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儿,你跑的太快了。”第二次NG。
“洁儿,你摔的不对,注意镜头。”第三次NG。
我虽然心里是很喜欢傅君颜那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但是,这么简单的一场戏,总这么弄也不是一回事啊……
听着背后有几个人小声的议论最近季洁儿总不在状态,常常NG吃进度。我想了想也觉得不是没有原因的。最近她四处被攻击,以前欺负新人的事情陆续被翻出来。傅君颜家的一些粉丝不待见她,说她没演技。若帆姐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人气,上次的节目看了的人都知道这是双方不合,这样一来,两方粉丝又掐了起来。她温婉清纯的形象也大打则扣,诸事不顺。她因此频频NG走神,不在状态也算合情合理。只不过,他们导演也真是好脾气,喊NG还喊得这么和和气气……傅君颜也是个好脾气的,竟然要这样无条件当陪练啊……我心中哀叹。
却不想,这时傅君颜竟然举起了手,对着要上前帮他梳头发的造型师摇了摇头,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在原地补妆的季洁儿,那眉眼带着清冷疏离。转身走向导演说了几句,却是从场地里走了出来。我心里一突,以为他是要朝我走来,却见他走到对面那头的椅子上坐下,整个人都是静默的,像是卓然的划出另一道世界。他弯身从椅子后面拿出一个保温瓶,好看的仰起下巴,很温文的喝了一口,那扬起的弧度,精致的线条,性感而又完美,那种禁欲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用手轻抚而上。我的脸,腾地一下,有些红了。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啊!
我有多久没有看到傅君颜工作时候的样子了?我心中想着,又忍不住在这头偷偷看他。他工作的时候严肃而认真。刚刚季洁儿NG了三次,三次都是重复表演。可是他不是,他连续三次虽然是用同样的脚本,却运用了三种不同的表现方式。他所表演的每一次,看似相同,但每一次,都有创新和不同,一次比一次深入,每一回的表现都精彩的可圈可点。
我不禁想起,有人说,傅君颜,是可以演最古老的那种黑白无声电影的,不是因为他长得俊秀美丽,也不是因为他超然的气质。而是他浑身上下都是戏,不说话,你也可以看得懂他,却又真真看不懂他。捉摸不透的,入人心扉的,很是迷人。
我就这样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他,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想想再呆久了被人发现了不好,我这样的穿着打扮,比来探班的更像是来刺探军情的。我自己想着也忍不住笑出声。再望了傅君颜一眼,转身,悄悄的越过人群,又偷溜了出去。
我一个人站在空茫的街道上,对面走来一个老妇人,她的腿脚好像有些不好,走起路来有些颤颤巍巍,可是却又脚踏实地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她手中提着一袋油条豆浆,步子有些急切,眼底却是平淡而满足的神色。我抬头看着渐渐明朗的天色,好似混沌初开,阳光缓缓的晕开在大地上。街灯虽然亮着,但在渐渐清明的天色中,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我深呼一口气,心,也渐渐豁然开朗。
这时,手心却突然感觉到一抹温暖,我吓了一跳,赶忙要缩开手,却被一股力道紧紧从背后拉住手,我吓得抽了口气,抢匪?色魔?怪叔叔?心中千万个念头在翻滚,壮起胆子诧异的回过头,却竟然是对上了傅君颜温柔的目光。顿时,害怕,惊惧都烟消云散,手上也不再挣扎用力了。我有些迟钝地低头看着我们缠绕的双手,心里竟然有丝淡淡的满足,还有掩不住的欣喜。
他,发现我了呢……他,追上来了呢……
“啊!你怎么来了?”我疑惑的开口,一双眼睛不由不主的瞪得大大的。
他好看的唇角扬了扬,也问我:“哎,你怎么来了”那语气,像是不巧遇见,亲切的打了个招呼。
我被他明亮的眸子看得直发虚,想着不一会前,自己望着他微微扬起的颈脖心中粉红直冒,色心大涨。脸上有些发窘,自己竟然莫名的害羞了,双眼不停的躲闪。
他的大手包裹着我,暖呵呵的。牵着我的手走到我身边,微微侧着头看着我带着口罩帽子的样子,又是低声笑了笑。他的心情很是愉悦,用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我的手背,痒痒的,像是拂着我的心口。高高的鼻梁,精致的唇角,他轻轻开口,带着宠溺疼惜:“怎么眼睛有点红?是睡不着?还是有谁欺负我们家呆河豚了?”他的语气认真,眼神专注。
我望着他清澈明晰的眸子,像是被他看透了一样,我轻轻摇头,另一只手也抱上他的手臂,撒娇的说:“人家才没有被欺负。”说着,心虚的抬头嗔了他一眼。
“饿吗?”他没有深究,只是伸手隔着口罩摸了摸我的眼。
我摸摸肚子,连忙点头。
“走,我们去吃东西。”他笑了笑,又问我:“刚刚怎么一个劲的盯着那个婆婆看啊?”
“我在想,老婆婆这么早就起来,是出门买早点给她的老伴吃吗?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早早的准备早餐呢?”说着我干脆拉下口罩,嘟着唇对傅君颜感叹道:“其实我没怎么吃过豆浆油条哎……”
他的步子顿了顿,深深的凝视着我,伸出一只手,把我头上的碎发拂开,才又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他拉着我绕过长巷,没有回酒店,也没有往平时我们去的街上走,而是弯弯曲曲的走了许多小道,在我疑惑渐重的时候,迎面看见了一排整齐的铺面,但都是关着门的。只是再往前一些的街角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店铺的外面,零散的摆着不多的木头桌子和板凳。搭好的推车上放着油锅和许多佐料,一个男人在油锅前忙活着,女人在一旁和面。一看,就是一对夫妻。吱吱的油声响起,我一愣,任着傅君颜把我拉到离推车最远的木桌前,他松开我的手,拉开板凳让我坐下的时候,我真是有些回不过神……
然后我听他坐在我对面,姿态优雅,语气平和的说:“老板,两碗豆浆,四根油条。”心里有根玄被绷紧,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我就这么对着他发愣,身前的木头桌子上有着大小不一的凹痕,年久下来,灰尘落在里面擦不干净,桌面也有些油乎乎的,老板娘走过来擦了许久,也不见怎么干净。
我几近痴傻的看了看桌子,又看着对面泰然安稳的傅君颜,心里突突地,双手也不知道往哪摆。老板娘不一会就把豆浆油条送上桌。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把一碗豆浆送到我桌前,又从一旁的塑料桶里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先拆开,两双筷子互相刮了刮,确定没有木刺,才伸手递给我,我没接,看着他发呆。
他了然的笑了笑,把筷子横放在我碗上,自己低下头端起碗就着喝了一小口豆浆,才抬起头对我说:“很好喝,你试试。”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我心口涌上一股酸。
路边摊总是有些脏的,他手中的白色瓷碗,甚至在边角上有一些磨损,一个小小的缺口,生硬的印在碗口上。我看着油腻腻的桌面,脚下磨损不平的板凳。可他的姿态优雅,气息温和,竟然是如沐春风的。我抬眼望他熬了一整夜却依旧明亮清透的眼,一缕阳光恰好落在他的头顶上,让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伸出手死死的握住他的手,半响才有些哽咽的说:“你不必这样迁就我的,我只是随口说说……”
傅君颜啊,人人心中风光齐月的君颜公子。他工作一向认真负责,不是因为我,怎么会拍戏拍到一半就走了出来?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虽然做演员躲在剧组角落里吃饭盒的邋遢形象也是有的,可起码,傅君颜会坐在安静的角落,有整洁的椅子,干净的碗筷。这样的男人,根本的就是造物主的恩赐,他合该有最好的……
更何况,傅君颜,他是有轻微洁癖的……可是,可是他为了我……我又看看这油乎乎的桌面,还有他纤长手指下有些破损的瓷碗,忍不住,又有些想哭了……
他却是风轻云淡的夹起一根油条又吃了一口,平淡而又安静,看不出一丝不自在和勉强。他没好气的伸出手指扣了扣我的额头,温暖的笑着说:“呆河豚,胡思乱想什么?再不吃就凉了。”又笑了笑说:“真的很好吃,很地道。”
我点点头,压下所有情绪,也学着他端着瓷碗就着碗喝了一口,温热浓稠的豆香味温暖了我的味蕾,缓缓的,驱散了这个清晨淡淡的湿气。我的心口发胀,说不出的和暖温柔。
吃好了他起身到另一张桌子上取了纸巾,叠的平平整整的才递给我。我弯着眼睛笑,抹了抹嘴,走到他身边。两人在晨光中就这样并肩走着。
“傅君颜,你刚刚跟了我多久啊?”
他笑了笑,歪过头打量我一眼,又继续望着前面的路。我都快泄气了,他才说:“从你一进剧组我就看见你了,只有你躲在道具箱后面,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像个小贼,我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怀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