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停顿了一下,又说:“他没死,周荣生他还没有死。”
宋元山满目呆滞,他哑着嗓音,不断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子衿突然揪住他这无意识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步步紧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他不可能还活着?”
“因为……”
话到嘴边,宋元山对上子衿急切的目光,又倏地顿住了。
他沉默了几秒,眼底复杂一片:“小衿,是警方派你来的吗?”
子衿一怔,他居然会这样怀疑她。
不不不,是他从来,都不信任她,以前是,宋娇阳还在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他永远都只以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过是想和他对着干,或是陷害他。
拉回思绪,子衿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么?”
宋元山怔了怔,他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半个字。
本就布满细纹的脸,如今还覆上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看着好不狼狈。
莫名心酸。
子衿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要告诉你,周荣生他真的没有死,而且,他回来了,他回来复仇了,小城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男人还是不相信,他摇头,喃喃:“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现在就躲在角落偷窥着我们的一切,他这次回来,就是想要报复宋家,报复宋家的每一个人,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回来的!”
“不可能!”宋元山激动的摔下电话,啪的一声怒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满目猩红:“我是亲眼看着他死的!”
话落,接见室一片沉寂。
子衿沉默着,勾唇。
☆、142.不信人间有白头(十二)
亲眼?
子衿透过玻璃窗,盯着里面的男人。
宋元山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色渐渐苍白偿。
他定定的看着子衿,眼底黯淡无光,最后扑通一声,跌坐回了椅子上,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撄。
子衿抿了抿唇,轻声说:“周荣生的死,果真和你有关是吗?”
宋元山没有吭声,但是这已经足以令子衿确信了。
所以,当年工地爆炸,很可能也不是意外,是人为。
可是,周荣生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就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他们宋家吗?
他完全可以提前行动,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复杂的思绪在心尖蔓延。
子衿晃过神,定定的看着里面满目荒凉的男人,语气笃定:“除了你,还有别人对吗?”
话落,宋元山的身躯明显一僵。
他看着子衿,眉头紧紧的皱着:“小衿,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去查,这件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子衿一顿,慢慢的说:“晚了,那个男人如今威胁到我们的性命,不查也不行了。”
宋元山一听,情绪跟着波动了起来,“这些事情你交给警方去做去查,别把自己掺和进去了,我知道你还恨我讨厌我,可是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就是再无情无义,也不会害你!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别再查下去了,你知道的越多,那个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个人?
子衿怔了一怔,她的眸色有些复杂,到底和这起案件有关的人物还有几个?
她想的正入神,就听见里面宋元山轻叹了一声,“小衿,我会去自首,我会把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但是换个条件,你要答应我决不能再往下查,我这条老命不值钱了,但是你还年轻,你还有大把前程,小城和牡柔都需要你。”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子衿有点措手不及。
她还想说话,可是里面的人已经毫不迟疑的挂下了电话,最后冲她露出了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之后,就起身,被警员带了回去。
子衿还坐在原位,手里的电话迟迟没有放下。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重复着宋元山刚刚的那一番话,整个人都是懵住的。
他刚刚说,他要去自首。
如果他真的去了,那么涉嫌贪污罪就会变成预谋杀人罪了。
接见室内一片诡异的沉默,良久,子衿才放下电话,眉目平静的站起了身,只不过站起来的那一瞬,她眼前一晃,下意识扶住桌子。
这个结局,明明是她期盼已久了,可是不知为何,心脏还是会隐隐抽痛。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怨他了。
可是,她却无法说出口告诉他。
眼窝一阵酸涩,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是席先生。
电话接通之后,男人温厚低哑的声音悠悠传来,“在哪儿?”
子衿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局,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告诉了他。
但是她只说了来看望宋元山,并没有告诉她,是因为周荣生的事情而来。
男人听到之后,沉默了几秒,幸而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声线平缓的说:“你待在那儿别动,我去接你。”
子衿一愣,“是要去哪里吗?”
席琛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回老宅。”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妈让我们今晚务必抽个时间回去商讨置办婚宴的事情。”
子衿在走路,听到他的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扑街。
她有点惊愕:“不是说一切从简吗?”
男人正开车,闻言笑了笑:“嗯,是要从简,但也不能委屈了你。”
子衿好想摆手跟他说不委屈不委屈,但是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徐婉那么有心,她若是一再拒绝,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她有些迟疑的问:“你期待吗?”
电话那头,男人难得一顿,尔后又笑了,“小傻瓜。”
怎么可能,会不期待呢。
他这几年,一路走来,步步为营,为的不就是她么。
起初,时砚总说这一切不值得,但是他只要想想后半个余生里都有她的身影,她的笑容,孤独的胸腔就好像被人填满了一样,所有的灾难都不值一提。
小傻瓜。
子衿一顿,旋即抿唇笑,他的意思,她都懂呢。
很快,席琛就来了。
子衿钻进车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从美国回来之后,一直藏着掖着的一个盒子丢给他。
席琛看了眼手里精致的木盒,微微挑眉,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定情信物?”
女人耳根一烧,瞪了他一眼,然后又趁其不备把木盒夺了过来塞在车头的小柜里,哼哼唧唧:“回去再看。”
免得等一下他又调侃她。
席琛笑,也宠溺的由着她去,不过墨色的眸子又看了一眼小柜,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想拆礼物的心情。
真是无药可救了。
男人摇头无奈一笑,提醒她一声,“安全带。”
子衿噢了一声,乖乖扣上,然后端坐好。
虽然不是第一次去老宅,但是只要每一次去,心情都会变得有些忐忑。
去的路上,子衿突然问了一句:“你二伯也在吗?”
你?
席琛慢慢的咀嚼着这个字眼,嗯,女人无意识脱口而出的这个字直接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莫名有点不爽。
罢了,以后再慢慢“纠正”她。
“不清楚。”
的确不清楚,回国之后他就一直很忙,根本无暇去关注席袁成的动态。
他回没回国,又或是去了哪里,他暂时还不知道。
“怎么,不喜见到他?”
子衿点了点头,她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席袁成,特别是他的眼神,每次看她的时候,总觉得浑身发毛。
同是一家人,为什么席衡延和徐婉和席袁成给她的感觉和印象却相差如此之大呢。
席琛笑了笑,“不喜他就不理他好了。”
“那可不行。”
子衿想了想,说:“毕竟是长辈,这么做不礼貌,而且爸妈看到了,对我的印象也会扣分的。”
爸妈?
嗯,这两个字很是顺耳,他点了下头,一本正经:“没关系,我罩着你,你尽管横。”
子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只是笑过之后,看着车窗外的浮光掠影,眼见离老宅原来越近,她的心,竟然莫名不安了起来。
……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老宅门口。
还没下车,子衿就发现旁边的空位上,也停着两辆高级轿车,一黑一白。
席琛淡淡的扫了一眼,许是看出子衿的疑惑,他边解开安全带,边平静说:“二伯,还有唐叔叔的女儿。”
人都齐了,看来今晚,有点热闹了。
唐叔叔……是指唐卿馨的父亲是吗?
子衿眉目一颤,所以那些悄悄蔓延的不安,也不是没有源头的,她解开安全带,心神不宁的下车。
为什么他们也来了?
子衿不解。
她想起那日在餐厅偶遇唐卿馨,她所说的那些话,眉头褶皱渐深。
进门前,席先生牵住了她的手,声线温和:“我们是回来商讨婚宴事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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