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儿尴尬的轻咳了声,提脚走进病房。
她没有空余的手,只好用脚轻轻把门勾上。
将果篮放在一旁桌面,她顾自专心解开塑料袋,从里面把打包的营养汤和清粥都取出来。
沉默半晌,无人主动打破寂静。
“你还没吃饭吧?”麦穗儿瞥向榻上的人,神情有些僵硬,要笑不笑,声音也随之变得有些怪异,像带了几分刻意的友善。
顾长挚抽了抽嘴角,他目光从窗外收回,淡淡瞄了眼她不太自在的脸色,不吭声。
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
“我和陈遇安刚通了电话,他托我给你带过来这些。”麦穗儿扛不住他幽深的目光,尽量忽视,她自觉找到餐桌,走到床畔给他架起来,“还是在床上吃吧,毕竟伤口才缝合。”
打开营养汤,还是温热的,丝丝香鲜味氤氲在空气里。
“水。”
“啊?”麦穗儿愣了一瞬,抬眸便对上他绷着的脸。
“哦。”转身,她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蹙眉,烦躁的冷冷睨着她,顾长挚依旧不开口,也不伸手接下玻璃水杯。
麦穗儿挠了挠脖颈,疑惑的往前送了一段,见他怒气不减,只好再走近一步,将杯沿触到他唇边。
顾长挚一怔。
转而恼羞成怒,他视线略过握着水杯的淡粉色指甲壳儿,嫌弃不已的别过头,下巴矜持的朝沙发那边抬了抬,启唇低声道,“去拿几个抱枕垫在我后背,你想让我躺着喝水?呛死我?”他眼神愈发沉沉,又倏地嗤声不屑道,“我又不是残废。”
潜藏的意思是可不需要你喂水,甭自作多情!
麦穗儿登时手脚都有些发囧。
她窘迫的大力将水杯搁在餐桌上,憋着股气去给他取抱枕。
塞在他身后,顾大爷似乎终于满了意。
坐起来准备用餐。
麦穗儿站在一旁,看他眼神在所有食物上转悠了一圈,脸上没什么表情。
过了会儿,他终于拿起了汤匙。
刚松了口气,却见他正要将汤送到嘴里时,却戛然止了动作。
又怎么了?
麦穗儿瞪着他。
“你什么眼神?”顾长挚不悦的朝她摆了摆手,“你背对着我,看着你脸吃不下。”
“……”麦穗儿压下火气,猛地转身,尽量平静道,“那我先回了。”
“站住。”顾长挚上上下下看她,略有深意的勾了勾唇,阴鸷森森道,“听说我这浑身上下都是为你伤成这样的?”
麦穗儿抿唇。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奇怪,本来是想看在他受伤的份儿上愿意给他做牛做马的,突然之间,又不想了呢!
她斜眼望向窗外微蓝的天空,一脸认真,“也不能这么说。”
麦穗儿心想两个顾长挚又不能通风报信,他哪儿知道昨晚究竟怎么回事?
于是她信口胡说的添油加醋,“他们本来目的可能是我吧,可谁叫你跟我在一起呢,而且大晚上睡觉你都不摘下腕表么?他们见财起意也有道理的,再者……”麦穗儿转过头抬起下颚盯着他,言之凿凿道,“顾先生您不是骨子里一向自恃甚高?我觉得你当时肯定认为凭自己本事能制住他们,所以这才和他们动手的。唔,就像上次‘微蓝’!你也动手了!”
微蓝?
很好,她还敢和他提这档子事?什么意思?嘲讽他不自量力?也不看看他为了谁……
顾长挚死死攥住手心汤匙,胸闷,他那几拳好不容易才养好,结果呢?
结果难道就是为了迎来下一波更严重的伤势?
他死盯着她,一把将汤匙朝她扔去。
铁勺落在她脚畔,落声十分清脆。
麦穗儿不知是他失误还是怎么的,并没砸到人。
两人僵持,麦穗儿见他真生了气,便弓腰捡起汤匙,走到洗浴间给洗好。
重新走出来塞到他手里,不理他凶煞的神情,她弯唇笑了笑,“你好好吃饭,我不惹你了,我先回去。”
语罢,转身欲离开。
“站住。”顾长挚更气了,有这样的人?撩了他一身怒,自己倒想甩手走人。
他胸腔气得上下起伏,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嘴唇苍白。
听到他隐约的吸气声,麦穗儿连忙走回来,见他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碎的冷汗,她又是自责又是懊恼,又有些无语。
“还好吧?”找了毛巾给他擦汗,麦穗儿好好跟他说话,“你别生气啊,伤身,你看。”
一把攘开她手。
顾长挚气得想拍死她。
尤其她怎么还好意思摆出一副无辜有理的表情?
“你……”顾长挚深吸一口气,指着她不耐的怒道,“一边削水果去。”
麦穗儿犹豫了一秒,点头。
她朝果篮看了眼,“行,那你好好吃饭。”
把果篮里的水果拿出来。
麦穗儿挑了苹果,还有几个猕猴桃,背身问他,“你要吃什么?”
“随便。”
既然随便,麦穗儿就随便了。
她洗好水果后,老老实实的拿了垃圾桶,坐在沙发上开始削皮,一边跟他说话,其实就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顾长挚不理她。
“我上午去了警局,昨晚别墅区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有摄像头的地方他们都有避开,要不就只拍到了背影。”
麦穗儿削水果水平还是可以的,皮儿薄,一个苹果到最后果皮一长条,中途没有断裂。
将果皮扔进垃圾桶,麦穗儿轻叹了声气,拿起另个猕猴桃,她眸中浮起一片迷雾,轻声呢喃,“想来想去,真想不出他们有何可图,感觉像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难道我真有得罪什么人而不自知?”
“呵……”冷笑一声,顾长挚没滋没味的吃着粥,瞥她一眼,“就你这张嘴,得罪人有什么稀罕的?”
麦穗儿削皮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盯着他,挑眉,“如果是这样,那顾先生你能好好活到现在可真是个奇迹。”
“过奖。”顾长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拿起帕子拭了拭嘴,朝麦穗儿弯唇一笑,一脸欠扁,“我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死我的样子。”他十分得意的抬了抬下颚,“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懂?我可以的你不一定可以,奉劝你日后乖顺一些,别再招惹我生气,我真怒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
麦穗儿无话可说,难道以前他那些都是假怒?
抿了抿唇,她抑制住回嘴的冲动,埋头继续削水果,她怕顾长挚又假怒,假怒得伤口都跟着疼起来那可就很不好了。
下午。
陈遇安忙完事情赶到医院。
他脸色讪讪然。
顾长挚也没好气。
显然是上午那会儿真相坦白带来的影响。
陈遇安只好跟坐在一旁看娱乐杂志的麦穗儿搭话,“警局的事情顺不顺利?”
“嗯,还行,就走个流程而已,没查出什么。”
“那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你是不是一个人住?怕就怕那些人还不死心。”
麦穗儿慎重的思考着,她点头,“没事,我可以去……”
话未说完,包里电话骤然响了起来。
麦穗儿取出手机,见是乔仪,便朝两人往外指了指,走到走廊接电话。
“你怎么回事?电话好几天都拨不通,简讯也不回,森源最终夺标的不是你么?开开心心的事情,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昨晚去你家找你,也没人,麦穗儿你到底搞什么,玩失踪么……”
来不及出声,乔仪便是噼里啪啦一长段夹杂着怒意与关切的追问。
麦穗儿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什么意思?
是她听错了?
森源最终方案设计,她都没有上场,这相当于弃权了吧?
“我没事,不好意思啊,害你担心,不过乔仪,你听谁说的啊?关于森源的事情。”
“没听谁说啊,本来要亲口问你,结果您电话关机呢,所以我搜了下他们官博,有最新信息。”
“……”麦穗儿不可思议的靠在墙壁,定定盯着地板道,“你认错了吧?那不是我的设计。”
“我还不到更年期,没那么瞎,不过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难道都不知道这件事,另外,你老实说,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
麦穗儿困惑的垂眸。
她咬唇打断她,茫然道,“等会儿,我先去看看他们官博,待会和你说。”
“等等。”电话那畔乔仪喝住,她叹气道,“有别的事儿呢,都怨你这几天联系不上。我知道你对你妈和麦心爱还是有点责任和感情的,所以才跟你提,你这些日子最好看着些麦心爱,陈国富老婆回来了,好像不知再闹什么,有些厉害,不知是不是她要死了,正和陈国富在争公司夺/权!”
蹙眉。
听乔仪这么一说,麦穗儿忽然想起,前两天麦心爱给她打的那通电话,似乎真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