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并不知晓,托着后腰在园子里散步。
忽然,白炎颀长的身影从房里狂奔而出。
他眼里的冷意让我心惊,在我还未开口之时,便匆匆地下了山去,那迫切心急的模样,像是赶去见心爱之人最后一面。
心思回转,蓦然一惊。
他回来的时候,恰是深夜。
我守在门前等着,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他满身狂暴血腥的煞气。
他拖着带血的剑踏入房门。
站定,他垂着眼看我:“你可知剑上的血是谁的么?”
我瞪大了眼睛,某种猜想和恐惧在心中越扩越大。我终于,颤抖着问了出声:“是柳叶……?”
“呵,”他嘲讽一笑,“果然是主仆情深,心有灵犀。你既预料到你的忠仆会出事,我又怎么不会预感到她会遇害?!”说到最后一句,他红着眼睛,大声吼了出来。
带血的剑指向我。
“所以,你觉得,是我派了柳叶去杀了她?”
“不是你,还会是谁!”他不可置信地摇头,眼中悲切,“为何你会如此歹毒?明明我已经跟你成了婚,也答应过照顾你一辈子,为什么你还容不下她,还要了她的命?”
我震惊地看着他,“明明你已经忘记她了……”
他笑得更加嘲讽,“你终于承认你给我下了迷惑心智的药了?”
我摇头,是宁俢给他饮下的忘情水,可为何还是不管用呢。
白炎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眼神一冷,“也许,我从来都没爱过你。所以,我忘不了湘雪。”
仅是那一句“从没爱过”,便将我这颗好不容易回暖的心,瞬间击溃。
“可我爱的一直是你啊……”几近失神的呢喃,让那个男子的笑容越发凉薄。
他说:“毒蝎一样的爱,我承载不起!”
说完,他掷下长剑,毫无眷恋地离开。
我爬起来,向他追去,“你要去哪!”
大腹便便的的我追不到几步,便被脚下的石块绊倒,柔嫩的肌肤擦出几道血痕,我顾不上疼痛,努力地从地上爬起,一心想挽回他,因为我知道,这次若留不住他,我将永远失去了他。
我喊着他的名字,喊得嘶声力竭,喊得眼泪狂冒,可他却越走越快,脚步不停,不曾回头,直到最后,他的身影融入夜色里,再也看不见。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雨,淋得我一身狼狈,听到动静的大陈从屋里跑了出来,忙扶起我回屋。
就在这时,剧痛袭来,我无法站起身,捂着圆滚滚的肚子,跌坐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
“小姐,您怎么了!您千万不要有事啊!”大陈吓得脸色苍白。
我忍着疼痛,道:“快去……去请稳婆来……”
当她们急急赶来,将我安放在床榻上时,我的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的被褥,嘴上咬着布帛,承受着一波波的疼痛。
稳婆喊着起劲见我这个模样,有点惊吓,“夫人,您莫要哭,女人生来都要遭这个罪的,忍过去就好了。像我当年啊……”她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当年生产的情景,却听得我眼泪止不住。
女人生来就要遭这罪的。其实生产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在忍受苦痛的时候,那个贴心人不在身旁。
是谁说,只要有他在的一日,便会免我惊,免我苦,免我颠沛流离?
可又是谁,为了她人,丢下妻儿,一走不回头?
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不可奢求的事啊……
……
他叫夜生,因为他的降生是在那个被遗弃的夜里。
四岁的时候,他抱着我的胳膊说:“娘亲,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要爹爹给我重新取一个!”
自他记事起,父亲的去向他一直不曾放弃追问。
这一次,我没有像以往一样胡乱编造个谎话来骗他。
我指着自家园子里的那几棵梨树,说:“等到明年四月,梨花盛开时,他就来。”
是的,他真的会来。
那天,我在集市遇到他,起初他不肯见我,后来抵不过我的纠缠,他说:“我已经知道湘雪的死不是你授意,即便知道那件事与你无关,但我的心始终难安,愧对她,愧对你,也愧对我们的孩儿……如果,你愿意等我,明年梨花开时,我回去后,将许你白首不分离!”
于是,我和夜生盼望着每一个天明,每个季节,终于在第二年春天,园子里数朵白梨迎风绽开。
夜生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他频繁地望着门口,等着那阵期待的敲门声。可是,直到深夜,房门从没有人敲起。
夜生终于忍不住地大哭出声。
我脚步挪动,正想去安慰他,突然,心口一悸,刀绞一样的痛意凌迟着身心。
“娘亲你骗我,爹爹也骗我!”他哭得很伤心,不顾我的叫唤,便奔回屋去。
我的手落了空,最终瘫坐下去,望着那满树的白梨,低泣,“梨花开了,你为何还不来?你可知道,你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
我曾与一个人做了一场交易,用五年的命换他的忘情。
如今,五年期满,当初种下的心疾复发。
嘴角淌下了血,一滴两滴,渗入尘埃里。就像有一种爱,卑微到了尘埃里,永远不会像花一样盛开。
我坐在书案前,强忍着五脏六腑碎裂一样的疼痛,蘸着墨汁,抖着手书写信笺。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手,骤然脱力,笔,摔在白纸上,晕染一片墨色。
头越来越重,眼睛越来越沉,在支撑不住要闭上眼时,一阵东风吹开了木门。
“吱呀”一声,在寂夜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抬头,就见白炎身着一袭青衫,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含笑道:“玉生,我来了,来许你这句白首不分离。”
热泪从眼眶滚落,我拼尽力气,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寻到最终的归宿般,扑到他怀里。
一声重响,我扑了一个空。再抬头,寂寥阑珊的夜色里,哪有他青色的身影?
其实,我一直知,一直知,我等的你,最终还是不愿来。
深夜里,不知谁家歌姬在弹唱——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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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俢垂眸,看着睡得安详的女子,清冷无波的眼里,蕴藏着极度的痛色。
“不要怨我,此乃天命所归。第三个轮回,我会让你带着记忆重复新生。只要三世情劫历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37.第三世,妾本无心
都说秦国公的嫡女是整个九州大陆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美人固然是千般好的,只是她是个没有心的人。
……
国公夫人去世了。府上一片素缟惨白。邓姨娘捏着手帕擦着眼角,低声对姐妹说:“大夫人生前对咱们几个妾室都挺和气,咱们也喜欢她,就是她去了,也会伤心的哭一哭,比那冷心冷情的大小姐厚道多了!死去的可是她亲娘,却不见她掉一滴眼泪,真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石头做……”
“住嘴!”话未说完就被一人厉声打断,“你们几个是什么身份,敢在背后议论我秦国公的掌上明珠!”
我施施然地睨了盛怒的父亲一眼,没甚么表情地说:“后院最是要不得那些个长舌妇,父亲寻机拔了她们的舌头便好,如此,耳根倒也清净。”
话落,那邓姨娘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猛地跪在我面前,哭求道:“贱妾知错了!求大小姐原谅呀!”说着,还往自己脸上甩耳光。
我漠然地看她一眼,也不让她起来,便绕过她出了门。
传闻说,我是个无心的人。我想确是如此,自我记事以来,便不曾哭笑过,整天木着脸,毫无表情。只是每逢夜色降临,那些噩梦便如潮水袭来,然后深深刻入我的脑海里。
梦里,那女子生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捂着空荡荡的胸口,泣血而誓,“总有一日,我要挖出沈惜雪和钟炎烈的心来祭奠我的孩儿!”
每每梦醒,总要惊出一身冷汗,而后体虚乏力。为此,父亲忧心不已,特请了宫中的国师来为我看病。
这位国师穿着一身压抑的黑袍,年轻俊秀的脸总端着老成的气度。
“令嫒缺失一颗心。”
父亲顿时大惊,有些不敢相信。“这……这人没了心,可要怎么活!”
国师淡漠的目光往我脸上扫来,说:“令嫒与他人不同。”
“老夫一直以为我家女孩儿只是生来薄情了点罢了,却是从来没想过她会无心啊!”一向叱咤于朝堂之上的父亲此时老泪纵横,“国师啊,请你告诉老夫该如何救救闺女啊!”
“国公无需担心,令嫒只消补上一颗心脏便可。”
轻飘飘的一句话,登时惊得父亲跳脚,“去哪……找心脏?”
那国师却不说了,仅丢了一句。“这心脏也需要机缘,至于在哪,秦小姐日后便知晓了。”
第二年,母亲的守丧之期过后,家里便开始为我张罗婚事。
父亲位高权重,已无需将女儿送进宫做政治联姻。即便是皇帝有意赐婚,父亲也绝不应承让我嫁给皇子。是以,全京城的青年才俊个个抓紧机会前来提亲,不过才三天而已,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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