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笑了,松开傅君颜拉着我的手,走过去抱了抱她,我说:“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的气球。”
登机之前,我和傅君颜都用手机登陆了微博,只有两个字,送给那些爱着我们的人:“谢谢。”
新闻发布会之前,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傅君颜其实已经找了专业的搜救队进坦克拉马干沙漠搜寻鬼导的遗体和沉没的汽车。但这搜索的难度实在太大,一直到我们到达新疆,仍是没有什么很大的进展。
到了新疆以后,傅君颜也参加了搜救队的工作,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他们找到了被流沙掩埋汽车的具体位置。傅君颜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抱着顾小安一边看着波咯咯动画片傻笑,一边吃哈密瓜,听见消息当场激动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傅君颜也被我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手机就跑过来搂着我和在我怀里惊魂未定的顾小安,冲力让他微微退了一小步,扶着我站稳,把安安搂进怀里,傅君颜才叹了口气捏着我的鼻子,佯怒道:“呆宝贝!你要吓死我,吓坏安安吗?”顾小安听了也凑热闹一样皱皱小鼻子,跟着小声嘟囔:“姐姐要吓死姐姐,吓死弟弟,吓死姐夫,吓死安安吗?唔……安安这么可爱……”我吐了吐舌头,没撤的看着面前对着我装生气的一大一小,只好伸出手不好意思地抱着他和安安,蹭了又蹭地撒娇:“人家错了嘛……真是的……”
在警察、法医、记者的陪同下,我们和搜救队再次去到了那里,那个夺走副导生命的地方。傅君颜起先是不希望我去的,他说:“傻孩子,天气太差了,你和安安在房间里休息好不好?”我却摇头,坚决不让他一个人去沙漠,转身翻行李箱,裹得像只巨型河豚一样拱到了他面前,身边还拎着一只彻彻底底的‘小包子’。
大型工具无法进入沙漠,挖掘完全是靠人力。整个挖掘工作从凌晨就开始了,持续了很久。最初我和安安都下了车,顾小安头一次见沙漠,好奇的蹲□子抓着沙子摸了又摸,用手指漏着沙子玩,还傻乎乎的问我:“姐姐,海在哪里?”在小家伙的脑子里,有‘沙滩’就会有大海。他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绝望而干涸的地方。我纠结,半天答了句:“在你心里。”
顾小安皱皱小脸,迷糊的左右晃脑袋。最后干脆不想了,仰起小脑袋腆着奶泡泡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问我:“姐姐,姐姐,沙沙好舒服!安安想在上面打滚!安安在上面打滚好不好?”我看着他雪白的棉袄,和已经蹭得发黄的白鞋子,摁死恻隐之心,果断的摇摇头。
顾小安见了抬眼瞅了瞅不远处正在忙的傅君颜,扁着嘴垂下小脸,知道没指望了,蹲在沙地上撅着小屁股对着我,小指头在沙地里画着圈圈,可怜兮兮地说:“嗷呜…姐姐……那沙沙该多难过啊!都没有安安在上面打滚!”我无语的摸摸鼻子,撇过脸不看他,从口袋里抓了几个梅肉扔进口里。
周围的工作人员不时看向我们,紧张的气氛,也因为这个贪玩的小家伙,多了几分欢乐的气息。
天都快黑了的时候,辛苦了一天的工作人员突然兴奋了起来,大家嚷嚷着一起用力。然后,完好无损的汽车被拉了上来。这时,我坐在已经做好安全停车措施的车里,怀里搂着已经睡着的顾小安,下意识的透着车窗在人群中找傅君颜。
他欣长清瘦的身子就站在我不远处,在照明灯下落下风雅的斜影,清秀而俊雅。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微微垂着眸,只留给我精致而美好的侧脸。傅君颜见车子终于被拉上来,似乎轻叹了一声。然后和所有人相反的,他没有朝车那边走去,而是回过身向我走来,身形就这样挡在窗外,遮挡住我的视线,微微弓着身子,把手伸进车窗摸摸安安熟睡的小脸,又温和的问我:“宝贝,要不要回去睡觉?”
我揉揉也有些犯困的眼睛,错愕了一下,才问他:“几点了啊?”
“快十点了。”傅君颜看了眼手表,细心地给我拉了拉耳罩。这时,我终于透着那一点点缝隙看见了在法医监督下,从满是沙的车里抬出来的副导。只是一眼我就知道,傅君颜为什么挡在窗前,为什么这时候让我休息。因为这个暖心的男人,他不想我看见,他担心我害怕。
我闭了闭眼,然后试着勾启唇点点头,对他眨眨眼,撒娇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傅君颜,你真好,我真的困了耶……”
副导的死因,在傅君颜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有些匪夷所思,有些好笑,但法医鉴定还是那么明确的告诉我们,副导是因为一口痰堵在了呼吸道,所以导致的死亡。舆论哗然,但也只是哗然而已。太多人唏嘘,可逝者已矣,入土为安。我只希望更多人可以明白,生命是如此脆弱,所以更需要珍重。
《迷返》又一次中途停摆,副导葬礼的时候,留在的新疆的剧组工作人员也都来到灵堂拜祭。我和傅君颜也去了,或许是因为涩然,我们始终没有见到副导的妻子。只收到了副导哥哥递来的一张纸条,那上面一字一画无比深刻的写着五个字“对不起,谢谢。”傅君颜看了眉宇间陷入深思,安慰地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找来一支笔,在下面也郑重地回复了三个字:“请保重。”
离开新疆的最后一天,傅君颜搂着我摸摸我的发说:“我出去一趟,宝贝和安安乖乖在家里,好不好?”我点点头,然后抱着顾小安做贼一样的跟上了他。
好奇地跟着傅君颜走了一路,当他在一家店门前停下时,我终于恍然大悟,因为,那是副导哥哥的店。
我抱着安安躲在街角也停了下来,看见傅君颜很正式的站在副导哥哥的店门前,敲那扇被锁住的玻璃门,然后隔着门,对站在柜台后的副导哥哥缓声开口说:“您好,我是傅君颜,不好意思打搅了。副导那时说您留了好酒等他回来,君颜是否有幸,陪您喝下那兄弟间来不及喝的酒呢?”
副导的哥哥似乎愣了愣,才急忙走出来打开门锁。伸出手就重重的握着傅君颜,半天也没有说出话,只是眼眶泛红地盯着他。傅君颜无声地朝他点点头,眼底满是慈悲地拍了拍副导哥哥的肩头。
心中一股暖流流过,我抱着安安走开,找到对街的一家茶坊坐下,透着二楼的窗子,看着坐在未开张的饭店大厅,和副导哥哥对酒的傅君颜。安安问我:“姐姐,姐夫在干吗?”我想了想,一边喂小家伙吃水果,一边说:“姐夫在给人疗伤,那个叔叔很伤心,他的弟弟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需要人安慰。”“那姐夫为什么不亲亲他?”小家伙鼓着脸颊疑惑地问我。我笑了笑,轻声说:“他们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方法。”“就是安安长大会变成的男人吗?可是,一起喝水安安也会的!”说着,顾小安端着果汁就大大的喝了一口,还讨乖的对着我呵呵笑。我看着无奈又好笑,心底却是欣慰的。摸摸他的小脑袋,蹭着他的小脸说:“安安,姐姐没有什么愿望,就是希望安安长大了,也可以和你姐夫一样,温暖和熙,那就够了……”
看见傅君颜从副导店里走出来,我拿着已经结好帐的温牛奶拉着安安赶紧下楼,就怕傅君颜走不见了。可到了楼梯的转角,却见傅君颜站在楼梯口,一身米色的大衣,线条优美的下颚微微上扬,在正午的阳光下,整个人镀上一层金光,他眯着眼笑望着我,嘴里柔声地朝我喊:“别急,慢慢来。”
当我终于鼓着包子脸走到他身边,傅君颜了然的望着我手里拿着的奶瓶,笑了笑弯身抱起顾小安,又走过来搂着我,头埋在我肩上,撒娇地亲了亲我的侧脸说:“我错了……不该饮酒,不该让宝贝担心。”
我嗔了他一眼,打开瓶盖插了根吸管进去递给他,娇笑着说:“罚你,就这样!含着吸管喝。”傅君颜挑挑眉,无奈地从我手中接过牛奶,白皙的手指微曲骨节,干净的指尖在瓶声滑动两下,朝怀里满是垂涎地顾小安眨眨眼,才乖乖低头吸了一小口。
回酒店的路上,傅君颜突然拉着我停了下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路边小店摆在外面的黑白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我们在苏州拍摄的宣传片,来世再遇的陆少游和穆卿卿终于相遇,他们彼此对视,陌生而又熟悉,那一眼,恍然生出了太多的希望与美好……
我不自觉的笑了,耳边听傅君颜说:“宝贝,再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
我回过脸,望着他专注的眼点点头。
“这一次,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好啊。”
“我们去打结婚证吧……”
“嗯!”
“从小到老,从生到死,我一直在盼着你……”
一辆摩托车开过,我没有听清,郁闷的皱皱鼻子问:“什么?你说什么?傅君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