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敏笑了,“既然四姑都这般说了,我也不好不相信,我为刚才那话给您道歉,您别跟我计较,我看着四姑也像不占娘家便宜的人呢,你看看这天色了还给咱送果子过来,谢谢您了,我这就给您装几个包子带回去,您别嫌弃,是菜包子,趁着还有些亮光,咱也不留您在家吃饭了,还能赶得回去呢。”
说着就利索地到厨房用油纸包了六个包子,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把沈四姑要跟陈桂枝说的话给打断了。
她把包子塞到沈四姑手上,“这是娘早上给我留的包子,也是没几个,都给您包了。”而后转过身来又是嗔了陈桂枝一眼,“娘你拉着四姑说啥呢?明儿大伙还要上工,趁着天色还没黑透,咱让四姑赶紧回去才是正经。”
陈桂枝张了张嘴,看了眼沉着脸的沈四姑,也是一时找不到词语的样子,胡乱地点了下头,再也不敢再看沈四姑了,低下了头去继续纳鞋底。
杨培敏过去拉过沈四姑的胳膊,“四姑我娘就是好热闹,也是一时没想起这太阳已经下山了,天黑得快,四姑我送你出去吧。”
沈四姑不悦地拂开了她的手,再扫了眼木头似的陈桂枝,心里憋着气,“二嫂有出息了!”把一旁的椅子踢了下,转身就走,因是生气太过,还给踢在门槛上,差点给摔了,气得她又一阵骂,“听不懂人话的东西!连你也来欺负我!雷打的玩意儿!”
杨培敏也不管她,笑眯眯地提醒着她抬脚的高度,“四姑你慢点,门槛踢坏了不要紧,不要把门牙也给磕坏了,到时候那才叫见不得人呢!”
沈四姑离开后,杨培敏心情大好,把挂在厨房檐下的腊肉勾下来,准备白萝卜丝炒腊肉。
陈桂枝坐不住,走到厨房里来帮她烧火,还有些忐忑地说起沈四姑过来的事,“你四姑是过来借钱的,对了你咋知道表哥要结婚的?她就是因为这事过来的,说是宜光二表哥处了个对象,只是女方那边提了一百块的礼金,你四姑说是家里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而那二表哥又倔,死活要娶那个姑娘。”
杨培敏吁了口气,她就知道。
“那娘你有借吗?”
陈桂枝摇摇头,“没呢,她刚提了话头,你就进来了,她也没来得及说完。”
顿了顿她又是道:“你四姑这些年虽说跟宜光大伯那边亲些,但她近些年也没少帮我在宜光奶那边说话,我手头放着些钱,都是宜光寄回来的,平常都用不上,咱也不出多,就借她五十,你说咋样?”
杨培敏看了她一眼,不由有些无奈,沈四姑是个怎么样的人她陈桂枝最清楚不过了,典型的无利不起早,你要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她跟你翻脸比翻书还快,虽然她没有真正看到过。
但听沈宜光口述,这个沈四姑是个有心计的,还会说,当年陈桂枝的嫁妆也是无声无息地给她哄了去,连她陪嫁的已经盖着那张被子也被她拿了盖了,还有当时给三姐看急病的钱也被她借去给她儿子买零嘴,之后还会让人生不起她气来的那种,但对于陈桂枝被沈老太太搓磨的时候,她总能不见人影,远远地避开了,等下次你有好处了,她又像苍蝇那般凑上来。
这种人真没必要接济她,完了还可能在你背后笑你傻子呢。
也是现眼报,四姑父前些年因为多手占人家便宜,与人打架间把脚给打断了,很多时候都是摊在炕上,也出不了工,还爱喝酒,脾气暴躁,没少拿沈四姑来出气。
家里少了个劳动力,生活质量也是呈直线而下,所以沈四姑跑娘家跑得更勤了。
虽然她家的大嫂跟侄媳妇们都嫌弃她回来,但她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亲娘还在呢,她要的东西也不由不得他们不给。
只是她没想到吧?在沈二牛家里她碰上了杨培敏。
“娘四姑以前借咱的那些钱物还了吗?”她问陈桂枝。
陈桂枝眼睛有些躲闪,知道她要什么,也是叹了口气,“没还……只是她都求上门来了,咱们不能……”
“娘,你心是好的,也容易心软,他们正是看中你这一点,才频频上门来向你予取予求,强硬的不行后,就给你来软的,说两句软话就把以前的那些种种一笔勾销。只是你没有想过那个词,升斗恩米斗仇?”
看陈桂枝沉默着,杨培敏继续加把劲儿下去,“而且宜光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自己也不舍得多花全部给家里邮回来,外面有多艰难,咱们可能是想象不到的,而且他也不说,娘你不知道,他身上还有几处枪伤呢,有一处还是堪堪擦着要害而过,有几回他肯定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拼前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家里说……咱不能这般糟蹋他的努力,他冒着生命危险不是为了借钱给伤害过我们的人的。”
陈桂枝捂着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几乎是泣不成声,“他、他身上有枪伤?他都没有说,这孩子……我不知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杨培敏突然内疚起来,这样对一个母亲是很残忍的,她过去抱住陈桂枝,“娘对不起……其实也不是很多,只有两处,现在都没事了,都好好的……你别伤心了,都是我不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乐器
把陈桂枝劝了好一会儿,她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杨培敏也不敢再让她烧火了,连忙把她扶回屋里,给她冲了杯糖水喝着,正好沈宜月她们回来了,看到此场景不由问,娘这是咋啦?
陈桂枝忙说没啥事,让她们去帮嫂子做饭去。
沈宜月跟着杨培敏身后进厨房,就问起陈桂枝来,沈宜香则是不肯出来。
杨培敏把沈四姑过来的事说了说。
沈宜月也忍不住骂了两句,“这些人咋还不放过我们家呢,就像吸血虫一样!”她坐在灶前的椅子上,接上烧火的事情,骂完后,对杨培敏道:“还得多亏了嫂子在,要不然娘又是心软地把钱扔海里了。”
杨培敏倒是好奇她们今天怎么晚回了,平常沈宜月的放学时间跟她的时间是差不多的,太晚了对两个女孩子来说是也不安全,所以家里也是对她们俩千叮万嘱地让她俩一放学就回家,不许在学校或到其他地方逗留。
沈宜月道:“还不是学校里的排练耽搁了时间。”
“你们学校还是按之前说的给三八妇女节做文艺汇演么?”
沈宜月点点头,“没几天的时间了,我们也是紧张得不得了,恨不能把一整天的时间都费在排练上,可愁死我们了,节奏那儿的衔接总是弄不好。”
杨培敏问,“没有音乐吗?”
沈宜月摇摇头,“也只有乡里的文艺宣传队才有配有乐队,咱学校也不大,平常也没有过这样的节目,本来是想着去借一下过来做下彩排的,但人家也是档期满了腾不出时间来,没能来咱这儿,所以有根笛子就很不错了,可是就算有笛子,也是跟不上感觉的样子,可能不是太会。”
“本来我们想着舞台剧不用音乐也行,只是这样又像小品了,咱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走出镇呢。”沈宜月愁起眉头,有一种不甘心的神色显示在脸上。
杨培敏听得有些愣愣,环境竟然如此简陋。
“那咱有没有想过自己组织一支乐队?”
沈宜月看了她一眼,再次摇头,“嫂子咱连笛子都没有摸过,就算有也只是勉强而已,哪能搬上舞台呢,而且除了笛子我真想不出还有啥乐器了?要不二胡?”
说到其他的,沈宜月把眉头拧着一块疙瘩,想得很是苦恼的样子。
杨培敏想了想,提议道:“那口风琴呢?”其他乐器她也不敢开口问,问了除了没有外还会让人疑惑。
沈宜月眼神亮了亮,只是很快又暗淡下去,“我也只是在父亲是政委的同学那里看到过一次,听说还是很上泸那边带过来的,她可宝贝了,当时拿到学校来,碰也不给我们碰一下。可是她已经转学了,没在这儿了,咱们又要到哪儿找啊?”
“还有就算找到了,谁又会吹啊,也不知道知青那里有没有。”
杨培敏给她商量着,“那叫同学们发散出去,分头去问问,没能真能找到呢,而且那个口琴很简单的,我也能教……”
“嫂子你会?”沈宜月惊讶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杨培敏,有些不可置信之感,但是转念一想她也是从高中过来的,才消了些惊讶,也许她也是跟条件好的同学学的也说不定,“嫂子会的话那就太好了。”
杨培敏汗,还好她没有问自己怎么会的,不过她能想象那咱场景了,不过有也总好过没有好,条件所限也只能如此了。
沈宜月看着杨培敏的眼睛越发亮起来,她忽一拍手,笑道:“嫂子咱把口琴借来了,你帮我们演奏吧,顺便也给我们弄一下妆。”
杨培敏失笑,这小妮子还倒会安排。
她再问了些演出的细节,但还要去看一下他们的练习,还有借琴,跟练习歌曲。
把这东西敲定了下来,沈宜月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连连跟杨培敏说着这次跟她一起表演的人,因为名额问题,沈宜香并没有参加到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