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颜这才放下题纸,抬起眼,清透的看了我一眼,眼底似有几分了然,坐在座位上没动,只是说:“开始吧。”
季洁儿愣了愣,却很快进入角色,她上前几步,默默垂首,然后幽幽的抬起眼,那眼底已经蓄满泪水,显得无比可怜。她一出道就打着玉女的招牌,柔弱和眼泪是她的老本行,自然不在话下。然后,只见她小心翼翼走上前几步,满是拘谨的抬首看向傅君颜,那眼底,含情脉脉,在泪水的映衬下更是可怜,她带着哭腔道:“我,我爱你啊……”
从专业的角度看,这表演是不错的。可是,从个人的角度看,宝贝很火大!
傅君颜静静的听着,半垂着脸,季洁儿的话音落下,他才缓缓抬起眼,默然无声的望向季洁儿,那眼底有琢磨,有探究,缓缓的,就在季洁儿又要说话之际,他突然开口,浅浅的,像冰寒的深泉水,清清冷冷的,他问:“是吗?”
没有心疼,没有答复,只是淡漠的,冰凉如水的两个字‘是吗?’
会议室里,有那么一刻窒息般的沉寂。都望向那个刚刚还暖如初阳,顷刻间便寒如烈冬的男人。
好吧,傅君颜的表现一百分,我要带着老母鸡上场了。
我朝怀安导演点点头,就弹弹手指,轻佻地对着指尖呼了口气,一步步慢悠悠的走上前,状似不经意的看向傅君颜,又转头望向睁着眼哭得异常委屈的季洁儿。打量的绕着她转了几圈,这才伸出小指,戳了戳她的肩,斜着眼冷哼道:“还不滚?”
季洁儿错愕的抬起脸看我,又欲泣的抬眼望向傅君颜,小声的喊:“君颜哥……”
我垂眸,转头瞪了一眼傅君颜,他配合的身子一震,做出惧内的表情。心中好笑,他反应还真快。却还是勾起唇角,冷笑着回头,挡在季洁儿面前,朝她的脸吹了口气,冷声问:“君颜哥也是你叫的?”说着,眯着眼朝她勾勾手指。季洁儿却不动,眼底一丝恼怒滑过,却又很快变回她那弱女子该有的表情。
就破功了?我轻笑,双手搭在胸前,懒洋洋的看着她,俯身,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冷嘲道:“我看你不爽很久了!你说,要是大家都知道,一个娱乐圈的玉女,几次三番夜半去敲傅君颜的房门,人家会怎么想你呢?玉女?”说完,我退开一步,长指半掩着唇,又不客气的笑了几声,那表情要多坏,有多坏。
“你……”季洁儿显然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对白,有几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伸手颤巍巍的指着我。似是想起正在即兴对戏,又颤颤巍巍的发抖哭了起来。
我歪歪头很无辜的看向她,放下手,收起刚刚的表情,扬起下巴,勾唇说道:“季洁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啊?爱偷腥也要找对象。有些人家的男人,惹不得,也不能惹。”说着,我伸手指了指身后一脸泰然纵容的傅君颜:“特别是我家这个,你惹不起!”
说着,我退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张已经作废的题纸,在手中捏了捏,歪着头,天真无邪的朝季洁儿眨眨眼道:“偌,我这人心眼小,肯定把你撕的渣都不剩。”很快,我就这么专注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像个贪玩的孩子一般撕起了纸条,接着,再掐碎。扬唇一笑,微微扬手,顿时纸屑飞在空中,零零碎碎的飘落在地上。
演员最怕的就是反应慢,接不住戏,看着还在发愣的季洁儿,我撇撇嘴,心中和她道了个别。
这时才转脸看向傅君颜,他好像一直都在默默的注视着我,见我转头看他,撅着嘴,瞅着他不动也不说话。他很入戏的挠挠头,站起身,双手随意地插着牛仔裤的口袋,像是犹豫了几秒,才从桌子后走了出来,微微低头,对我讨好的笑了笑。
“笑什么?”我伸手捶了他一下,僵着脸说:“看我欺负人你很开心?”
他接了一拳,闷哼一声,一脸很疼的样子,黑如星空的眉眼,望向我,孩子气的缩了缩鼻子,嘴里喊了声:“疼…”
我僵住,他又接着伸指刮了刮我的鼻头,笑着讨好的问:“调皮鬼,玩得开心吗?”一脸乖顺,纵容我作恶的宠溺模样。
我没搭理他,只看着他的胸口,想起他刚刚作疼的样子,没好气的道:“装!哪里会疼!”我又伸手戳了他一下,这回却下手很轻,脸上装的满是不在意,却悄悄瞅了他胸口一眼。他刚刚因为疼痛而微微皱眉的样子,太真实太真实。让我不自觉的犹豫,不会是真的疼吧?
“你说呢?”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扁着嘴说。又委屈的朝我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又可怜,让人好想捏一把。我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马上进入状态,我冷哼一声,瞥着眼看他:“我说!我说什么?你疼又怎么样?关心你做什么?关心你趁我不在,和哪个女人牵扯上了?”我开始进入纯粹的无理取闹剧情,心中不停默念,宝贝,今天你的角色是刁妇!刁妇!要前后统一,不能烂尾啊……
傅君颜静了静,我以为我大显神通竟然让他也接不住戏了,却见他的眼底渐渐有了些受伤的神色,终于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我是你的男人,你该关心!”他突然低头,脸贴得我很近,睫毛那么长,微微的翘起,衬得他面冠如玉。又听他放软了声调,有些落寞的说:“你没有看见,我在拒绝她吗?我,从头到尾,都在拒绝她啊。老婆……”语气里满是委屈……
……这剧情加的,还老婆……不过,嗯……蛮好听的……
那落寞的语气,让我的心,也跟着缓不过气来,只想伸出手抚平他是伤痛。我缓缓抬眼看向傅君颜,他真的瘦了,五官却显得更立体好看,那深邃的眼,随时会把人吸进去。“很疼吗?”我情不自禁的柔声痴痴问,刚要伸出手去碰他,窗外缓缓吹来一阵凉风,我这才猛地收回手,鼓着脸,尴尬地瞪着他,摇了摇头,撇过脸部看他,嘴里嘀嘀咕咕道:“看见你拒绝她又怎么样?我才离开家几天啊?我的男人会让我一回来就看着别的女人对他又是表白,又是哭吗?指不定你俩心里还怨着我呢!古话说,但见双泪垂,不知心恨谁!恨的就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吧!我才不喜欢你!我才不爱你!谁爱你啊?我爱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做什么?”我嫌弃的说着,越说声音越小。他捧起我的脸,让我对视着他。我抽着鼻子,流着泪扑进他的怀里,嘤嘤的哭道:“坏家伙!我怎么会爱上你!怎么会爱上你!”这时,语调已柔软娇甜。
终于把爱给示了……爱也可以表的的很婉转滴,双重否定等于肯定。扑进傅君颜怀里的那一刻,我长呼出一口气,偷偷掐了掐他腰上的嫩肉,已示泻火,傅君颜乖乖的承受,面上毫无异样。
我心中却连连哀叹,君颜公子功力渐甚,差点就把我给迷咯噔了。悲剧……
我们表演完之后,怀安的总结性的发言很是颤人,他自问自答的说:“所以,君颜你是惧内丈夫,小爱是妒妇妻子,洁儿是炮灰小三。”
我往死里忍笑,无视自己和傅君颜的角色,只想着炮灰小三这四个字,心里拍着巴掌,啊哈哈哈!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最后我们都先退出了会议室,再待下去,会乱套的。
走廊上,季洁儿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伸手拉住她,不顾她不佳的脸色,状似亲昵地小声对着她耳边说:“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哦!”她死死的瞪着我,等我走远了,还站在走廊上发愣。
傅君颜按着电梯等我,见我走过去,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我朝他眨眨眼,一脸小人得志。
进了车库,傅君颜客气的朝等在保姆车上的方晴微微点头打招呼,接着说:“你好,麻烦送我和小爱回家。”
方晴云里雾里,坐在驾驶座上迟钝的点头。
傅君颜打开后座的车门先扶着我坐进去,才把行李放进来,自己也坐在我身边。这才侧过脸来看我,带着笑意,伸出手揉揉我的发,好气又好笑的点点我的鼻头道:“开心了?”
我眯着眼笑,对着他点头。
“真呆,和不相干的人置什么气?”
我鼓鼓腮帮子:“看她不爽!太烦人了!老缠着你!”
“嗯。”他点点头,伸手摸摸我的发顶,柔声说:“谢谢。”好像我欺负人胡闹也是理所应当。
我歪着头望着他,嘟着嘴小声抱怨:“你还知道回来哦!”
他听着未出声,只是专注的看着我,用那种久别重逢的眷恋神情,暖的像一汪湖水。
“两个月十七天。”他突然说。
“什么?”我歪着头,不解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