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娶了她,他的经纪人。他爱我,他不爱她,但是他娶了她……
他辜负了我,辜负了我们的爱情,但他一点也不坏,只是那样的无可奈何……就连一向护短的爹地,还有诺哥哥,也只是无奈的叹息,竟连给我出气的力气也没有。再某种意义上,他是一个好男人,好到不能再好的男人,只可惜,他不是我的……
很疼,真的很疼,我努力睁开眼,昏昏沉沉的看向四周,一片尘土扬起,挡住视线,浓重的汽油味呛的我猛咳。我用尽全力推开车门,从车身已经被撞塌的车里爬了出来。前方的货车已冒起了滚滚浓烟,车座底赫然是一辆压扁的小车,鲜血模糊一片,我忍住要呕的冲动,退了几步。我身后的车头已经被全部撞扁,汽油淅沥的往下流,我踉跄的退了几步,后车中有一个女人的身子被卡住,匍倒在车前,手上脸上满是鲜血。汽油味越来越重,我急忙跑上前推她,“醒醒!醒醒!”可是半天没有反应,我颤着手推了推她,伸手去触她的鼻息。死了……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后座传来压抑的孩子的哭声,仿佛是听见声响,哭声越来越大,细软嗓子一遍一遍颤颤的喊:“妈妈!妈!嗝……妈妈!妈妈!”声嘶力竭,听得人心揪。
我实在顾不上死者是大,将那女人一推,从车里打开后座的门,一把抱起那孩子,那孩子很小,脸上还是奶泡泡的,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看见这样的景象。我捂住他的眼把他护在怀里,便转身往后跑。手中肉肉的一团,沉甸甸的,小家伙缠着我的脖子,哭的身子一抖一抖,好几次都接不上气。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几辆车身都燃烧了起来,巨大的爆炸声,瞬间成了一片火场。我跌坐在地上,远远看着,眼底一片茫然。周围的空气都是炙热的,烧人的很。怀里的小家伙也受了惊吓,猛地一颤,挂着我的脖子,哭的撕心裂肺,脸上哭的红彤彤一片,我拍着他的背,一遍一遍的哄着他:“乖,别哭,别哭……”眼泪却也被带出来,发着抖从手中拿出手机,想也未想就拨了jay的号码,“jay,jay,这里出车祸了,车子全都烧起来了……都死了……都死了……我很害怕……真的,小爱很害怕……jay……小爱很害怕……”那头电话被接起,却始终没有声音,又一声爆炸声,我手一松,抱着孩子浑身颤抖。
我坐在警局里,心底一片茫然,就像我看清我怀里熟睡的孩子的脸,顾安。我在意大利时邻居家的孩子,她的母亲是未婚妈妈,也是中国人。两人相依为命,没有别的亲人。我和她妈妈不算亲厚,但这小家伙却每次都会一双眼直溜溜的望着我,喊我姐姐,我有时会帮着照看他,带他到我家里来。只是后来我碰到了大胡子导演,接了人生的第一部戏。不久就被接进剧组,离开了那里,也就再也没有联系。
只是,顾安为是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还是两岁的样子?我为什么,在意大利?
“顾小姐,是前面的货车逆行才发生的事故,您并没有责任,关于事故的赔偿,保险公司已经去了现场,到时再与您联系,现在您可以离开了。”我茫然的点点头,我现在应该是在香港才对,为什么会在意大利?才走几步。却被警员拉住。
“顾小姐,这个孩子您得留下。”
我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他睡得极不安稳,一双小手死死揪着我的衣服,眼眶也是红红的,一双小嘴不安的嘟着。我爱惜的抚了抚他的脸。
又想起jay的电话,他说,他有女儿了……我抚摸着粉嫩的小脸,抱着怀里的小家伙紧了几分,摇了摇头。心里的念头清晰起来。转头说道“他没了妈咪,也没有别的亲戚了。如果可以,我想领养他。”
“顾小姐,你没有结婚,也并没有固定的收入,这是不被允许的。”警员伸手拦住我,眼里多了几分严厉。
“我不缺钱,十个顾小安也养得起!”我脑子里一团乱,也有些几分来气,瞪着警员就喊了出来。说过才觉得失礼,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仗势欺人过,就是jay与经纪人结婚之后,我才公开了千金的身份,那时我希望看jay后悔的眼神,又害怕看他后悔的眼神。可是他没有,什么态度也没有,只是依旧那般看着我,他说他会一辈子爱着我,希望我幸福。他说知道我有那样好的家庭,多了几分心安。
我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怕吵醒孩子,才退了几步,赌气坐回刚刚的椅子上。冷静了一会才说:“警察先生,是这样的。孩子的母亲是我的邻居,我原先就经常帮着她在家照顾安安,小家伙认识我,和我也亲近。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也认生。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让我先带着他好不好?要不然等他睡醒,一睁开眼睛谁也不认得,该会怎样孤单害怕啊?”
警员却摊摊手,不肯妥协。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冒起来,但想想都是按规矩办事,倒是我无理取闹。可我知道不能扔下安安,虽然我不知道,是怎样的缘分会遇见安安,遇见这场车祸。但,只有父亲的我,受尽长辈宠爱的我,都会孤单害怕,那这么小就无依无靠的安安呢?我不敢想。这时候,我想起我的万能爹地,虽然很不道德,但是,我准备打电话给爹地。
第二章
就在这个时候大胡子导演风尘仆仆的进了警局,看见我夸张的大喊:“宝贝!宝贝!”又从上到下打量了我好几眼,我心底很想翻白眼,我的这个名字,真真是占尽了所有人的便宜,又见他咋咋呼呼的叫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怎么打电话给jay!竟然不打给我!你这丫头真是厉害!不过回家拿个东西!怎么能遇上车祸!明天就拍《憾情》的第一场戏,你能行吗”
大胡子导演是引我入行的恩人,他平时和蔼可亲的很,是惹人喜爱的老头,大家喊他约翰,是圈里的名导,平时大大咧咧,但工作起来十分严厉。
我愣了愣,呆呆的问:“明天拍第一场戏?”
“你吓忘记了?多年之后你和莫谦重逢,你们一眼就看见对方。很简单的,宝贝,你能做到!”
我这才有了一些头绪,伸手再去掏出手机,那上面的年月让我胆寒,我竟然,竟然回到了十年前,竟然回到了最初,我们认识的时候……这时,我才只是在定妆拍照时,见过JAY一面而已。这时,没有人知道我是顾氏继承人,肖家大小姐。这时,我还没有成名。这时,我不过是和爹地赌气,提着小提琴游走在意大利大街小巷的疯丫头而已。这时,我也不知道,《憾情》这个故事,竟然真的是我身边人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有我的妈咪,亲生父亲,还有我一直得不到爱的爹地。
《憾情》这部戏是秘密拍摄的,虽然投了大手笔,是大制作,但前期并不被人关注。除了jay和几个老戏骨,采用的都是新人。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部戏从播放以来就大红,人气一路飘升。戏中的演员一个个身价暴涨,红极一时。之后我拍过很多戏,演技一步步提高,却总是想,如果最初我就知道这是妈咪的故事,我会更努力一些去演,不光是因为对故事感兴趣,而是因为,我有一份责任。就像爹地一次次躲起来对着妈咪的照片一声声唤着:“芯瑶,我想你了。”那样的责任……
最终是打电话给爹地,让爹地领养了顾安。爹地的毒舌万年不改,先是训了我一通,但总是答应了。我没有给小家伙改名,想是天生缘分,他也姓顾。我被同意先把顾安带回去,至于之后的手续,会有人来办。
被约翰老头接上保姆车,一直抱着小家伙,我手臂累的发酸,钻进车门,才坐上车,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顾安,悄悄松了松右手。想着怎么告诉他妈妈不在的事实,心中又有些苦涩。
这时身边传来一句好听的男声:“够沉的,我帮你抱着吧。”手中的顾安已经被接了过去,那人食指纤长,我抬眼看向他,惊得呼出声来:“傅君颜!”
那时我已身居一线,却还是要仰望这个名字。曾有一个和他配过戏的女艺人说过,‘傅君颜啊,若他看你一眼,只是那么一眼。你若回望,这一生便交出去了。”他确实是一个让人着迷的精致男子,一年后,他出道时只是一个配角,在《暗影》那部电影中,他饰演一个身负血海深仇最后被现行枪杀的卧底,为了完成任务,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去,他从头到尾只有一句台词,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笑容,一声黑衣的他,在昏暗腐蚀的仓库里,望着被他救出然后麻醉了的孩子藏身的集装箱,那么阴暗的背景下,他终于笑了,他的眼底那么悲凉,可是嘴角的笑却那么真挚动人。只那一刹那的笑容就像是万花绽放,温柔的暖了所有人的心,然后,他说了全世界最温柔的语言,对着那个昏睡的孩童,他说:“愿你被这世上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