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伴侣远比头脑一发热找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对象要来得靠谱的多。我以为你已经过了谈情说爱的年龄,如果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我根本就不会阻止你们,相反我选择冷眼旁观,因为她年轻,我允许年轻人轻狂一些,哪怕为此我儿子跟我决裂。”
“爱情来临的时候是不分年龄的,杜拉斯已经80多岁了,但也不妨碍她再次拥有爱情,更何况这种事情,你没遇到,就不代表它不存在。”
“池乔,是我高估了你吗?我没想过你居然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覃婉宁都有些不怒反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池乔仿佛丝毫没有被覃婉宁言语里的讽刺所刺痛,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相信门当户对,齐大非偶这些自古由今的婚姻智慧必然有其合理之处,因为至少遵循这样的守则就可以少走一些弯路,甚至不需要承受更多的非议和压力。甚至我们在婚姻这方面受到的阻力越少,或许我们在人生的其他方面会空余出更多的精力或者说得到助益。这样的婚姻,无可厚非。即使我选择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我依然认同这样的世俗智慧。但是,对的,好的,但不代表都是适合自己的。覃珏宇他是你的儿子,您应该更清楚他适合什么样的伴侣以及他会选择什么样的伴侣。如果他没有遇到我,我相信他依然会选择一位比他年龄大的女性,这一点我想您很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有恋母情结?”覃婉宁非常不快地打断了池乔。
“当然谈不上那么严重,但是很明显,一个自小在母性氛围里成长起来的孩子他内心更渴望比他更成熟的女性,这是显而易见的情感需求规律。”
“如果有一天我的儿子找了一个男人,我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覃婉宁冷笑。
“你应该庆幸你儿子现在的选择还没有那么惊世骇俗。”言下之意则是如果有一天你儿子真的找个男人回家,那你就该庆幸他现在至少带回家的是一个女人。
“池乔,我真是小瞧了你。”覃婉宁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会因为另外一个女人跟我为敌,在他循规蹈矩了二十多年之后。这二十多年里,他从来没有反对我的任何一个决定,即使我知道他内心并不同意。但这不重要,他只需要坚信我做出的关于他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他好就够了。但是这一次,他真是让我失望。这不是色令智昏又是什么?池乔,你的出现打破我们母子之间的平衡。这是错误,所以我有必要拨乱反正。”
“如果您一开始就把我钉在了敌对的角色上,那么我无话可说。但是换一个角度讲,你又怎么能肯定他这次的坚持就一定是错的呢?当然,您换一种心态,说实话,我并不认为您心目中那些名媛淑女型的儿媳妇人选就真的适合他,更何况我不认为自己比那些娇生惯养的白富美差在哪里。至少,我是说如果,如果您真的不赞成你儿子的选择,我们换一个城市还能活得很好。”
“我能把你刚才那句话当做是威胁吗?”
“我从来不觉得我跟您是对立的,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甚至觉得我们可以相处得更愉快,您看,在我们不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我们可以聊得很开心不是吗?”
“做媒体的都像你这样厚脸皮吗?”
“只是您,因为您是覃珏宇的母亲,所以我愿意牺牲自己的自尊来跟你妥协。”
“但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任何妥协的诚意。”
“如果您不给我机会,妥协也无从谈起。”
“谬论!”
“那如果不是覃珏宇,我相信覃总你对我个人应该还是有某种程度的欣赏吧?为什么就非要把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弄得变成落井下石一样的糟糕呢?”
“池乔,我真是对你舌灿莲花的本事叹为观止。怪不得珏宇会被你迷得五迷三道。”
“伯母,我恳请您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我跟覃珏宇是最适合不过的伴侣。如果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任何疑惑,我可以签署协议,您可以事前做财产公证,而且我保证如果没获得你的认可,我们不会成为法定夫妻。当然,如果你还有别的顾虑也可以提出来。”
覃婉宁挥了挥手,“你不要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那三千万我不会平白无故就要你的,我覃婉宁做事一码归一码。如果真是我的儿媳妇,该你的就是你的,我还没那么小家子气,别拿那些什么婚前协议的事情来恶心我。”
“那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池乔态度依旧谦卑客气。
覃婉宁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好了,今天叫你来,我也不是非要当这个恶人。你跟我儿子之间的事情,我也算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我倒不是真说你这个人有多么不合适,当妈的就见不得自己儿子那么犯贱去招惹别人。我听说你一开始还不待见他。你说这事儿我怎么能同意?一个女人啊,太强势了总归不好。”覃婉宁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又觉得这些掏心掏肺的话现在说总归有点别扭,又忍了忍,但池乔是什么样的人啊,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明白覃婉宁那是想到了自己。“我倒是有点吃惊你真的拿钱出来帮那小子解困。那钱是你离婚分的财产吧?就没想到过人财两空?”
“伯母,说到底我也不是一个做生意的人,这些钱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而言。更何况这钱如果能帮到他,我没有二话。我也没想过拿这钱出来是在您面前挣表现得分数的。毕竟东区的事情是您公司的事情,公是公,私是私,伯母您是生意人,自然分得比我清楚。”池乔回答得不温不火,她非常聪明地就改了称呼,而且喊得那么自然,还让人说不出个不是来,最后还让覃婉宁噎了一下。
这短短一两句简简单单的对话,两个人就已经过招了好几个回合,一个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妖精,一个是举一反三一点就透的人精儿,两个人不动声色地过了几招,自然明白话里话外的意思。
“好了,就别在我这个老太婆面前显摆你的聪明了。我现在又有点后悔了,是不是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得太实诚了,现在就被你吃得死死的,以后还翻什么身?”
“伯母,您这话就太见外了。我做好我本分的事情,而且两个人相处哪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道理呢。伯母之前一直反对,不就是怕我连亏都不肯让他吃吗?”
“你就那么吃定了我不会反对?”
“我只是相信能教育出覃珏宇这样优秀的男人的母亲一定是一位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母亲,而且她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他的儿子。”
“池乔,像你这样通透的人,当初怎么会离婚?”
“伯母,我也有相同的疑惑。”池乔四两拨千斤地就把这个问题拨回给了覃婉宁。
覃婉宁笑了笑,终于没再说什么。
池乔跟覃婉宁谈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是被蒸的还是太过紧张导致的。等到覃婉宁走了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就给托尼打了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哎唷我的妈呀,我刚才跟我未来的婆婆恶战了一场。”
托尼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八卦,火速赶到约定地点,两个人就在SPA馆附近吃了点东西。
池乔一个下午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突然一放松就觉得饿得厉害,拼命往自己嘴巴里塞东西,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我真是把最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了。哎呀,现在想来啊,对于婆婆这种生物,只有一个要诀,一定要不要脸,各种不要脸,只要你一旦不要脸了,你就赢了。”
托尼一边听池乔复述她跟覃婉宁斗智斗勇的过程,一边不停地啧啧,“哎唷,我真是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真看不出来啊,你为了覃珏宇还成了一二皮脸。”
“不然怎么办?我去他老妈面前凹造型啊?摆姿势啊?跟她说,你儿子现在跟我在一起,你同意也行不同意就拉倒,别他妈给老娘脸色看,老娘长那么大从来就没受过这门子闲气?”
“这才是你心里话吧?”
“心里话又怎样?心里话我也不会当面说啊!”
“他妈这就算同意了?”
“应该……算是吧?”池乔想了想,然后又点了点头。
“可以啊!你不去拉广告太可惜了,真是天生就是演技派啊!”
“演技要用在刀刃上,你懂不懂?”
“是是是,你就作吧你!以后有得你演的,就在他妈面前可劲造吧!哎唷,这么贴心懂事的儿媳妇去哪里找哟!看他妈以后不折腾死你!”
“喂,我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阴暗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光明的一面呢?你怎么就没看出我忍辱负重地拿下了覃婉宁这座大山呢?你就不能表扬几句么?”
“乔乔,”托尼正了正神色,“我这说句题外话。你要真有今天这份心,你跟鲜长安何至于走到今天?”
池乔顿了顿,自然明白托尼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之前的她太过骄纵,太过目中无人,以至于放不下身段去为对方做出让步和妥协。
“托尼,我不怎么知道去形容,或许是人不对吧?至少我觉得覃珏宇那样对我,我如果不努力做点什么,我会觉得自己愧对他付出的感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