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别人眼里自己做的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多管闲事的嫌疑,但姜禾却管不了这么多,她尽可能的用平静安抚的眼神与孩子对视。小孩儿脸颊已经泛起红肿,漆黑的大眼睛氤氲着泪光湿漉漉的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小孩单薄的衣衫被雪花映出一朵朵斑驳的湿迹,紧握着孩子胳膊的手能感受到那皮肤上传来的冰凉,姜禾觉的鼻子有些泛酸。
与姜禾对视片刻,孩子嗫嚅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那女人使劲一把将胳膊抽出姜禾手心。
“你有病吧,我管我自己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小浩,跟妈妈回家。”
许是有外人在,那女人说话的语气软了几分,更是在“妈妈”这个词上加重了几分音调,然后拉着孩子想将他推上车。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刺激到了小孩儿,原本还沉默的他忽然爆发出强力开始挣扎,小手不停推拒捶打那个女人,嘴里发出“啊!啊!”的尖叫声,那是明显排斥拒接的态度。
这孩子不会说话,姜禾愣怔了。
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姜禾一步上前拦住因为气急败坏还要动手打孩子的女人。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什么人啊你!”
那女人使劲抽着被姜禾抓住的手腕,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嫌她多管闲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一路高涨。
“这孩子不能说话,我怀疑你们的真实关系,所以你不能带他走。”说话的同时姜禾放开钳制这那女人的手,劲儿挺大,她攥不住了。
那女人揉着被捏红的手腕,跟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姜禾,而姜禾从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蹙眉看着一边挣扎一边开始落泪的孩子。
扯皮还在继续,后来又不断加入了姜家的司机,巡逻交警,派出所民警。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姜禾看着两个人的母子证明,再看看孩子带着渴望看向自己的眼神,姜禾忽然有种食言的挫败感。
那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就是法律也不能阻止这孩子被母亲带走,更何况他还被诊断有轻度自闭症外带失语症,完全无行为能力。
看着孩子黑亮的眼睛随着女人趾高气扬的嗓门逐渐暗淡下去,姜禾的眉头越皱越深。
那证明她看的仔细,这女人叫孙晶,小男孩名叫罗艺浩,今年六岁,父亲在前两年因为意外去世了。
司机小李毕竟是姜家多年培养出来的,看姜禾盯着那份证明一直在看,便私下里跟民警商量了一下,然后用两盒长白山香魁将那一纸证明复印件换了出来。
那上面不仅有孙晶的身份证号,还有她的家庭住址。
在回家的路上,姜禾攥着那张纸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管下去?毕竟那是人家孩子亲妈,她当时看到的也只是一个片段,具体的前因后果姜禾并不清楚,所以根本不能武断的判定孙晶虐待孩子。
中国家庭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有几个没挨过父母打的,当然,自己除外,他哥都让他爸用书房笔筒砸过。
可只要一闭上眼,小浩那倔强的表情和死气沉沉的眼神就总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总让她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代入感,如果自己的孩子活着被这样对待,别说扇巴掌了,就算用手指点一下,那会是什么样?
“小李哥,找人帮我查查这个。”最终在汽车驶入院门的时候,姜禾将那一纸证明交给了小李。
管不管的先不说,至少得知道那当街的两巴掌到底是气急所致还是生活常态。
☆、第 14 章
周末再次见到陆关涛,宁季泽礼节性的问了问陆关爵的情况,知道权无大碍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从始至终姜禾一直沉默。
经过沟通,这周的补课时间比平时延长两个小时以弥补上一周缺的课,陆关涛更是拿出四套卷子分别给两人,还有划的一大堆重点。
原本是下午一点到四点,这一下直接补到了六点。
“留下吃完饭再走吧,萧北也快回来了。”宁季泽准备让保姆去准备饭菜。
“不了,我还有事得回去,谢谢了。”
看陆关涛拒绝后宁季泽看向姜禾。
“我也不留了,我答应我妈要回去吃的。”
见两个人都不留,宁季泽只要将他俩送到门口。
以往都是姜禾家的司机来接,顺道送陆关涛回去,今天两人都走到小区门口了都没有看到姜家的车。
一打电话才知道这个时候正好是高峰期,司机堵路上了。
两个人正琢磨着是要在这继续等还是先回去,等车到了再出来时,陆关涛手机响了。
“……恩,完事了……是吗,那好呀……行……知道了。”
陆关涛将手机揣回兜里,很高兴的对姜禾道:“我哥就在附近,他马上就能过来,一会儿我让他送你回去吧。”
姜禾:“……”
姜禾首先想到的就是:陆关爵要来?他身体好了么就绕世界乱跑。
不过这样也好,这么见到陆关爵既不刻意又不牵强,而且正是吃饭的点,就算陆关爵不提,她也可以借由谢谢陆关涛又补课又送她回家的理由请他们吃顿饭,顺理成章,挺好。
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怎么支开陆关涛跟陆关爵道歉的情景以及要怎么说合适,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莫名其妙地姜禾开始有些紧张,当看到那辆一点也不低调的宝马驶近时,姜禾的手心有些冒汗。
漆黑的车窗缓缓降下,姜禾看到了逐渐露出的浓密黑发,饱满的脑门,被剑眉覆盖的挺直眉骨和同样挺拔的鼻梁一起配着棱角分明的颌骨下巴在脸上支起一张充满金属硬度的男性面孔。
陆关爵看人的眼神永远带着毛刺,瞳色深邃无底,让人看不透,看不真,给人一种他眼睛轮廓都带着硬度,瞳孔泛着金属光泽的错觉。
“哥。”陆关涛上前两步叫了一声。
同样相似的兄弟俩,却给人感觉一个肉做的,一个铁打的。
想到这里姜禾竟然脑补出自己曲起手指骨去敲陆关爵胸口,然后会发出“哐哐”的钢铁声,不禁差点笑出来。
陆关爵点点头,但目光却锁定在姜禾身上。
姜禾站着没动,陆关爵目光的侵略性让她浑身难受,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陆关涛注意到他哥的视线,以为两人不认识,便急忙介绍。
“哥,这是我学生姜禾,就是上次送我去医院的,前两天还打电话问你好没好呢。”
得,全卖了,她就不该打那个电话,姜禾知道自己的脸应该是红了,就跟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陆关涛的本意是卖乖,这个乖还真就卖到他哥心坎里了,姜禾明显看到陆关爵挑了挑眉。
“你好。”因为看不出陆关爵的意图,不知道是当认识人还是当陌生人,姜禾只能乖乖点头问个好。
“嗯。”陆关爵微微颔首,用鼻子淡淡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劲儿劲儿的。
姜禾心里直撇嘴,牛什么牛。
完了又是一阵沉默,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尤其是陆关涛,他哥盯着人丫头看半天了,那眼神就跟要从人家身上剐下二斤肉似的,直眉愣瞪的。
陆关涛都替他哥觉的臊的慌,看什么看,回头人丫头把你当流氓了,你让我怎么整。
“那个,这天儿冷的,赶紧上车吧,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陆关涛说着走到副驾驶拉开门等着。
姜禾还没抬步子,就听陆关爵冷冷插了句:“谁教你的规矩让客人坐副驾。”陆关爵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些许沙哑的烟嗓。
“啊?……哦!”
陆关涛又颠颠迈了两步移动到后门,还没等开就听“哐”的一声,副驾驶的门已经关上了。
“……”
“没关系,坐哪都一样。”姜禾窜的跟被鬼撵似的,抱着小书包牢牢霸住副驾驶的位置。
陆关涛耸耸肩自己坐到他哥旁边:“怎么不在家躺着,医生不是不让出门吗?”
“嗯。”又是可有可无的一声鼻腔,陆关涛也不介意,都习惯了。
陆关涛打量了一下他哥,眼神有点怪:“哥,你的胳膊……”话还没说完就受到他哥眼刀子暗示,结果陆关涛只能生生把下半句咽回去又瞅瞅他哥换了个问题:“你这是去哪了?”
也不怪陆关涛问,往常陆关爵出门必定西装革履,再说都伤成这样还要出门,一定是工作上的重要事情,可今儿个陆关爵竟然穿了一套休闲装。
这大冷天儿的,他哥居然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修身衬衫,领口的扣子微微敞开着,袖口也卷起一圈到小臂上。更让陆关涛咋舌的是,他哥竟然穿了条牛仔裤,衬衫被收进裤腰,饱满坚实的胸肌将衬衫撑的有型有款,不知道什么牌子但一看就很贵的皮带头就那么锃光瓦亮的露着,还蹬着一双骚包极了的白色休闲鞋,头发明显做过造型,离近了可以看到是打了发胶。
如果忽略掉那挎在脖子上刺眼的绷带,他哥浑身上下就透着一个字——嫩。
陆关涛张着嘴不知道该从哪下口,这身衣服绝/逼是新的,他哥衣柜里统共就几套西装和居家穿的背心大裤衩,陆关涛闭着眼睛都能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