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我被扔下。
一片漆黑中,身后人鬼魅般消失。
我跌坐在地。摸索着,试图站起来。只听“啪嗒”一声,明亮的灯光瞬间充盈于室。
眼前有一双锃亮的皮鞋,我往上看去,一丝不苟的西裤,再上是金属质感的皮带,接着是深色拼接衬衣,最后掩不住眼角细纹却很是斯文的脸。
陆谦君。
我恍然,不禁大笑。
在陆谦君的地盘,除了他,谁敢怎么明目张胆?
陆谦君神色寡淡,“起来。”
又是居高临下的命令,仿佛我做了让他丢脸的事。
哦,除了和自己的小叔叔在一起,我这样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也让他觉得难堪?
我偏不动,就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冷冷地看着陆谦君。
其实,冷硬的地板,让我很不舒服。再者,他这样睥睨我,无形中还是给我一些压迫。
没有动怒,陆谦君走动起来,弯身,取了什么东西。
他又走到我面前,和我一般,盘腿坐在地上。他将手中的相框递给我,“林蔓,这是妈妈。”
盘腿坐在地上的行为,并没有打动我。反倒“妈妈”这两个字,蓦地让我呼吸一滞。
我办不到冷若冰霜,接过相框,翻转,仔细端详照片中的女人。
温暖的笑容,姣好的眉目,娴静的气质。
我一点都不像陆谦君,但照片里的,被唤作应剪梦的女子,眉宇之间,是和我十分相像的。
看见她面容的瞬间,我毫不怀疑,认定她是我的母亲。哪怕我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我都确信,她是我的母亲。
不需要我回应,陆谦君自顾自回忆起往事来。
陆谦君对应剪梦,应该是有真情的。这样固执刻板、冷酷无情的人,谈起她,尚有些温情。
爱情的悲剧,要么死别,要么生离。生离无非是爱得太早,或者爱得不合适。
陆谦君对应剪梦,有点像陆潮生对桑朵。
年少轻狂的陆谦君,爱上了美丽的、气质独特的女人。陆谦君其实是应剪梦的学生,姐弟恋在当时也不被看好。但年轻的男孩热烈的爱,饶是应剪梦,也无法抵抗。他攻下她的城池,却在兴致淡去、学业结束时义无反顾回家、离开应剪梦。原本故事就该结束了,作孽的是,应剪梦怀了我,并且生了下来。
据陆修文所说,应剪梦离开人世了才将我交托给孤儿院。想必是她得知他另娶他人,伤心过度,终日郁郁寡欢而终。
他们的往事,很俗套。
听完整个事情,我觉得陆谦君比陆潮生更恶劣!陆潮生是将选择摆在桑朵面前过的,要是桑朵愿意去琏城,两个人或许能厮守到老。
而陆谦君,恶劣到不给应剪梦选择的机会,决然地斩断两人关系。
应剪梦太傻,可她不傻,我有机会活着吗?
攥紧照片,我骤然站起。膝盖处的酸麻,让我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屏住呼吸,我稳住身体,慢慢站直。我睥睨那个故作哀伤的男人,“陆谦君,你自私!你根本不爱她!”
他蠕动嘴唇,忽地就老了十年,“林蔓,其实我爱的。”
或是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陆谦君的婚姻生活极其平淡,妻子温良贤惠,是他背后的女人。她的过错,就是不能生育,也不能给他生活的激情。
极其在意名誉的陆谦君,这刻板的读书人,不会折腾婚外情,肯定会回忆往昔的疯狂岁月。
“你不爱。”我俯视他,冷漠说道,“你不爱她,更不想要我。我也不想认你,你处心积虑把我拐到这里演这么一出温情戏,无非是想我离开陆戎。我告诉你,我不会离开。我有一万种理由离开他,独独不会因为你的逼迫离开。陆谦君,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任何事。”
许是我说得太狠,他的神情愈发疲倦。
像是电影慢镜头一样,他单手撑地,缓慢地起来。他明明不过四十出头,却仿佛老态龙钟的将死之人,连站起都不会了。
那个一丝不苟的精明商人,在此刻,不复存在。
我却丝毫不动容。
他很高。站稳之后,俯视着我。表面上,他是掌控了主动权。
“林蔓,你别逼我玉石俱焚。”不过转瞬,苍老之态殆尽,他又变成了原本的他。
我狂放大笑,任凭眼角水光飞溅,“怎么,陆谦君,你要杀了我吗?可以啊,只要你敢,你尽情杀了我吧!”
这一切都在折磨我,折磨我!
死,对我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解脱。
我不会选择死亡,我答应过陆戎,陪在他身边的。但另一方面,我不惧怕死亡。
“林蔓,你一点都不像你母亲。”他阴森森地看我,忽地下定论。
停住笑,我拭去不该存在的碎泪,“怎么,像我的母亲,然后被你毁了一生吗?”
“你的一生!已经毁了!”陆谦君睚眦欲裂,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我嗤笑出声,“我喜欢这样的一生。陆谦君。除非你狠下心要杀了我,不然别枉费心机。我不会如你的愿的,知道你以前的事,我还是不想认你,我还恨你。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陆谦君还想对我说什么,“咣当”,不算鲜明的响动声当即攫取他的注意力。他怒喝声源,“谁?”
又一阵响动,声息越来越远。
那人显然是跑了。
我强压住心里的惶恐,冷冷讥诮面前的男人,“你是不是很担心?有人要戳破你的秘密了!一生清贫守礼的陆谦君,居然有私生女。这个私生女不是别人,还是琏城人尽皆知的小三专业户!”
为了让他难受,我用恶毒的语言攻击自己。
原来,也会难受。
其实,我比他更怕,他名声扫地不过一时。我和陆戎,又该如何在世俗的眼光中在一起。我所能想到的后路,就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但陆戎,心系Z.D,想要加倍乃至十倍报复那些算计过他的人。
“啪”,毫无悬念,陆谦君重重地扫了我一耳光。
脸上发烫,我心里却是痛快的。
“陆谦君,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打我。”
说完,我提起裙摆,往楼梯处走。
陆谦君没有追我,反而拿出手机。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我清楚他是在担心那个或许旁听到一些秘密的人。
踏上地面,眼前是草木繁盛的后院。我揉搓还在发烫的脸蛋,调整状态,凭着记忆往回走。
经过开得热烈的月季花,我瞥见神色隐忧的陆戎。
“陆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迫切地喊他。
蓦然回首,他与我目光碰撞。与此同时,他跨动长腿,大步向我。
忽地一阵风从耳旁刮过,他将我带进了怀中。
“你跑去了哪里?”
我双手缠住他的腰肢,牢牢收紧。
埋在他胸膛,我瓮声瓮气,“陆谦君又教育我了。”
听闻此,他不再多说,大手落在我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
他肯定是懂我的。
拥抱作罢,我和他一起进了婚宴。我下意识打量那些脸蛋,猜测是哪个人知道了我、陆戎和陆谦君的秘密。
席间,除了圆润的陆伯尧,没人对陆戎冷嘲热讽。
陆伯尧实在无脑,只顾眼前利益,又管不住那张刻薄的嘴。我能想象,在陆戎多会一切时,他的表情会多么滑稽搞笑。
家宴很是无趣。尤其我憎恶陆谦君。
我和陆戎并不是受欢迎的,我们自然早作回去打算。温辛婉是随我们一起来的,走之前,我去询问她。
她像是受了惊,“啊,林蔓你说什么?”
“我们回去了,一起走吗?”
仿佛才看清是我,她慢慢点头,“那走吧。”
温辛婉有点不对劲。
回到家中,温辛婉仓促和我们道了晚安,走上楼梯。
我看向陆戎,发现他正温柔看我。
“林蔓,别把那个人的话放在心上。”他说,“我们相爱就好了。”
那个人,是指陆谦君。
我坚定回:“我从来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不配。”
蓦地,我眼前掠过陆谦君的老态。
“这样就好。”他的手放在我腰间,渐渐收紧,“上楼吧。”
和他一起走,我经过客房,始终惦记着温辛婉的反常。
卧室里,他手脚开始不安分,摸索我的腰。
我按住他的手,“陆戎,我先去找温辛婉谈一谈。”
“你确定?”陆戎俯首,颇是可怜地看着我。
踮起脚尖,我仰着脖子啄吻他的睫毛,“确定。等我回来,任君赏玩。”
话音刚落,我的脸已经烧起来。大概是我和陆戎待久了,我好像变得没脸没皮了……
他眼眸映着灯光,“好。”
在他迷人的眼眸里,我微醺。趁此,陆戎的唇舌,侵占了我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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