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约已过,请签字 (钱十八)

此时贺言恺已经松开了穆皎，但穆皎突然颓然，他和薛茗予都快速的上前，贺言恺离得近，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扶着她，而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扎，闭了闭眼睛，想要掩饰自己的泪水。
吞咽着说：“还，还有救吗？”
问出这句话，到底需要多少的勇气，只有穆皎知道，而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萧萌，也已经哭出声音。
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就是现在，就是此刻。
也许这是萧萌以为的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但是，穆皎的心中还残存的念想，她不信，不信老天爷就这样对待他们姐弟。
她看着厉行，坚定的看着她，而厉行看着她红着的眼眶，认真的说：“我会尽力，还有办法，一定可以救他。”
不是厉行在说宽慰她的话，是真的要用尽全力的救治他，哪怕只是三个月，也要换回来。
穆辰被送进病房，厉行和几个医生要进行会诊，研究治疗穆辰的方案，现在穆辰已经睡着，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
穆皎强忍着泪水不想哭，但是萧萌哭的太厉害了，好像止不住了一样，她也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贺言恺看着她这样，心里是真的不是滋味，看着脸色苍白的穆辰，更是蹙了下眉头，毋庸置疑的对厉行道：“穆辰必须治好，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
厉行和几个医生压力自然是大的，穆辰不是什么小病，随时都可能……谁也不敢怠慢。
穆皎闭着眼睛缓了缓，将贺言恺的手轻轻推开，回身看向哭泣中的萧萌，说：“薛茗予，你带萧萌先走吧。”
萧萌一听当然不想离开，但是哭着哭着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被薛茗予带走。
之后，穆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在往常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穆皎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她必须要告诉自己，没事，不会有事。
因为不会有人来救赎自己，能够帮自己的，只有她自己。
贺言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不说话，贺言恺便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
良久的沉默后，穆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很虚弱，是悄无声息的醒来的，刚开始穆皎和贺言恺都没有发现。
这让穆辰观察到了他们的表情，一个凛然，一个沉默。
这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的状态。
穆辰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嘶哑着嗓音开口道：“姐，我是不是复发了？”
他很直截了当的说出口，话音落下，穆皎闪了闪眸光，倏然抬起头看向穆辰，脸色昏暗的看着他说：“没有。”
怎么办，还是不想要告诉他啊。
可是，穆辰那颗剔透的心又怎么能不知道呢？他是那样善于观察，心思细腻的男孩。
扯了丝苦笑，穆辰缓缓看向贺言恺，说：“贺先生，我一定是癌症复发了吧，我早就猜到了。”
他带着那种看破了的感觉说出口，尾音甚至带着一丝叹气的感觉，这让穆皎更加的难过，情绪很快就爆发出来。
揉着穆辰的头发，豆大的泪珠就滚滚落下，哽咽着说：“不会有事的，就算是这样也不会有事。”
她不是个轻易在穆辰面前流泪的人，所以穆辰更加的确定，这场噩耗来的多么的严重。
他落寞的垂下眼眸，反手握住她的手：“姐，对，没事，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我会度过去。”
贺言恺是个亲情淡薄的人，所有的感动，都是看着穆辰和穆皎才有感受，这样的情感，为什么要被剥夺？
那种悲痛的气氛也在感染着他。
三个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门被推开的时候，贺言恺缩了缩瞳孔冷冽的回眸，向兰冲进来，看到他，愣了一下。
但随即便哭着跑过去：“儿子！”
穆皎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向兰已经挤到她的身边，俯身看着穆辰，哽咽着说：“我的好儿子，你怎么能……”
她是来陪贺煜检查身体来了，但是听了护士聊天得知了这件事，就立马赶了过来。
也许她这样做，是有些私心的，但是眼泪却很真实。
穆皎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她能够来，穆辰高兴就行。
向兰看起来很悲伤，但这样悲伤的时刻，还是不忘记埋怨穆皎：“要不是你，你弟弟也不会变成这样，你心里只有工作，你都不在乎穆辰，穆辰现在变成这样，你要我这个做妈的该怎么办！”
穆皎缓慢的起身，将位置让给她，脸色也有些苍白，甚至没有闲心去回复这样的话。
贺言恺上前扶住穆皎，凛然着神色看着向兰，嗓音冷冽的开口道：“你说话给我注意一点，穆皎对穆辰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
向兰暗了暗神色，微微偏头说：“我的女儿，还不信我说了，她就是对穆辰不好，才会把穆辰……”
“够了！”贺言恺愤怒的瞪了她一眼，居高临下的呵斥：“这些年你照顾过穆辰一下吗？你有什么资格说穆皎！穆皎是我见过对穆辰最好的人，你不要以为穆辰不会想这些问题，他已经快十八岁了，他明白一切，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够夺得穆辰的好感？你凭什么？”
按道理来讲，贺言恺当然不应该插手他们的家事，但是穆辰病重，穆皎心伤，他全部看在眼里，又怎么能容忍别人再说一句半句。
也正因为贺言恺，向兰没有脾气，穆辰也松开她的手，淡笑着说：“妈，谢谢你来看我，但是我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第二百零五章 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让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说出这么苦涩的话来，作为妈妈，穆皎不知道向兰会是什么感受。
但是她也没有再给向兰机会去辩驳了，她指着门口的位置，压抑着怒意道：“给我出去。”
向兰想要反驳，可是有什么办法，贺言恺那般锐利的眼眸扫射在自己的身上，她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就算想要做点什么，都没有办法。
而穆辰又对自己这样的态度。
她沉下脸色，没有再说什么，灰溜溜的离开了。
她一走，穆辰也松了口气，虽然心中难免会有难受，会有伤心和失望，但是，他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但他也不希望自己和母亲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要被利用的局面。
过了会儿，厉行进来，很确定的告诉他们：“可以做手术，我们会尽快调整出手术的方案，尽快将手术做了，这样可以确保穆辰的健康。”
也许是寿命？
不管是什么，穆皎都希望可以成功。
她不想穆辰有事，哪怕以命换命。
之后厉行还要为穆辰检查，穆辰又在穆皎不注意的时候朝贺言恺使了个眼色，贺言恺就带着穆皎先出去等。
也算是透透气吧。
出去后，病房就剩下他和厉行，他也没有问别的，就是问他：“厉医生，如果我做手术，成功了，会有多久的生命？”
厉行看着穆辰，是真的不愿意这么残忍的告诉他，所以还是轻声道：“那些说还有多久寿命的，都是一种估算，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穆辰，你要有信念和勇气去对抗。”
“可是我受不了了。”穆辰闭了闭眼睛，这些话，他在穆皎的面前是绝对不会说的，但是，他确确实实受不了了。
他的声音也带着哽咽，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他难道不会害怕吗？
“我，我真的很疼，我不想做手术了。”
穆辰吸了下鼻子，哽咽着说：“手术成功后的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就出现了反复，我知道自己可能不行了，我不想再拖累我姐姐，我也不想再忍受痛苦，厉医生……”
穆辰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痛苦的说：“我求你，放过我。”
厉行的心猛地被盾击了下，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有病人这样痛苦的求他，但是，这一次格外的叫他难受。
“穆辰，你知不知道你姐姐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康复？”
穆辰哭着说：“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拖累任何人了。”那种痛苦的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他也不想再去忍受了。
他痛苦，穆皎也痛苦，就连萧萌……
他紧紧闭上眼睛，厉行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穆辰，手术的事情是我要考虑的，你只需要好好的接受治疗，我不会再让你那么痛苦，你就相信我一次。”
“至少，给你姐姐点希望。”
别让她，太伤心了。
厉行推开门，看到贺言恺站在门口，而穆皎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他们似乎都没听到。
厉行默了默，对贺言恺道：“穆辰说他想看书，穆皎上次带来医院的那几本，不是没看完吗？”
穆皎缓过神来，起身说：“我回去拿。”
厉行点了点头，又看着贺言恺说：“你陪着她回去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事的。”
贺言恺恩了一声，回头看向穆皎，她已经缓慢的离开，看着她那背影，贺言恺说不心里是什么滋味。
如果他能够为穆皎分担，那该有多好。
沉了口气，贺言恺跟上去，牵住穆皎的手，那一刻，穆皎已经崩塌的心，有了一丝的温暖。
这个时候，她确确实实需要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站在她的身边，这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安慰。
她没有拒绝这个牵手，他宽厚的手掌也传来那有温度的力量。
让她心境沉了许多。
一路开车送她回家，两个人也没有说话。
回到家里，穆皎安安静静的去给穆辰拿书，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她做的很认真，衣服也叠的整整齐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