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的目的达成,步步生姿地离开。
身后宋嵩再说什么,我也听不到,我只需要这张病历。
这么一折腾,我跑回手术室,杨玏已经不在。
我赶紧打给杨玏:“杨玏,你们在哪?”下意识的,我还是觉得陆戎没事。
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吗?
陆戎何止祸害。
杨玏告诉我病房号,我一急,再跑。跑到一半,我的左腹突然抽痛,我弓着腰,稍稍缓解疼痛。等到那劲过去,我选择快走。
我方向感不错,很快找到病房。我进去后,看到昏睡中的陆戎。他脸上有手术后的惯性苍白,看着没有清醒时讨厌。
原本他最摄人的,就是他看似平静无澜的眸子。
杨玏轻声说道,“我们出去说。”
我退出病房,询问,“他怎么样?”
“他的伤口没有你的深,估计等明天一大早,就会醒过来。我联系了赵之平,等会他会赶过来,我们就回去吧。”
我仰头,和他对视,“你为什么要让我回去!我要留在他身边,我要陪着他!”
“如果,你再冲动呢?再克制不住你自己呢?”杨玏轻飘飘反问。
“不会的。”
他又说:“刺伤他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林小姐。”
我恼火,“杨玏。你我之间,到底听谁的。现在的一切,难道不是我努力的成果?我肯定希望陆潮生好,我不会再冲动了。杨玏,我已经醒了。”
“林小姐……”
我截断他的话,冷冷地,“杨玏,你没有资格管我。”
“是。”他转换态度,但我觉得,有些不自然。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杨玏,你回去吧,这里我会处置好。你要相信,如果前功尽弃,我比你难过。”我说,“对了,我怀疑陆潮生可能会在他的书里写遗言给我,如果你觉得很焦虑很生气,就帮我找找吧。”
“林小姐,我可以再相信你很多次,我希望你不要次次辜负。”
杨玏说完这句,转身离开。
我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忽起惆怅。几个小时前把陆戎捅伤的我,确实不招人信任啊。杨玏的意思,赵之平还没来。等他来了,我得先压着。要是他把事情闹大了,我自己都没发收拾。
杨玏离开没多久,赵之平就风尘仆仆地来了。
是,风尘仆仆。
一般像杨玏、赵之平这样做特助的,都是训练有素、宠辱不惊的,除非遇到特别紧急的事。
看到赵之平此刻得知陆戎出事的仓皇,我似乎看到了最初得知陆潮生死讯的杨玏。
“林秘书,陆总怎么会受重伤?”
“赵特助,陆总明天会醒过来。在他醒来之前,你要把好关。不要泄漏陆总出事的消息,特别重要的事,不要让媒体闻风而来。不然,到时候陆总没事,Z.D的股票可能都会受舆论导向影响。”
赵之平缓过来,恢复以往的样子,说:“林秘书,这你放心。但是,陆总为什么会出事呢?”
我总不能说,我在跟他上、床时,捅了他一刀子吧?
“说来复杂,等明天陆总醒过来再做决断吧。赵特助,封锁消息的事,你比我熟练。我就在病房,等陆总醒来。”我延续刚才的口气,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在Z.D资历尚浅,又等于空降,还是人人皆知的陆潮生的情妇,基本上,没人待见我。
赵之平是对我最为平和的。
此刻陆戎出事,他也愿意配合我。
但他知道我致使陆戎差点没了半条命,肯定会把我押到警察局。
赵之平走后,我回到病房,看着昏迷中的陆戎。
医院的灯光是柔和的,手术后的他并不如往日凛冽。他的刘海放了下来,又有昔日的青葱男神的感觉了。
怔怔地,我脑中的想法互相冲突,脑袋只差炸裂。
不成想,先炸裂的,是我的腹部!
猛地一阵刺痛,让我不得不再度弯腰躬身。从计划捅陆戎到现在,我一直都在折腾。我以为我刀枪不入,竟然也会被疼痛折磨。实在痛得不行,我拖着脚步关灯,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咬牙忍着。
长夜漫漫,我几乎是无眠。
直到看到晨曦微露,我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我的意识都很模糊,似乎有人帮我盖被子,又似乎有人进出。总有细微的声响刺激我,但我很累,不想睁眼,想深睡。
****
“陆戎!”
喊了这声后,我猛地坐起,已然梦醒。
以前的梦,我都会记得一些。可这次,我一睁眼,忘得干干净净。我不知道我梦到什么,我要这么迫切地喊陆戎的名字。
因为,我潜藏在心底的歉疚?
“怎么,杀人凶手,还有良知?”
陆戎的话语,引起我的注意。
我骤然意识到,我在医院,我在陆戎的病房。
猛地看向他,他已经坐起,对着笔记本在忙碌。
“陆戎,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想要命了?”我当即下床,动作太快,被拖鞋绊了一跤,重重磕在地上。膝盖的刺痛直逼心口,我忽略,站起,走到他旁边,一把合上他的电脑。
他看我,静静地。
他的眼眸,好似深海里最为寂静的地方,但随即会掀起惊涛骇浪。
我站着,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林蔓,你觉得,我会接受你的虚情假意吗?”陆戎忽地敛唇,勾起笑容,“一刀插进我的身体,在我醒后,又演得很在乎我的命?”
一时语塞,我居然有种被他看透的感觉。
不,我不能这么快放弃。
偏头,我找昨晚放在床头柜的病历。
可那个地方,只有我的手机。
“找这个?”陆戎问。
我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病历。
意思是,他已经看过了?
“对。”我承认。
陆戎反问。“你觉得我信?”
我故作颓然,“陆戎,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可你也没想放过我……”
“哦?”他扔下病历,“我做了什么?”
“你威胁萧鸾,不让他投资蔓生大楼的项目。在我心里,蔓生大楼也等于陆潮生。你这么一做,把我刺激得神经错乱了……陆戎,我真的有病……我不想在你信任我的时候伤你……但我……控制不住……”
明明他对我从不温柔,他给我的伤害,够我送他十几刀。
但此刻,我和他对峙,却无端心虚,毫无气势。
我再清楚不过,能让陆戎对我心怀愧疚,能让他对我说出“我信你”三个字是多么地不容易。
我却偏要一刀摧毁?
蔓生大楼的项目的确很重要,我激动肯定,到这个份上……
我是不是,真的,该去配合宋嵩?
毕竟上次初见萧鸾,我表现也……我当时仅仅以为,我是因为那七八分相似的容貌。
“帮我取出我的衬衣。”冷不丁,陆戎来这么一句。
我不是在认错吗?他不应该再冷冷地讽刺我吗?
“拿一件衬衣。”他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句子越来越短。
不想再激怒他,我依言,取出一件左黑右白的衬衣。乍一看很简洁,其实细节处都处理得很别致。
递给他后,他当着我的面,开始解衬衣。他抬手时,我突然发现他手臂上有血痕。莫非正在输液,他就拔掉了针头?
“你想干什么?”我问。
解开衬衣的他,露出精壮的胸膛。他左侧当然是伤,而他右侧的腹肌,是很漂亮的,还有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堪称完美身材。
不过吸引我的注意力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左肩出盘踞的长长的疤痕。看样子,疤痕时日已久,我很难想象,它曾经有多狰狞。
脱下病服后,他立马套上衬衣,手指交错间,就扣上了纽扣。
他拿起手机,下地,走过我。
我不禁转身,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应该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事。
光看他的背影,是有些滑稽的--上身是那件有格调的衬衣,下身却是医院的蓝白病服。
他径直走到窗前,转身,背倚窗栏。和我对视的瞬间,他说:“把门锁住,别说话。”
仍然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我照做。
锁好门后,我饶过拐角,站在离他不远的墙边,看他。
“陆,很久不见,你还好吗?”
德语呐,而且这腔调,我短时间不会忘记--是Markus。
陆戎与之寒暄,中间似乎是提到了生意。我有些词没听懂,他们交流又快,我听了个大概。
和Markus对话时,陆戎给他展示的是窗户外明媚的蓝天白云,加上陆戎具有迷惑性的衬衣,看起来不像是病号。
陆戎这样做,有他的用意。
谈话临近尾声,Markus突然问:“陆,你有和蔓在一起吗?”
这一句,Markus放缓语调,我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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