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敢拽她?
麦穗儿来不及怒瞪,脚上高跟鞋带忽的松开,她一个趔趄,霎时往前扑去。
可腰身却猛地被有力的臂膀箍住,轻松至极的将她扯了回来。
然而力度过大,被拽回来的麦穗儿顷刻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尴尬?并不,她只是觉得咔擦声和闪光灯更加激昂亢奋了些。
顾长挚挑眉。
低头看了眼她脚下。
麦穗儿跟着他视线垂眼。
这下却是窘迫了。
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儿,弯腰下去系绑带,万一被拍,这可真是一幅不太好看的画面。
僵持间。
顾长挚忽然松开她的腰,稍稍往后退开一步,然后——
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
麦穗儿看着顾长挚蹲下身,霎时有些受宠若惊。
她心头还在发怔,顾长挚已经研究起她那脆弱的系带,他拧眉,恨不能拧个死结,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终于扣好,顾长挚检查了一遍,直起身子,霎时一堆问题争先恐后的抛了过来……
“顾先生,先前传闻您将与顾老至交的颜氏千金订婚,为什么现在却这么快和这位美丽的女士结了婚?”
“您选择结婚是不是因为顾氏危机即将度过?”
“今日回顾宅,顾先生是带顾太太拜访顾老?”
“顾先生,您与顾太太是什么时候认识相恋的?”
……
麦穗儿挽着他,只负责微笑,更确切的说,是僵笑。
心下却是稀奇的。
豪门和娱乐圈不一样,记者敢这么肆无忌惮也是厉害。
通行没有受阻。
两人行走速度不算快。
按照顾长挚性子,是不可能搭理他们的。
不过——
今天破例的事够多了,不差这一件,麦穗儿已经平静的接受这个今天不一样的顾先生。
“顾氏危机和我的婚姻并没有任何联系。”顾长挚扳着脸道。
记者们面面相觑,愈发打了鸡血一般。
“您可否透露下顾氏如今的状况?听闻旗下许多产业接连出现危机,股东纷纷撤资,您觉得多久可以恢复?”
“顾先生,您这句话意思是不是说您不屑于商业联姻?”
“相比于江山,您更爱美人是么?”
“顾太太这么漂亮,是我我也不舍得放手……”人群中间突然冒出一句年轻男人的调侃,气氛蓦地放松,大家哄笑开来。
顾长挚驻足。
他长得高,轻而易举看到了外围戴着黑框眼镜的小记者,小记者嘿嘿笑,露出一口白牙,还朝他晃了晃相机,不知是在寻求认同感还是在调笑。
收回视线,顾长挚瞥了眼偎依在旁边的女人,她笑容有些赧然,似乎是不好意思。
认真瞅她长相,唔,有那么美么?反正越看越顺眼了倒是事实……
“这个比喻不合理。”顾长挚抬了抬下颔,朝他们道,“江山与美人不该牵扯到一起。”
“那顾老知道您的婚事么?赞同么?您的形象一直高冷,但是……”一个女记者笑了笑,低头朝麦穗儿脚上的细高跟看了一眼,“顾太太是您可以有所舍弃的真爱对么?”
“无论情形处境……”顾长挚意味深长的道,“我只知道,能被舍弃的一定不是真爱。”
这个回答。
煽情的同时似乎又若有若无的透露了什么。
果然顾老并不赞同婚事?果然是真爱?
头脑灵活联想力丰富的记者们霎时露出恍然的神色。
至于麦穗儿——
却活生生被顾煽情的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爱啊?呵呵,他懂什么是真爱么?
可秀恩爱却是挺懂的,都不需要演练,信手拈来。
大概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别看他是新手,内里却藏着资深级选手的灵魂……
没再过多回应,两人进入宅院,记者皆被拦在栅门之外。
麦穗儿扯了扯他的袖子,眸中划过一丝笃定,抬头望着他眼睛,语气带点隐约的娇嗔和威胁,“说,那些记者是不是你找来的?凭顾氏的影响力,这帮记者没那么大的胆量穷追不舍对不对?”
对上她狐疑的面容,顾长挚用指尖弹了弹她作乱的手,勾了勾唇角,刻意朝她俯身压去,笑道,“顾太太,你逻辑有很大的问题,你说的那个顾氏应该是以前的顾氏。”说完,嘴角笑容扩大了一圈弧度,心情甚好的带着她穿过庭院花圃。
究竟是不是他刻意为之,麦穗儿心里本来就有答案,哪怕不是蓄谋,估计也存在纵容的现象。
至于顾太太……
这个称呼真是有毒。
麦穗儿觉得不过短短几日,她好像已经很适应了怎么办?
收敛情不自禁露出的笑意,麦穗儿扫了眼白日里的顾宅。
生机勃勃外加威严,院中古木葱郁高大,花圃种植的花卉亦是比较正统且颜色清淡的,整体塑造出天高地阔的意境,但正因为如此,也勾勒出几分森严不可侵犯的庄重气息。
很像顾老身上散发出的感觉。
在上次见过的管家接应下,两人步入正厅。
顾长挚原本自然垂落在腿侧的右手轻轻抬起,覆住她挽在他臂间的的手背,好像是安抚的意思。
定定看了眼紧贴在一起的双手,麦穗儿抬眸,见他有所感应的偏头,她蓦地玩心大起,朝他眨了眨右眼。
顾长挚:“……”嫌弃的冷冷盯着她,没get到任何意思的样子。
不免有些颓丧,麦穗儿呶了呶嘴,无力的又冲他眨了眨左眼。
“你……”顾长挚心中觉得好笑,表面却绷着脸,正要教训她正经一点,别浪费了这身装备,余光视线忽的捕捉到楼梯处一片暗影。
是顾廷麒。
麦穗儿顺着看去,认出了他。
他下楼的动作依旧有些不便利。
但他和顾长挚长得真挺像,尤其鼻梁,很鲜明的顾氏特征,顾老爷子亦是。
其实麦穗儿说不清对这个顾廷麒到底是什么样的印象,他散发出来的气场似乎是温和温顺的,不过,所谓人不可貌相,她不应该根据这些粗浅的表象去评判一个人,就好像顾长挚一样。人性都存在残缺,都需要真正的去了解。
“老爷子近日有些不适,刚刚咳嗽得厉害了些。”顾廷麒下了楼,面上含着笑意,朝两人走来,“稍等片刻。”
顾长挚没理他,像是浑然不见这个人。
他掰开麦穗儿的手,直接握住,牵着她越过顾廷麒走到转角沙发,施施然坐下,二郎腿翘起,让隋妈去给泡两杯奶茶。
隋妈称是。
连忙急急转身离去。
麦穗儿镇定大气的跟着落座,没什么不好意思,顾长挚带她来不就是特意来招摇碍人眼的么?
只是——
因为是被领养的孩子,她观察力一直不错,这个隋妈似乎很忌惮顾长挚,听他要奶茶时肩膀抖索了下。
而且,奶茶?麦穗儿斜了身旁男人一眼,他什么时候这么纯良了?寻常要么红酒要么威士忌……
“长挚,恭喜。”顾廷麒不受影响,他温润的走到他们身前,步伐不急不缓,笑着道,“老爷子说,你真是和小叔一样的脾性。我记性不好,当时年纪也小,都快忘了小叔的模样。”
捉起麦穗儿搁在膝盖处的手,顾长挚低头把玩着,似闻所未闻捏了捏她手背上若隐若现的小肉窝。
“……”这场面真不是一般的尴尬,亏麦穗儿心理素质高,脸皮也厚。她愣是憋着没吭一声。
“上次见面匆促,都没来得及请教芳名。”顾廷麒显然心理素质更高,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麦穗儿身上。
“称呼顾太太。”
麦穗儿刚张了张嘴,“麦”还未出口,顾长挚便抢先道,他声音沉重,透着一股冷意,目光落在空无的地板,“不巧,我却还记得大伯的长相。”
大伯?小叔?
曾经搜索过资料的麦穗儿有些了然。
应该是两人父亲?那么就是说顾廷麒是顾大公子的后代?并不是一些小道消息中的顾老私生子?
关系倒不是剪不断理还乱,关键……顾长挚好像一点都没有主动提及过这些。
气氛一下子凝固。
然后一声咳嗽声骤然响起。
二楼,顾老拄着拐杖在管家搀扶下走楼梯,他眼中虽浑浊,目光仍如炬。他死死盯着顾长挚,最后连带着不屑的扫了眼她。
麦穗儿想起这个人曾对顾长挚如此冷血,就将什么尊老抛之脑后,有些人,其实根本不配得到尊重。
她没起身。
硬是随顾长挚坐着,表面泰然,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打鼓。
“你……”刚下楼,顾老就狠跺了数下拐杖,砰砰作响,然后气愤的一把甩开管家,强撑着迅速走来,“忤逆的东西!”
爆吼着骂完,他气急败坏的直接抢过隋妈手里的奶茶壶,整个朝两人砸了过去,“和你爸一样只会害人的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