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溪,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明天上午就退房吧。”她声音小小的,习萌依然保持清醒,全部入了耳。
封溪,也就是短头发的女孩,调侃道:“怎么,不是想在拉萨来一场艳。遇么?”
“你别说了!”女孩忍不住又看一眼习萌,脸色尴尬,指着她用口型说,“他女朋友。”
封溪了然,不再多说什么,重新戴上耳机。
在同屋另两个女孩回来之前,室内保持一片诡异的安静。
习萌侧躺在床上,莫迟对阿虎说的那句话,因为没有人同时出声,每一个字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想象阿虎哑口无言的样子,想笑,又笑不出来。
莫迟……莫迟……
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
***
拉萨夏日的早晨凉意飕飕,习萌穿上外套下楼时,乔沐希正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看见她,吞咽,喊道:“过来一起吧,你男朋友手艺不错。”
习萌:“……”
立定在桌边,看清乔沐希碗里的,好像是简单的油泼面。
这时,厨房里走出一个人。
余光瞥到是谁后,她没扭头看,而是保持站立的姿势,对乔沐希说:“我没有男朋友。”
乔沐希挑眉瞅她,笑着看向走过来的某人,揶揄:“你这男朋友做的得有多失败,才能让人家都不肯承认你。”
莫迟没吭,将一碗面放桌上,“坐下吃吧。”
话是对她说的,墨黑的眸在弯腰的刹那偏过来看着她。
她视若无睹,看向乔沐希:“我出去玩了。”
转身走向门洞,听见身后,莫迟对乔沐希说:“帮我收一下碗筷,麻烦了。”
乔沐希看着桌子,叹息:“是挺麻烦。”转而洒脱一笑,“不过没关系,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去吧。”
“……”
习萌头皮一麻,察觉莫迟又跟过来了。
上午,和昨日一样,她在街上随意闲逛;下午,她跑去甜茶馆坐着,听旁边一个上海大叔聊西藏风俗。
习萌感叹这里的狗狗看上去格外悠闲,独自在街头踱步,懒洋洋的,不叫不吠,一点不怕生人。
大叔和她说了几个西藏民间和狗有关的故事,告诉她,犬类在藏民心中享有一定地位,随即由此谈论到藏族人民的信仰。
莫迟坐她对面,手里转着盛甜茶的瓷盏,看她侧耳聆听的认真神情,莞尔浅笑。
习萌听得入迷,丝毫不察。
反倒是津津乐道的上海大叔眼角一偏瞅瞅他,莫迟微颔首,礼貌投以一笑。
甜茶馆内乞讨的小孩伸手过来拿大叔摆放在桌上用来续杯的零钱,大叔一瞪眼,赶他走。
男孩子衣衫褴褛,有着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凶狠眼神,抢不过就威胁,拿头砸桌,咚咚咚,每一下都对自己毫不怜惜。
习萌被吓到,目露惊恐。
旁边的熟客全都见惯不惊,大叔说:“这些要钱的孩子啊,都是被游客给惯的。”
习萌怔怔不说话。
男孩撞桌不成,叽里呱啦用他们听不懂的藏语凶狠地恐吓,习萌再一次被惊吓。
这种惊吓与害怕无关,而是出于内心的一种怜悯。
她环顾四周,乞讨的小孩不止他一个,年龄都不大,可他们在游客间来回转,脸上写满势在必得的算计。
那个男孩离开后,走至一个女孩身边,大概是在讲述方才的经历,扭头再次凶恶地瞪大叔一眼。
大叔对此无所谓,习萌却久久回不过神。
从甜茶馆出来,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路上。
男孩怨恨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们不曾经历过他们的生活,某种意义上,无从评判什么。”莫迟走上前,护她左侧。
习萌斜眼瞧他,熟悉的侧颜,客观的言语,他还是那个他。
“那你呢?某种意义上,我该如何评判你?”
☆、第91章 与君好
拉萨的天空湛蓝透亮,宛若倒转过来的海洋,盛大,浩瀚,无边无际。
旁边是一家藏族手工艺品店,两名女游客半蹲在一筐筐质地不同的珠子前,扬手一翻,哗啦啦一片撞击的响声。
习萌止步于店外,立在房前的阴凉里,仰头看着莫迟,迷茫地问:“那你呢?某种意义上,我该如何评判你?”
她话题接得突然,莫迟侧眸看她,不惊不诧,不做思考地直接回答:“随意评判。”
街头往来者众,路边商铺鳞次栉比,可在习萌眼里,周遭所有事物都变成模糊的背景布,唯有他平定的面容不断放大、放大……
她手心微痒,一个无法克制的念头迅速滋生。
踮起脚尖,掌心按在他头颅一侧,用力一推,“你就是个斯文败类,评判完毕!”
扭头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留下猝不及防还在发懵中的莫迟,和被惊吓到的过路群众。
晃眼的阳光下,习萌走着走着就笑了,嘴角越咧越大。
真泄气!真爽!
她看着他那张镇定自若的脸就来气,凭什么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他可以凶巴巴地发脾气,她为什么不可以?
无论他们有没有误会,她暂时什么都不想听。
她实在憋了太久,既然他自己送上门,就休怪她冷漠无情。
***
那天之后,习萌通过和乔沐希协议商量,正式开始在依依汉南客栈做义工。
住宿费和伙食费免去,短期旅行变成了长期暂住。
送走一波熟面孔,迎来又一批新住客,唯一不变的是,莫迟仍在。
他从原先的十人间换进四人间,由对面的主楼搬了过来。
习萌依旧对他冷脸相迎,虽然天天板着脸实在好面瘫,但她每天都好解气,心情好畅快!
乔沐希私下里提醒她:“差不多就行了,把他耐心磨完,有你的哭的时候。”
她无动于衷地说:“磨完就磨完。这事我说了算,想和好就要拿出诚意,他欺负我那么久,我不多收点利息就太便宜他了!”
“你在怕什么?”乔沐希凑近她,直视。
她有一双精明洞察的眼睛,有点像临安,却又明显不同。临安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温和无害的,可她却具备攻击性,只不过平日里会适度收敛。
习萌被她一眼看穿心事,目光躲闪。
夜幕降临,坐在屋顶抬头仰望,苍茫的天空像巨大的绒布,触手可及。
极目远眺,可以一眼望见暮色下的布达拉宫,高大巍峨,透着不可视察的神秘。
晚风清凉,轻轻托起乔沐希披散的长发。
“你就知足吧。”她低声叹。
习萌沉默不语。
她不愿再凭感觉来判断别人心里是否有她,她的感觉似乎总会出错。
不知足,怎么能知足?
她已没有足够的自信来经营这段感情,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试探。
不断地冷落他,不断地验证他爱她到底是有多爱;他脾气那么坏,可以承载的忍耐力又能维持多久。
她是真的怕。怕到深处,反倒无所畏惧。既然已经失去,把他耐心磨尽,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么?”乔沐希说,“自欺欺人可不是什么好品质。”
“……”习萌抱膝埋下头。
“他可不是康帅傅绿茶,没了,没有再来一瓶的机会哦。”
“……”习萌头埋得更低。
良久良久,久到乔沐希半眯着眼都快睡着了,习萌恨恨地说:“大乔,你不是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么?”
乔沐希淡淡斜她一眼:“别的不说,单看长相,你有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么?”
习萌:“……”
“既然注定不是兄妹,我还不如祝你们怨偶天成。”
“……这是来自单身狗深深的怨念?”
“不。”她食指轻摇,“是仇恨。谁叫你们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
“……哪有!”
“单方面的恩爱也是秀。”
“……”
***
隔天,习萌把住客退房后换下的脏被罩扔进洗衣机,一转身,看见莫迟背包走出楼梯口。
那个四十升的旅行包一看就很重,单纯出门不可能背它。
所以,他要走?
她快速撇开脸,不看他,跑去洗漱池边洗衣服。
身后,他与出门回来的豇豆在门洞里碰上,豇豆讶异:“走了?”
“嗯。”
“退房了么?”
“退了。”
豇豆“哦”一声:“再见啊,下次来拉萨欢迎再来我们客栈。”
莫迟唇角动了下,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豇豆与他错身而过,走进院子,扭头看见习萌立在水池边。
他情商不发达,想不深远,纳闷地蹙蹙眉:“习萌,他找你退的房?”
站了一会,她不回答,他摸摸后颈,走过去,拍她肩膀,“习萌,我在和你说话。”
“我知道。”习萌语带哽咽,“我刚刚摇头了。”
豇豆一惊:“你哭了?”
她抬起手背抹眼睛:“没有。”
豇豆靠着洗漱池的大理石边缘,弯下脖子从底下偷瞄,用确定的语气说:“你就是哭了。”
“是,我是哭了,哭了又怎样?”习萌把头抬起来,湿润润的眼睛瞪着,“别理我行不行,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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