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埋在他胸口,声音显得闷闷的:“但是那个,不是夫妻义务吗……”
他捏捏她的后颈,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低声咒骂一句:“去他妈的狗屁义务。”
喻尘趴在他胸口感动了一会儿,然后感觉被闷得有点喘不上气,刚踮起脚把下巴搁到他肩头就看见阿答妈抱着一只木桶从屋子里走出来,登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急急在盛朗唯的胸膛推了推。
阿答妈拉起喻尘的手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对,去洗澡。祖母说了,结婚前得洗澡,然后才能拜天地成夫妻。”
喻尘和盛朗唯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愕然地看向一个人自然自语念叨的阿答妈。
河水是从最高的那座山上来的,清澈见底,周围有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岸边开满了许多白色的山茶花。它是附近几座村子的命脉,是井水的来源。怕污了水源,除了新生和红白事,几代人共同约定平时不到河边来取水。
她曾经来过这,年少时和阿答举行婚礼的时候。
那个清晨,负责带他们去镇里参加考试的老师拍她的门,队伍准备启程回山上。打开门,阿答和她并肩出现站在旅馆的房间门口,外面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们俩。
回到村子里,外婆没有责怪她,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便开始急急忙忙地张罗着给她和阿答办婚事。
其实那天晚上他只是埋在她胸口无声地流了一整夜的泪,但她没说,阿答也没说。
婚礼的前一天,村子里最年长的老人带他们来河水边沐浴,祈求神明能够洗净业厄运和污垢,庇佑新人平安幸福。
那天她穿着外婆为她新做的白色布裙,坐在河边的浅滩里抱着膝盖静静地望着阿答的背影。他躺在河水里望着天空中的云卷云舒,水中的面容清秀灵透得仿佛转世的活佛。
喻尘站在岸边望着阳光下,河面上灿烂耀眼的水波,然后忽然被人拦腰抱起,扔到了河里。
她呛了几口水,擦了把脸上的水浮出水面。盛朗唯站在岸边脱了外套和上衣,穿着长裤跟着跳下来。
他朝她游过去,喻尘磨牙瞪着他:“你还知道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再下来,我怎么办?衣服都湿透了。”
盛朗唯向河岸边的木桶扬扬下巴:“不是带了棉被么,就算没有,大不了我把衣服给你穿。”
一尘不染的天空将河水映得湛蓝湛蓝的,林间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喻尘惬意地在水中伸展双臂,忍不住低下头去喝了一口水:“好甜。”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尝了一口,然后动动嘴唇,望着她:“没有你甜。”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
盛朗唯用手掬起一捧水,让清澈的河水沿着她的额头、眼睛和鼻梁慢慢流下来。他用另一只手心将水接住,然后捧到唇边,喉结滚动,仰头饮下。
他那双褐色的眼珠在阳光和水波间光彩夺目得仿佛神话中具有魔力的宝石,望得久了便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
到底是冬天,即使河水被正午的阳光晒得温暖也不敢流连太久。最终果然像他说的,物尽其用,在喻尘极不情愿的,盛朗唯用棉被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放在肩头一路扛了回去。
回到家,他刚把人放到床上就被阿答妈赶了出去。喻尘不明所以地裹着棉被坐在床上,看着阿答妈一个人念念有词地翻箱倒柜,直到找出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布包,打开来将她曾经穿过的那件大红色礼服小心翼翼地平铺在床上。
“快换上,误了吉时就糟了。”阿答妈笑着催促她。
房间的竹帘被放下来了,喻尘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那件火红的嫁衣有些怔忪,呆坐了一会儿,她换好衣服,坐到小梳妆镜前,静静描眉,涂上口红。
推开门走出去时,盛朗唯正背对着她负手站在院子里,身上穿着那件旧式的西装。听到声响,他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望向她,风流倜傥地像个民国时的先进青年。
耳边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村子里的老人们在院门外笑呵呵地瞅着他们,阿答妈在鞭炮声中高兴得直拍手。
盛朗唯忽然大步走过去将她背起来,兴致极高地背着她在村子中间的空地上绕了好几圈,村子里的小孩子们笑闹着跟在他们后面捡地上鞭炮留下来的红纸。
“真没想到,我们的婚礼会在高山上的小村子里举行,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命里早就安排好的?”他偏过头问她。
喻尘伏在他背上,勾着他的脖子想了想,抿起唇角笑了笑:“我希望是,如果真有命中注定,我希望属于我们的故事至此终结,不要再有转折。”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_╰)╭这周没有排到榜单嘤嘤嘤,所以如果小主们还喜欢这个故事,请帮我推推文啦↖(^ω^)↗
第四十三章 43.
人常说山中一日,人间百年。山中不知年月的时间晃了晃眼就已经过去一个月,最让人留恋的初冬已经过去,潮湿而冰冷的寒冬正式到来。
在大寒的那一天,阿答妈永远陷入了沉眠,走得很安详。喻尘想,虽然在旁人看来阿答妈是痴傻的,但她尚存的神智中却依然牵挂着自己的儿子,其实什么她都清楚。或许是亲近的人之间都会有所感应,在阿答妈离世的前一天,在盛朗唯的鼓励下,喻尘曾试图与萧意和通上电话,但电话总是无人接听。盛朗唯联系上汪云翊,才知道他已经带领摄制组进入了梅里雪山。
一切都已经太迟。
西斜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在冻硬干涸的土地上投下模糊的光影,残存着一丝温度的山风破竹而入,带来村子里的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喻尘将阿答妈的骨灰撒入河水中,风把手心里灰带走,一丝不剩,仿佛流沙般逝去的旧时光。她摊开掌心低头看着那枚刻着“大悲”的戒指,攥了攥,然后用力抛向河水中央。
“我们走吧。”喻尘转过身,走向盛朗唯。
他一直站在不远处无声地凝视她的背影,见她走过来,递给她一只手,然后皱着眉拢了拢她被风吹得散开的衣领。
地质科考组在三天后来到村子里,采集过样本后提出在附近的几座山里再转一转。喻尘并没有时间放纵自己的情绪,在有限的时间内非常认真地带着考察队在山林里穿梭、尽可能多的谋求机会,对于专家提出的每个问题,也如数家珍般地尽可能多地提供信息。
几天下来,习惯了山地作业的专家都已经吃不消了,她体力和耐力却比考察队的几个男人还要顽强。所以当盛朗唯十分骄傲自豪地把她揽在怀里介绍“这是我太太”的时候,整个考察小组的人都是一脸惊讶地不敢置信。
一个星期后,他们和考察队一同下山。坐在回城的车子里,喻尘靠在盛朗唯怀里,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青山和树影,窗子上映着的是二十六岁的自己和他的剪影。
到达成都后,他们和考察队在机场告别,考察队回京对采集样本进行化验分析,他们两个倒忽然像两只离群的鸟,在机场漫漫地晃来晃去没有目的。
在大山里住了一个多月,乍一回到城市有点不适应。看着机场挤挤攘攘说着五湖四海方言的人群、出发大厅硕大的电子液晶屏,还有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的各类快餐店标志,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先去大吃了一顿,然后在按时计费的机场酒店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也许是因为体力耗尽,做.爱的时候她一直很干涩,他刚一进去就疼得忍不住掉了眼泪,雪白的床单映得脸色有些苍白。盛朗唯将自己的手指穿过她的十指,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她,俯下身去将她的泪痕一点点吮干。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什么?”
平静下来后他从背后抱着她,捻着她的一缕头发用发梢逗弄她的眉心。
她困得不行,弓着身子侧卧着,被他弄得有点痒,下意识地皱皱鼻子睁开眼睛,推开他的手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盛朗唯舔舔下唇,声音低沉蛊惑:“像虾饺,透明粉嫩,吹弹可破,汤汁鲜美。”
他看着她光洁的背脊抖了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掌心留恋地一寸寸滑过她侧卧的曲线,然后低低地说:“尘尘,和我回德国吧,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你可以在家休息或者去读书,我会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到时候你想回来的话我们再一起回来。”
她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动静,像已经睡着了一样,过了很久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之前没有办过护照,而且我现在的身份信息要怎么办……我不知道沈峰是通过什么途径做到的,现在只要遇到买机票或是登机酒店入住,凡是需要验视身份证的时候我都好害怕,很怕被人发现,又怕完全没有人留意。”
盛朗唯轻抚她的背,眼神里的郁结一闪而过:“我这么多年没在国内,这件事是有些难办。但每个地方都大同小异,门路无非就是黑白两路,既然沈峰有办法,我肯定也能摸到门路,只是时间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情,你需要休息。我们去青岛住一阵怎么样,据说冬天的鼓浪屿是最让人留恋的海边城市,或是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喻尘翻了个身,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忽然笑起来:“我觉得机场就挺好。你有没有看过汤姆汉克斯的《幸福终点站》?男主角就是在去美国的途中,家乡保加利亚发生政变,于是身份不被任何一个国家认可。保加利亚旧政.府被推翻,他不能入境美国也不能回国,只好一直滞留在肯尼迪机场,每天看着人来人往,睡在机场大厅的椅子上、在公共卫生间洗澡,帮路过的旅客擦皮鞋挣得一点点吃饭钱。这么一想,我好像比他幸运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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