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回首。
我也不会停留……
盛夏的明媚阳光倾洒在安静和谐的医院草坪上,这座为贵族提供的私立医院内每一处都透着奢华的干净,连苏水味儿都被尽数敛去,只剩下淡淡的夏花香。
阳光折射到落地窗最后落在了地板上,木质地板上的柔软长毛地毯上被映着一圈一圈美丽的光线,一切都显得如童话般美好。
摇椅上,素卿瓷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她目光平静地盯着地毯,如死水一样。
清风从窗外进来,裹着外边的鲜草气息缭绕在这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摊散开来,明明拥着暖阳的味道,却让她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抑。
“素小姐,该换药了。”
病房门被打开,一个小护士推着医用手推车走了进来,见她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不由笑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不疼。”素卿瓷轻轻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坐起身,以防扯到自己肋骨的伤口。
护士拉上了窗帘,将她扶了起来,然后认真仔细的给她身上的伤口换药。
几次擦拭时微微的扯动让她感觉到了疼痛,不由抽了口冷气,每当这时护士的动作总是愈发轻,更怕惹到这个主。
昏迷了十多天,都在这里呆了十几天,素卿瓷像是被变相囚禁了般。
她从刚开始的暴躁愤怒,拒绝吃药拒绝治疗,到后来被一群医生强行捆绑,无能为力。
最终还是没能离开这里。
姥姥知道她出了车祸后几乎是日夜守着她,她醒后不能动弹,老太太也是时不时就来陪她。素卿风和厉时枢也来过不少次,可这么久以来,她始终没能见到安排了这一切的男人一面。
厉时谦。
这个该死的骗子!
“换好了,素小姐,伤口恢复的不错哦。”小护士给她披上了衣服,叮嘱了几句后这才离开。
这个世界一切都井然有序。
只有她烦躁凌乱。
半饷,她慢慢的走到了床边坐下,拿起了床头柜的电话,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
“嘟——嘟——”
素卿瓷耐心的等待着,她在这里没有手机没有,仅能做到的就是每天看电视上的新闻。
从这些天的报道看来,卡维诺的加拿大分部建立已经彻底竣工,加上海外媒体的渲染,一时间股市一路飙升。早就冲淡了她之前和宋智然闹得天翻地覆的舆论。
但这无法掩盖已经发生的事实。
“嘟——嘟——”
电话中依旧是一声一声漫长而执着的提醒音。
天知道她这些天到底打了多少个电话,然而却没有一个被接通。
倏然——
“喂。”
依旧磁厚清冽的嗓音传来,明明熟悉,却陌生的令她心颤。
那边见她不说话,依旧等待着……
良久,他这才低叹了句,“恢复的怎么样了?”
素卿瓷蓦地反应过来,一瞬间各种情绪扑面而来,她强装镇定,这才淡淡说了句,“这与你无关。”
很是冷淡的语气让厉时谦不悦的蹙了蹙眉。
办公室内,他抬手示意正在汇报策划的总监先暂停,这才起身走到窗边,压低了嗓音说道,“卿卿,别胡闹。”
“我胡闹?”这句话无疑点燃了素卿瓷心中极力控制的怒火,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是她胡闹吗?到底是谁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纠缠,甚至现在把她关在这种跟精神病院似得地方!
“厉时谦!你不要欺人太甚!!”紧接着,提高的嗓音伴随着应声破碎的台灯钻进了厉时谦的耳朵里。
怒火已经令她丧失了理智,素卿瓷失神的凝视着自己刚刚扔出去的台灯,飞溅的水晶玻璃割伤了她的手心,伤口不深,她甚至感觉不到什么痛,只是看着鲜红的血丝一点点渗出,然后汇聚,最后从她的指尖滴落。
一滴……两滴……
“卿卿?”厉时谦这边发觉到了异样,那破碎声和随后漫长的宁静让他没理由的恐慌,“卿卿?卿卿你——”
“我要见你。”她声音沉凉到冰冷,如此灿烂的阳光没有温暖她一份,逐渐平静的眸底深处依旧是隐隐的怒气,翻腾不停。
不就是不爱?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悲痛是真的要死要活的,也没有谁是不能离开谁的。
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的……
————————锦瓷时————————
城市,夜晚蔓延……
钢化玻璃反射着城市的灯光,在百米的高度下,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若有所思。
他凝视着窗外的金融区,一条街之外便是落芒市最繁华的商业大道,来往尽是车水马龙。这个被霓虹渲染的世界,浮华,又充满失望的味道……
比起这一切,晚风轻吹的疗养医院倒是来的几分安宁。
偌大的病房内的每一处布置都按照他的要求,没有一点苏水味儿,就像自家卧室一般温馨。
大床之上的女人睡得极不安稳,隐约的,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睡梦中的素卿瓷试图睁眼,却觉得双眼像是被胶水黏上了似的睁不开,只是觉得自己被空调过低的温度吹得有些发僵的脚丫子倏然一暖,继而睡意更深,伴随着心底深处隐隐的不安。
厉时谦轻轻揉着她的脚踝,调高的室温后,大手将她露在薄毯外的脚丫裹在掌心,一点点温暖,眉眼间尽是耐心和怜惜。
第183章 :厉时谦,其实你没那么重要
这个丫头……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
没有开灯,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
厉时谦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这样看着她,然后在她毫不自知的情况下悄悄离开。
那晚素卿瓷绝望的神情至今如同画面定格,只要一闭眼,他脑海里便是她的眼泪,还有转眼霎那间满目的鲜血——
以及倒在血泊中的她。
抢救结束后,他把她送到了这家最好的私人医院。
不仅是为了接受最好的护理,还有一点,就是让她醒后不能轻易离开。
厉时谦知道自己这样的作法很可笑,可是他竟然想不出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方法。
恍然间,素卿瓷又觉得自己脸颊痒痒的,像是有一只手抚过她耳边发丝,然后滑到了她的脖颈。
每一个触碰都很轻,有温度,还有那熟悉到落泪的气息。
淡淡的墨香……
像是真实的,又好似在梦中沉迷。
素卿瓷冷不丁地被一个冷颤惊醒,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失神,下一秒,窗外一个车灯闪过,她顿时看到坐在床边的那道黑影。
几乎是下意识惊叫,睡意散去,“是谁?”
然而答案显而易见。
不算清楚的昏暗中,黑影始终没有吱声。
素卿瓷却蓦地反应过来,是他终于来了。
厉时谦伸出手,轻轻打开了新装上的床头灯,一瞬间,微微昏黄的灯光在床头云散开,带着一点谎言般的暖意。
他目光落在了她放在薄毯上的双手。右手被一层薄薄的白纱裹着,是下午激动时受的伤。
眼眸翻滚而上显而易见的心疼,厉时谦伸手触碰她那只受伤的手,启唇低喃,“为什么总会伤害自己?”
指尖刚要碰上的瞬间,素卿瓷便触到电击似得猛的缩了回来,浑身锋利的如同竖起刺的刺猬,“不用你假惺惺。”
闻言厉时谦不由皱眉,语气里多少染上了一点严苛,“卿卿,你能不能理智点。”
可素卿瓷见状权当是他不耐烦了,原本有些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他轻而易举的拨撩起来。
她怒极反笑,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脑袋,语气嘲讽,“我不理智吗?厉先生,好像被关起来的人是我吧,半个月了,到底是谁不理智?”
“现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深吸了一口气,素卿瓷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目光充满了警觉和恨意,这长期以来的压抑让她崩溃。假若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现在眼前这个男人早已死掉不下千次了。
听言后,厉时谦不由半眯起眸子,他收起了脸上温润的表情。唇角倏而微微勾起,俊美五官平添了几分令人失神的危险。
下一秒,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几近坚定——
“你不能离开我。”
不能离开?
呵,凭什么?
男人命令的话语让素卿瓷无比愤怒,她没有说话,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身上无形的压力简直让见者心慌。
“你凭什么认为,在你所有的计划都暴露之后,我还能痴心的呆在你身边?”素卿瓷不屑的笑了,低低的笑声带着丝丝干涸的沙哑,“厉时谦,你哪儿来的自信。”
她倔强地看着他,极致冰冷的眼神与他对视着。
其实此刻她受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加上厉时谦本身眼神就极具压力,要不是凭借着这一股子愤慨的气息支撑着,她或许早就缴械投降了。
但一切胆怯还是被心中不甘的力量支撑着,她不能就这么妥协,绝对不能!!
厉时谦刚毅岑冷的唇角微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眼睛亦是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半饷开口,“卿卿,看来你是不愿意好好听我的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