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梁朝阳这一把年纪了是不应该去掺和小辈感情上的事的,可唐红豆这几天的状态,就连他这个看破红尘,一心向佛的人都觉得感动。
年轻人一腔热血,免不了冲动,少不了激情,相爱的时候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但当荷尔蒙和多巴胺的作用消失之后,真正能携手走完一生的并不多,更何况是面对生死这么残酷的事情。
唐红豆年纪是还不大,但她的坚强和那满腔的爱意,让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都动容。
“小旭,别怪梁叔多嘴,红豆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嗯,我知道。”
官旭地视线移到了病房卧室的门上,红豆有多好,不用别人说,他早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找护士换了药,随便吃了点东西,官旭回来的时候唐红豆还在睡,都已经睡了这么久都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看来真的是心力交瘁,累坏了。
官旭才刚碰到唐红豆的小脸,指尖就传来冰凉的触感,再伸手一摸,整个枕头都是湿湿的,这到底是要有多难过啊,才能在睡梦中都哭湿了枕头。
“媳妇儿,不哭了好不好,不要哭了……”
官旭轻轻地擦着唐红豆的眼里,声音都抖了,在一起这么久唐红豆的眼泪他就见过几次,其中一大部分还都是笑出来的眼泪,像这样哭得一脸泪痕还是第一次。
“媳妇儿,醒醒,不要哭了——”
官旭觉得如果唐红豆再哭下去他的男儿泪估计也忍不住了,自己怎么就那么怂!不就是挨了一刀子吗,至于睡这么多天吗!为什么就不能在唐红豆来约翰内斯堡的那天就醒来,还抢救,抢救个屁!简直弱爆了!
见眼泪擦不干净,官旭直接附身,把一滴滴涌出的泪水吻掉,动作小心又虔诚。
唐红豆觉得脸上有点痒,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还没等她搞清楚周围的环境,覆上唇角的温热东西让她整个人一惊,下意识的就把压着自己半边身子的庞然大物推了出去——
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唐红豆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床边那张梦了一百次的脸,血红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可置信,见鬼一般。
因为官旭醒来后唐红豆就一直睡着,这还是官旭第一次见到唐红豆的眼睛,居然红得这么吓人!
官大爷实在没勇气再看一眼唐红豆那种惨兮兮的小脸,直接把她抱到了怀里,抱得特别紧特别紧,似乎只有这样官旭才会觉得心里踏实一些。
“媳妇儿,怎么这么久不见,一上来就把我推开了呀……”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红豆的小手搭在官旭背上,手心传来阵阵温热,鼻尖是混着消毒水味的薄荷香,一如梦里一样。
“官旭?”
唐红豆轻轻地叫了一声,像怕吓跑了官旭一样,因为在梦里也是这样,只要她一伸手,眼前的官旭就会消失,怎么找都找不到。
“媳妇儿,我好想你——”
官旭把头埋进唐红豆的肩膀,感受着属于唐红豆特有的体香,有两滴滚烫的东西落在了唐红豆的发尖。
媳妇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官旭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他感觉胸口已经开始有黏黏的东西涌出来了,可是他还是舍不得放松,就想这么一直抱着。
“嘶——”
唐红豆吸气的声音从肩膀上传来,官旭立马松了手,“怎么了,是不是勒疼了?”
唐红豆看着官旭近在咫尺的脸,掐在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眼眶顿时就湿了,手上传来清晰的痛感,眼前的官旭是真的,不是梦里的!
“哇——!”
官旭还没弄明白唐红豆是哪里怎么了,唐红豆小嘴一瘪,仰天怒嚎,豆大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把官大爷整个人都吓懵了。
唐红豆哭得特别大声,像是要把这些天的恐惧,不安,委屈,担心通通发泄出来一样,泣不成声。
“媳妇儿,别哭别哭——”
官大爷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半跪在床边,看着唐红豆鼻涕口水外加一脸眼泪,哭到无法自拔,上气不接下气。
“是不是我把你抱疼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抱了好不好,不抱了……”
官大爷一边认错,一边给唐红豆擦眼泪,眉头都皱得变形了。
唐红豆眨巴着带泪珠的睫毛,瞪了一眼官旭,吹了一个鼻涕泡,直接扑到了官旭怀里,继续嚎,“呜呜呜,你怎么才醒啊,呜呜呜——你是猪吗,怎么睡了这么这么久……抱紧一点啊呜呜呜——”
官旭看着一直在自己衣服上蹭鼻涕的唐红豆,依言收紧了手,紧紧地把唐红豆抱在怀里。
“再抱紧一点……”
“好。”
“再紧一点……”
“好。”
“再……快松开!”
唐红豆带着哭腔一声怒吼,吓得官旭立马松了手,反正现在是唐红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让他站着他绝对不敢坐着,醒着绝对不敢睡着,总之就是唐红豆说什么是什么。
“怎么了媳妇儿?”
“又流血了……呜呜呜,为什么还会流血啊,官旭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快让它不要流了……呜呜呜——”
唐红豆拿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指着官旭胸口的病号服,果然已经渗出了一小圈血,好在不是很多。
唐红豆一边可怜兮兮地抹眼泪,一边找床边的鞋子准备去教医生,可鞋才穿上一只,就被官旭整个人抱在了怀里,紧紧的那种。
“媳妇儿,我听话的,你说什么我都听,我让它不流了,你别哭好不好?”
唐红豆眉头一皱,正准备继续嚎,官旭眼疾手快指着她的鼻子,“不准哭了,再哭小爷心脏受不了了!”
唐红豆眨巴着水汪汪的兔子眼,嘴一张继续哭,你官旭说你会听话,本宝宝可没说自己会听话,你不让我哭,我偏要哭!
唐红豆的声音特别大,还好VIP病房隔音很好,不过还是引来了几个小护士,偏着头往里面望,官旭也管不了别人看不看了,唐红豆再这么哭下去,嗓子不哑,眼睛也该肿了。
好像官旭一醒来,唐红豆的小别扭,小调皮,小撒娇都统统回来了,那个不论多害怕多难受只会拧自己胳膊,咬自己嘴唇,逼着自己勇敢镇定的唐红豆好像从来不存在过一样。
“不哭了不哭了,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唐红豆拿纸擤了擤鼻涕,抽噎着,“你先唱一个来听听……”
官旭哭笑不得,他怎么感觉自己这是在哄小孩子啊,虽然是这么想,但官大爷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始唱,媳妇儿都发话了,别说是唱个歌了,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官大爷都不会多说一句。
“Its/a/beautiful/night。We’re/looking/for/something/dumb/to/do,Hey/baby,I/think/I/want/to/marry/you。……”
(这是个美丽的夜晚,我们在找些事来做,嘿,宝贝我想和你结婚。)
“换一个,外面乌漆嘛黑的哪里美了?!谁要和你结婚了?!”
“When/I/see/your/face,Theres/not/a/thing/that/I/would/change。Cause/you’re/amazing,Just/the/way/you/are。……”
(每当我看见你的脸,你是如此完美到无可改变。因为你太美了,皆应是你。)
唐红豆眉毛一挑,白了好几天的小脸有了淡淡的粉红,“我知道我美,换一个拍马屁的方式——”
尽管自己每唱一句唐红豆都在拆台子,可官旭一点都不恼,想了想,张口又换了一首:
“Youre/the/one/that/gives/your/all,You’re/the/one/I/can/always/call,When/I/need/you/make/everything/stop,Finally/you/put/my/love/on/top!”
(你就是那个让我付出所有的人,你就是那个我总在呼唤的人,当我需要你的时候我感觉一切都静止了,最后你把我的爱放在了第一位。)
“才不呢!本宝宝把鸡腿放在第一位!”
唐红豆推开官旭,红着脸走去浴室,哭得涕泗横流,觉得整张脸都黏黏的,很不舒服。
虽然嘴上各种挑毛病,但唐红豆心里却甜甜的,感觉这么多天心惊胆战,寝食不安,不人不鬼的日子都值了。
因为这个人是你啊,是官旭啊,所以值得。
唐红豆走了两步,身后响起了官旭充满磁性的声音,一如陈年老酒,一如那晚琅山的风——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唐红豆脚步一顿,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这首红豆啊,还是官旭唱得最好听,能把自己的心唱得加速跳动,能让唐红豆觉得原来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
“官旭,我们会一起看风景,一起看细水长流的。”
唐红豆刚刚哭过,背对着官旭声音有点嘶哑,但听在官旭耳朵里却如同最美丽的天籁之音。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此生每一个回眸,每一道风景,每一首歌,每一缕清风娇阳,都有你在身旁。
好吧,这是文艺版本,其实官大爷最爱的版本是——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沙发厨房,卧室浴缸,草地泳池,阳台马场,哪哪都带着你飞上天堂,直到你腿麻我腰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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