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还有别的选择,我绝对不会选你。
一个小时后。
陆觐然抱着双臂站在铁栏外,冷眼瞧着关押间里那睡得正香的女的。
关押间里关着四个女人,人种各异,但只有三条长凳,显然这小脏辫抢位失败,其余三个都睡长凳,就她睡地上。
可睡地上都能睡这么香?
自己一宿没睡,她却四仰八叉,陆觐然顿时就心里不平衡了——
冷着脸,猛地连拍铁栏。
铁栏被拍地“哐哐”直响,里头那女的一下就醒了,腾地坐起来,正好撞在长凳凳脚,吃痛地嗷叫着直揉额头。
陆觐然微笑。
她循声怒瞪过来。
陆觐然立即板起脸。
她原本的龇牙咧嘴就这么僵在了脸上。默默流下一行泪——
陆觐然太阳穴一紧。
记忆就像翻书一样准确翻回几个小时前,当时她就隔着警车车窗,背过身去不让外人看见她流泪。
陆觐然心中一紧,就忍不住皱眉头:“有什么好哭的?”
警察一开门,她就“嗖”地冲了出来,可把她委屈的:“我被抓了以后不是想争取最后时间跟你说两句嘛,那警察竟然戳我眼睛,还是肘击!妈蛋我现在一用眼就流眼泪,你说我会不会瞎?”
陆觐然低头一瞧,果然她的眼白处全是血丝,眼角还青了一片……
“……”
“……”
戳瞎你得了!陆觐然头也不回地走。
钟有时可不想在此多留,赶紧跟上。
“你花多少钱保释我出去的?我可以分期还你——分十年,”钟有时盘算一下,“不,二十年。”
“不用。”
钟有时顿时喜出望外,就等他这句了……
看不出半秒他便话锋一转:“我托领馆的朋友给你开了个临时身份,不需要花钱保释。”
陆觐然把手里的这份证明递给她,脚步依旧不停。
原来没花钱……钟有时不禁撇嘴,一时忘了跟上,而下一刻他也停了——
“婚纱你打算怎么修复?”
钟有时顿时吓懵:“你真打算修复?都烧成那样了……我当时也是权宜之计随口一说。”
“……”
“……”
他怎么会信她的话?天!
内里早已肠子悔青,表面不依旧动声色:“那好吧——那你就继续回关押间里住着吧。”
话音刚落,陆觐然劈手抽走她刚到手的身份证明,作势要揉成一团扔了。
钟有时赶紧制止:“我行的我行的信我信我信我!”
“从今天起到19号为止,你住我那儿。期限一到婚纱还修复不好,我就再把你送回来。”
“好哦……”嘴上妥协心里却得意,你爸爸我临时身份都有了,修复不好你又奈我何?
陆觐然瞥她一眼。
这女的在得意些什么?
“那婚纱市值40万,以损坏他人财物罪名控告你,你就等着来警局深度游吧。”
“……”
“……”
差池之间钟有时的目光已由得意转为晦暗,脚步都给吓停了,陆觐然笑——
小样儿。
作者有话要说: 孤男寡女……
“你住我那儿。”
第7章
接下来的一路俨然成了讨价还价专场——
“放心吧,从今儿起到19号,我觉都不睡了,除了周一上午我要去参加个面试……”
“不准。”
“都不需要一上午,就俩小时……”
“不。”
钟有时急了:“凭什么?我是欠了你的,但我也不能为了这事丢饭碗吧?”
“那你就回警察局里待着吧。”
“你这人怎么……”
钟有时的声音被一记响亮的掌掴声打断。她一愣。
显然陆觐然也听见了。二人脚步几乎同时一停。
对面马路停着辆七座商务,那声音分明是从商务车的另一面传来的,可惜车身挡住了钟有时的视线。
她本也不打算探个究竟,这就要张口继续和这不近人情的“救命恩人”理论,却又被一记掌掴声打断。
“啪啪啪”,响亮的巴掌声此起彼伏,再没断过——
钟有时朝陆觐然使个眼色。陆觐然拒绝。
她也不管他了:“那你先去开车。”说罢便独自满足好奇心去了。
一绕过商务车的车身,钟有时的视线豁然开朗——
赵哥和一众打手正站在车门旁,自成一排自抽嘴巴。
而老邓头就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
不等看清老邓头的脸,钟有时已经后退一步准备撤——
果然好奇害死猫。
可惜任她再小心翼翼,撤退的全程依旧被后视镜全番映进老邓头的眼。耗子自以为全身而退的瞬间,是猫出爪的最佳时机——
“哟,我们钟大设计师竟然出来了?”
老邓头优哉游哉地开腔。
钟有时脚下蓦地一悬。
脸都被自己抽肿了的老赵嚯地扭头一看,明显松了口气——替罪羊来了。
老邓头这才慢条斯理地拄着手杖下了车。
“挺能耐啊,把我的人都拉进局子里。”
“哪里哪里……”
“既然你这么能耐,那钱什么时候还啊?”
“……”
“要不我给你指条明路,我呢,把你介绍到VialeAbruzzi去‘送外卖’得了。”
VialeAbruzzi在米兰男人们心中的知名度可见一斑——片刻前还怂得大气都不敢出的一众观众,无一不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众人目光下的钟有时,脸色早已不知不觉间僵白。
“反正如今这世道,干设计肯定没‘送外卖’挣钱,你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
“……”
“你懂个屁!”钟有时突然恶狠狠地说。
兔子咬人了。
老邓头脸色一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反击。
钟有时蕴了口气——是你逼我的……
“你看看你,没病没瘸的拄个手杖装什么教父?装得再像你不也还是个放高利贷的?开个HF趴还要在角落摆个烧烤摊吃烧烤,酒窖里全是拉菲和柏图斯这些有什么用?不兑雪碧你喝得下去嘛你!”
……
钟有时嘴上嘚啵嘚,原本幸灾乐祸的一众打手转瞬间全都惊恐着一张肿脸。
再看老邓头,胸腔起伏的幅度已渐渐变得不寻常。谁也没想到这女的嘴这么损,不带脏字都能气得人心绞痛。
陆觐然的车刚从停车场驶出,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萧岸打来的。
“陆先生,是之前的婚纱出问题了么?”
“对。被我损坏了。”
“如果我没记错,宋小姐的婚礼在19号?”
“……”
“这样如何?我这儿有半成品的纱模,是别的客人定制的,我带着纱模立刻飞一趟米兰,为宋小姐量身改。但陆先生,我得事先声明,赶制的肯定没有之前那件出彩,但应急应该没问题。”
“……”
“……”
萧岸在等他的答案。
这趟休假真是让人焦头烂额,陆觐然抚了抚额。
做两手准备也挺好,毕竟那谁——陆觐然望一眼不远处那辆商务车——太不靠谱。
“那辛苦你了。”陆觐然一锤定音。
萧岸的电话如果早半个小时打来,现在就没那小脏辫什么事了——
陆觐然一路驶向那辆商务车,却始终没寻见目标中的身影。
等到他终于瞧见那撮活灵活现的小脏辫,却是眼底一暗。
小脏辫竟和之前那群打手们站在一块。但显然,如今不是她被追着打,而是打手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地瞪大眼,大气都不敢出,而小脏辫,嘴巴正“嘚啵嘚啵”个不停。
他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车子再一驶近,她对面站着的一50岁左右的老头才映入眼帘。
老头看来身体很不好,一副快要心脏病发的模样。
终于在这时,小脏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你说你哪点配得上宋姐?这可是她头婚啊,你就暗搓搓地搞破坏。反正你已经把我的护照烧了,我明儿就把你的好事全告诉宋姐。”估计觉得说的还不够狠,末了不忘补充一句,“哦对了,你刚买的那副HeinrichKühn的画是假的!当然啦,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被古董经纪骗了……”
这段话说得错漏百出,陆觐然光听着都不由直摇头。
一,她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好似这场婚礼她没搞过破坏似的。
二……
她认识宋姐?
陆觐然猛地刹车。
老邓头被数落得眼眦发青,嘴角直抽,举起手杖就要揍她:“你敢!”
呈口舌之快的后果钟有时不是不知道,可是几年的憋屈一股脑全倾泻而出,值了。
也没躲,只闭上眼睛。
手杖带起的疾风已刮至耳边,却在那一瞬间突然被“咔嚓”一声的闪光灯响取代。
即使仅紧阖双眼,依旧眼前一亮。钟有时下意识地睁开眼时眼前还有余光在晃。
等余光消散,钟有时才看清停在斜角处的那辆三叉戟。
车窗降着,陆觐然的脸之前一直隐在那道闪光之后,这时才渐渐现出端倪——
“她不敢我敢。”
陆觐然把刚抢拍的照片举向老邓头。
钟有时自然也没错过——
拍摄角度太刁钻,其实老邓头的手杖离她还有几寸,照片上看却分明实实仔仔打在了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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