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那日故意踩了玉器碎片,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当时失态的情绪罢了。我看着他疼惜的神情,心中没来由地一酸。
我勾住他的脖颈,主动送上红唇。
他有些激动,却不失狐疑地打量我:“你今晚是怎么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你这样的身份,我除了依附你,别无选择。”
他哼了一声,“这倒是像你会说的话。”
言毕,他覆了上来,与我深深地交缠。
那样情迷意乱的夜晚,那样的似水温柔的情意,已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是虚假还是真实。一连五日,他宿在我这里。
四位姨娘敢怒不敢言,窝火地瞪着我,那目光就像在看一只迷惑人心的狐狸精。
之后,我向周炎宾提出,将这四位都遣散。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又如以往一般,迫不及待地抱我入了红帐。
……
称帝半月,朝堂的局势已经稳定,权臣们开始递上选秀和立后的奏折。
当周炎宾提起朱笔,龙飞凤舞地写下我的名字,准备立我为后的时候,便遭到一干大臣的反对。
我坐在帘子后面,听到御史粗声说道:“唐氏女乃前朝遗孤,陛下留着她已是犯了大忌,若立她为后,周氏江山乱矣!”
自那老臣话一出口,其他人便跟约好了似的,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口中齐声喊道:“请陛下收回成命,莫立唐氏为后!”
我盯着周炎宾冷凝中透着不耐的侧脸,等着看他会作何反应。
等了许久,就在众臣以为皇帝是被逼得默认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周炎宾那张薄唇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句——
“她已怀了孤的骨肉了。”
此话一出,台下众臣顿时噤了声,有些傻眼。
退朝后,周炎宾入了寝宫,便立刻将我抱起,欲行那床笫之事。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阿玉,你我得快些努力,好生下个大胖儿子,不然我快架不住朝臣的催逼了!”
他大概是忘了,我自那次流产之后,便不能生育了的。
但,我默不作声,承欢于他身下。那晚,床板摇曳,吱呀吱呀地响彻整夜。
过了五更天的时候,我望见屋顶上的天窗,瞧见那隐隐透亮的天色。我转头,凝视着他的疲惫的睡颜。
不知什么时候起,当年那满腔爱意,如今已演变成了逢场作戏的怨恨。这个男人的身上,承载了我一生的悲欢喜乐。而眼下,终于快到了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吧。
周炎宾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立我为后,赐住中宫。
我看着他越来越憔悴的神色,却还是亲力亲为的替我筹备封后典礼。
这一晚,皇宫灯火辉煌,乐声不绝于耳,头顶上,皓月当空,一朵又一朵灿烂的烟花争先恐后地绽放。
我瞧着这易逝的美丽,璀璨到极致之后的灰飞烟灭,忽然,眼中一酸,垂眸,一串晶莹“啪嗒”一声,轻砸在手背上,滚烫灼人。
“如果你后悔了,现下还来得及。”清冷的、毫无温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宁俢,“我不悔。”
他似乎叹了口气,微不可闻的。紧接着,他将一粒丹药放到我手上,说:“它与寒情水相生相克,将它融入酒中,他若喝下,将会引发体内积累已久的寒情水的毒素。”
之后,他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最后一句他虽未说出口,但我心领神会。
周炎宾今晚的兴致很高,连续喝了很多杯酒。我扬起广袖,将丹药悄悄投入酒盏,随后,端着酒凑了过去,“陛下,臣妾敬你一杯。”
他嘴角的笑忽然收敛,望着我,又望了望酒杯,迟迟没有接手。
我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有些忐忑地想,他是不是怀疑了什么?于是,我故作淡然地将酒盏收回,“陛下莫不是以为,这酒里投了毒不成?”
他笑了一下,终是接过酒盏,低声说:“皇后的酒,即便是有毒,孤也……甘之如饴。”
我心尖狠狠一颤,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酒醇厚甘冽,真是好酒。”他目光清明,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我,盯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说:“如此佳酿,皇后也要喝一杯才是。”
说罢,他亲自斟满一杯,递给了我,“你我夫妻,今夜不醉不休!”
不知怎的,他最后那句话令我一阵胆战心惊,好似那四个字不是“不醉不休”,而是“不死不归”一般。心头砰砰直跳,似有某种预感,我迈开双脚,就要逃跑。哪知,周炎宾像是早有察觉,猛地扣住我的肩膀——
他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一般,森冷而阴煞——
“阿玉,我若要死,你也得陪同!”
来不及挣扎,他将酒杯抵在我的唇上,一股脑儿地灌下去……
“哐当”一声,琉璃杯滚落,我和他终于缓缓地倒在地面上。
他体内含毒,药效发作得比我快,是以,他来不及多说一句,就已经闭上了眼,断了气息。
脑中乱哄哄的,耳边是慌乱的叫喊,我无暇顾及其他,只是转过头,轻轻吻上他的英俊的眉眼,当年的惊鸿一瞥,就已注定此后的纠缠,因为爱,所以恨。因为恨,所以要用尽一生去遗忘。
可是,一生太短,于是只能等到下一世,将今生的债,来生偿还。
“你可知道,在决定要你死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要独活……”
☆、25.我是主,他为仆
我出身高门,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之下还有个庶妹,名叫蓝湘雪,她自一出生,便被天师断定,她的八字与我犯冲,是以,她满五岁后就被爹爹送到水月庵清修去了。
于是家中便只有我一人独大,受尽长辈们的喜爱。
爹爹为我取了个极美的名字,叫玉生。蓝玉生,出自于诗中的一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有天师卜算,我生生世世都出身高门望族,势必做这天底下最高贵的女子。
是以,爹娘极其宠爱我,给予我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相比我那个自幼便送到尼姑庵的庶妹,她的一生如她的名字一般,凄冷极了。
今儿天气不错,我难得好心情地跟娘亲出了门。
路过熙熙攘攘的长平街,忽然见到西街角围满了人,诸人瞧着某个角落指指点点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好奇心起,不由拉着母亲与丫鬟凑上前去。
其余百姓见到我与娘亲衣着华贵,自觉地让开了道路,容我通过。
当我看到被围在人群中的人时,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砰”地一声,停止了跳动。
那个人跪在地上,腰杆挺直,身形清瘦如竹。他垂眼,微微颤动的睫毛如一双蝶翼,好看极了。
这时,有人调笑道:“这位小公子,小爷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瞧你这般相貌,去小倌馆卖色,也还好过在大街上卖身啊!”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便哄然大笑起来。
那少年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愤然地盯着方才恶意说笑的那个男子。不想他这一抬头,不知惊艳了多少人,惹得周围人忍不住倒吸口气。
我瞧在眼里,这少年尚是青涩,约莫比我小一两岁的样子。然,却生得一副好相貌,假以时日,他的五官渐渐长开,届时怕是会出落得怎样的祸国殃民。
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男色也能惑人。
意识到这个认知,我心神一震,总觉得这张脸给我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小兄弟不如跟我回去吧,”人群中走出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摇着团扇子妖妖娆娆地款款而来,她垂眸扫了少年身旁用草席裹着的尸体一眼,掩嘴娇笑道:“只要你跟我回去,别提给你爹安葬,就是以后的日子,也能吃香喝辣……”
话落,周围的人不屑地喝了一声,谁人不知,眼前这个女人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同时也是镇上出了名儿的荡妇。眼下,她主动要买下这个少年,可见其意不言而喻。
就在那聂寡妇蹲下身要去扶她起来的时候,我扯了娘亲的衣袖一下。
娘亲有些诧异地看向我,似不明白为何要插手这事。但拧不过我请求的目光,她还是出了列,从荷包里摸出一锭白银,无视那聂寡妇青黑的脸色,对少年柔声道:“小公子若是愿意的话,就到我府上当差吧。”
见少年神色松动,聂寡妇像一只斗气的公鸡,乍然囔了起来,“我说这位夫人,人可是我先讨要的,咱们得来个先来后到吧?”说着,她脸皮甚厚地转身,对围观的看客说:“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看热闹的人们顿时瞎囔囔起来。我回头,眼风凌厉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便见他们缩缩脖子,噤声了。
闻言,丫鬟柳叶竖着眉冷盯着有些得色的聂寡妇,“你算什么身份,敢跟丞相府作对?”
聂寡妇以及在场各位看热闹的人们,霎时变了脸色,张着嘴喏喏不敢再应声。
那少年抬头定定望着娘亲,而后将视线转向我。我被他那目光看得脸热,但想到此后他就是我府上的下人,不可在他面前输了气势,便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淡漠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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