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站起来抬头望着天花板,又不自觉的在眼角的余光里去瞥言臻,“你快起床吧再不起早点凉了中午咱们吃个什么我不吃甜的你觉得什么好吃你先起床吧我出去了……”
话音未落就大步出去了。
言臻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换了睡衣,洗漱后出了卧室门。
叶翡将凉透的早点热了一遍,重新摆在了餐桌上。
言臻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动作优雅的开始吃早饭。
叶翡坐在他对面,有些魂不守舍。
当然不是被男神的美貌所蛊惑,她一直在思考恶鬼留下那句话的真正蕴意。
“言臻……”她几乎无意识的叫了一声。
言臻放下牛奶杯子,“怎么了?”
叶翡抬头,如有所思的轻声道:“启示录应该是什么?”
“《新约圣经》的最后一章,基督门徒所做,警示人类世界之未来。”言臻清淡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陈述道。
“罗盘呢……”
“一种风水探测工具,文学象征意义上常作为方向的引申之意。”
叶翡又陷入了沉思。
言臻吃完早饭,端着盘子进了厨房,收拾妥当后叶翡依旧坐在餐桌前,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眸光变换晦暗如海。
言臻在她身旁站了一阵子,忽然出声道:“你是爱上了某个朦胧派诗人吗?”
叶翡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
半响,她忽然嗤笑一声,懒洋洋的站起来,进了卧室。
锁上了门。
随后拿出“北斗Plus”,依旧如同早上一般,打开,然后将界面停在对话公屏上。
【下一站未知,带着罗盘去寻找启示录,望自珍重。】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思来想去,始终觉得和他们的任务有关。
她从来都有所怀疑,却始终未能确定,在反复咀嚼这句类似于暗语的话,她犹自觉得,自己在未知的情况下被迫接受了某项秘密任务。
任务目的,计划,参与人员,乃至实施时间,她一概不知。
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经历过。
三年前暗杀国内某叛逃官员的时候,她一直到潜入酒店,混进酒会,才得到写着任务的蜡丸纸条。
那么这次,会是什么样的任务?
她猜测这项任务应该属于绝密等级,或者危险至极,甚至连她这个执行人都不能得到具体情况,而恶鬼却在某种偶然情况下得知,于是他冒着风险留下了这句话,以期她有朝一日能看见……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推测。
如若是以往,按照恶鬼以往简明扼要又机具逻辑性的说话风格,断断不会用这样外沿广阔的象征意义词汇,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紧急情状态,才让他冒着违反禁令的巨大危险留下了这句模糊的话呢?
“下一站未知”……他也不到任务的具体细节是什么吗?
“罗盘”指的应该就是她手中的手机,既然它能指示方向,那么就一定不止这句话的信息。
她重新将手机所有的软件翻找了一遍,依旧无所获。
再找,依旧没有什么新发现。
她有些泄气的将手机扔进了抽屉,一伸懒腰躺在了床上。
如果她的猜测真的属实的话,那么她现在所执行的就是自她成为特工以来保密性最高最艰难的任务。
并且……她被送到江宁进行所谓的静养,被言上将带到北平,包括和言臻成婚,都和这个绝密任务有关。
可是一这样想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若果真的是一项任务,那么言臻知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这个叫叶翡的女人用着天衣无缝的假身份,成为了他的妻子,和他分担着生活的一切?
他记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言臻曾说,闵菁华不是好的生活伴侣,那么他所期待的生活伴侣是怎样的呢?
如果……他知道这只是一项任务呢?
他知道她是特工,为了某个秘密的目的来到他身边,用一个虚构的身份成为了他的妻子,和他一起生活了近三个月……他知道呢?
他知道呢……
那么是不是,他所做的一切,和她说的话,对她的好,全都是伪装呢……如果到最后任务完成,他忽然退出,和她形如陌路,她该怎么办?
她忽然惊觉,自己没有答案。
她将手插进头发里,蜷成一个几近痉挛的姿势。
……
“邦邦邦——”言臻在外边敲门,一边敲一边问道:“你怎么了?”
叶翡从床上爬起来,起身打开门,“怎么了?”
“我在问你。”言臻不客气的进了她的卧室,坐在了她的书桌前。
叶翡依旧一仰躺在了床上,闷声闷气道:“我没事呢。”
“你有事,你情绪不对。”言臻过来坐在她旁边。
叶翡一骨碌爬起来,瞪着眼睛质问,声音敏感而尖利,“你能不能别这么多管闲事?”
“明显——”言臻也看着她,眼睛里有莫名的光涌动,“不能。”
叶翡又躺了回去。
和言臻拌嘴她永远胜不了。
“到底怎么了?”言臻又问了一遍,声音水鸣般温柔。
“抽风!”叶翡翻了个身,将脸扑进枕头里。
“抽风的症状是意识突然消失,双眼上翻、凝视线斜视;面部肌肉或四肢肌肉强直、发硬、痉挛或不停地抽动。”言臻平平的叙述完,顿了一下,接着道:“你没有以上任何一项症状,所以,没有抽风。”
叶翡再一次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绕在眼前,像是刚从疯人院里出来似的,她抬手去推言臻,将他推得站了起来,“你走,你走——”
言臻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站着,钉在了地上似的,怎么也推不动。
叶翡推了两下就放弃了,“随便你,你爱站就站着吧!”
她说着要下床,言臻却忽然抬手按住了她。
“干吗——”
她的声音忽然莫名的停在了喉咙里。
因为言臻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柔的,穿叶拈花般的,将绕在她眼前的乱发拨到了她耳后。
他半侧着身子,按在她肩上的手并没有用多大力道,另一只手的动作更是轻缓的一阵月下清风也似。
他的表情专注而凝敛,薄唇抿成一线早樱般温润的浅红,侧面越显鼻管挺直,长睫如羽,而飞起的眉,仿佛翠羽。
他迥澈深幽的眼睛里倒映出四周景象,却都模糊的后退着,后退到时间深处去,以至于叶翡在他眼睛里只能看见自己。
就好像他的眼睛只有自己。
就好像……从来只有自己。
……
她一头撞在言臻肩膀上,并任性的搂住他的脖子,半响,才出声沉闷的道:“我……好像陷入了某个……自己内心的泥沼?”
“你在问你自己吗?”言臻慢慢的道。
叶翡抬头,忽然很认真的问道:“言臻,你还记得我那个‘你认为的生活伴侣应该是什么样’的问题吗?”
言臻点点头。
“那么我现在想知道,你愿意告诉我吗?”
你愿意告诉我吗?
言臻看着离自己不到半米,搂着自己脖子的漂亮年轻女人,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他要开口的那一刻,门铃响了起来。
叶翡顿时收了搂在他脖子上的手,朝他努努嘴,“去开门。”
言臻应声出去了。
叶翡原本挺直的身体慢慢萎了下去,一分钟后,她似乎解脱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
“来了谁?”
叶翡一边从卧室里往出走一边高声问道。
“叶小姐,是我!”
客厅里传来茉莉清脆雀跃的声音,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叶翡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从盥洗室里抓了把梳子梳好头发,才去了客厅。
一到客厅她就惊讶了一下,因为来了很多人。
说句实话,她讨厌人多。
但是由于来的大部分人他都认识,她也就忍了。
沙发上坐了四个人——言臻一个人占据了一整个沙发——其他人都站着。
叶翡过去先是客气的笑了一下,说了一声“你们好”,才奇怪的问的旁边的梁恒川,“梁先生,又不是没有座位,你为什么要站着?”
梁恒川一脸精明混杂着献媚的贱笑,“没事,没事,我喜欢站着,还有——叫我老梁就好,老梁就好……”
来的正是原野沐一几个人,还有两个人叶翡不认识,一个年轻男人,一个眼角有疤的大叔。
叶翡友善的笑笑,对旁边站着的茉莉道:“茉莉,给大家倒点水。”
茉莉乖巧的“嗳”了一声,进了厨房。
梁恒川和沐一原野都见过她,这个时候看着她的腿时目光里都戴泽惊异和感叹,却都明智的没有出声询问,显然言臻已经告诉过他们,她的腿痊愈这件事了。
言臻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但是在场每一个人都能看出来他隐藏的表情很阴沉,冰冷深瞳里仿佛生了冰川风雪,周身三尺冷气横飞,能掉出冰渣子来。
原野倒是和上次见到的没什么两样,另一边沙发上沐一一脸兴味而有些畏惧的表情,时不时的瞟一眼言臻,目光撞到言臻身上的冷气,又“嗖”一下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