤子也都脏了,也不怕再脏一些。”
贺衍道:“好吧,就舍命陪君子了。”
老人沿着泥泞的路又走了一段,然后才在一栋宅子前停下。
宅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并且似乎没有住的样子。
有个大的院子,院子门上上了锁,贺衍朝里望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他问蒋子豫,“你要进去吗?门锁了呢。”
蒋子豫冲他神秘地笑笑,走到院子前,伸手从里拧了一下,院子门应声而开。
贺衍脸上写着不可思异。
“呵……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蒋子豫拍拍手,“这是生存技能。”
两人进了院子,院子里一片萧条的景像,尽管被大雪覆盖,但还是可以看得出院子里全是杂草,一副没有人打理的样子。
院子里还有棵大的柿树,枝头还挂了几颗柿子,雪地上也落了几颗。
蒋子豫走过去,摸了摸树干。
贺衍看着她,“这就是所谓的冻柿子?”
蒋子豫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回过头,往贺衍这边走过来。
她半开着玩笑说,“小哥哪里人,这般没有见识,以后哪里会有姑娘瞧得上你。”
贺衍从善如流,“小妹看着心善,不如委屈下自己,从了小哥,解救别家姑娘?”
蒋子豫无语,“你还真是……”
贺衍又接道:“真是高?真是富?真是帅?”
蒋子豫翻着白眼越过他,一边走一说,“还真是脸皮厚。”
她走到房子的大门前,门也是被锁着的,她皱着眉盯着那锁看了一会。
贺衍走近,站在她身后凑过来说,“这回你总没法子了吧?”
蒋子豫冷笑一声,斜瞪了贺衍一眼,然后走到墙角,拿了块砖头,然后又走回来对着门锁一阵猛砸。
没砸几下那锁就被砸开。
贺衍看得直咋舌。
他四下看了看,“我怎么觉得你哥可能要来a市的大牢里来接我们?”
像是为了跟外面皑皑白雪应景似的,屋子里的所有家具都用白布盖着,什么也看不出来。
蒋子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她原本以为来到这自己多少会心生些感慨出来。
结果并没有。
她索然无味地环视着屋里被白布遮挡住的陈设,然后对贺衍说。
“走吧,也没什么意思。”
贺衍实在搞不懂她,千里迢迢,踩了一身的泥,跑过来就为了看一眼这些东西?
两人又出了屋子,蒋子豫顺手把门带上。
屋子里的东西学没院子里的那棵大柿子耐看。
两人站在院子里,贺衍终是忍不住。
“子豫,你怀疑过吗?”
蒋子豫皱皱眉,“怀疑什么?”
贺衍道:“你目前所有的认知,还有你的记忆。”
蒋子豫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贺衍叹口气,他道:“我的意思是……人有的时候是会欺骗自己的,眼睛会骗人,耳朵会骗人,同样,意识也会骗人。”
贺衍的话里的字面意思蒋子豫倒是能理解。
她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我想……那个人应该也只能是我自己了。”
贺衍又叹了口气,眼神暗了暗。
他说,“好吧,你觉得开心就好。”
两人又在房子的附近转了转,倒也符合蒋子豫一开始所说的“走一走。”
再往前走点是个旅游景点,里边有不少农家乐,两人也没再叫走,走着过去进了家农家乐,吃了一顿乐腾腾的饭菜。
这个时候农家乐也没什么可乐的,但来a市取景拍照的人不少,所以饭点人也不算少。
而且农家乐外边就停了一排的私家接送车,看上去很是方便的样子。
吃完饭,贺衍跟蒋子豫又在景区里转了一圈。
蒋子豫心如平镜,贺衍倒生出些感慨。
“没想到这么偏的地方,发展也不错。”
蒋子豫点点头,确实发展的不错。
前些年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呢,如今已经换了另外一番面貌。
贺衍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望着远处那些猫在雪地里拍照的人,又回头过看看忙得不亦乐呼,冷风如刀却依旧笑得开心的本地人。
他问,“子豫,你认识那些人吗?”
蒋子豫眨眨眼,“你指的是谁?”
贺衍抽出手,指指那些拍照的人,又指指身后的那些本地人。
“那些……还有那些。”
蒋子豫摇摇头,这些人她确实不认识。
但贺衍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蒋子豫抬头,望进贺衍的眼里,后者含笑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包容。
他耐着性子说。
“子豫,其实有些事你认真想一想就会发现那原本设计好的剧本,其实漏洞百出。”
蒋子豫皱起眉,冷冷的风吹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她却好似无所察觉。
贺衍接着说:“方才我们去的那个宅子,是秦予兮小时候住过的屋子吧。”
蒋子豫点点头。
贺衍道,“你看那栋宅子跟这离的不远,我想秦予兮又不是自闭儿,小时候一定从那里到过这里来玩过。”
蒋子豫的眉头越皱越深,都快挤到一块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衍说:“如果你真是那个人,为什么会不认识那些人?一个都不认识?”
蒋子豫张张嘴,哑口无言。
她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那东西又太快,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挣扎着开口,“也许……”
贺衍打断他,“没有也许,事实只能是事实,没有人的记忆是选择性的……除非……”
蒋子豫有些惶恐,像是溺水的人急求抓住能救自己的那根救命稻草。
她问贺衍:“除非什么?”
贺衍笑笑说,“除非,你根本不是那个人。”
蒋子豫心下一惊,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地摔进雪地。
贺衍无奈地叹口气,走近她,伸出手。
蒋子豫去不肯去扶他的手,她挣扎着自己从地上爬起,脸上全是惶恐与不安。
她摇摇头,“你说这些有什么目的?你想得到什么?你别这样,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贺衍开准备开口解释,蒋子豫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她目光急切,眼睛里有些恳求。
“你别说话,我们回酒店,回酒店好吗?”
贺衍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答应她,“好,我们回酒店。”
贺衍叫了辆人私家车把他们送回酒店,一路上蒋子豫都没再说话,像是陷入自我的魔症中。
等到了酒店她还是方才在车上的那副模样,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贺衍拉着她下了车,又牵着她上了楼进了房间。
贺衍给她拿了瓶水,她去摇摇头不肯喝。
蒋子豫趴在床上,把自己蒙在床上,“贺衍,你能先离开吗?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贺衍在她身后叹气,“好吧,你有事叫我。”
贺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她的房间。
蒋子豫等到贺衍离开的关门声,才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她趴在床上发着呆。
她隐约觉得贺衍口中所说的就是真相,但她又不敢相信。
除了真相让她恐惧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她解释不清。
她先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这个天气,冷水洗在脸上冷得刺骨,但蒋子豫好像毫不在意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