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澄的观念里,一般情况下逛街应该是这样的。站在店铺门口,大致扫一眼看看这家的风格是什么样的,觉得喜欢就进去看,不喜欢就直接走,接着看下一家店。
但宋妈妈却不是这样的,她从到步行街开始,把街上的所有店铺无一遗漏地逛了一遍。有自己喜欢的她要看一看,不喜欢的也要拿出来看一看,还要扭头跟宋澄说这件衣服哪里不好看,要是能改进一下就好了。
更甚于,那种上次试过了但觉得效果不好的衣服也要特意扒拉出来,然后对着宋澄说:“哎这件衣服我上次试了,我穿着不好看,可惜了。”
“……”
中年人的逛街流程真是兀长臃肿。
到了晚上七点,总算是可以回家了,宋澄拎着她的两件新外套,还有容妈妈刚买的一件羽绒服,一件厚风衣加上两件内穿羽绒夹袄回家了。
话说,羽绒夹袄这种东西真是永远都无法退出中老年市场,在宋妈妈挑夹袄的时候,宋澄站着旁边面瘫脸,思考她四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变得十分畏寒,沉浸到羽绒夹袄的世界里。不过……到时候要是能把兔形容远搂在怀里应该什么都不怕了吧?那么大的一坨毛团呢。
在经过容远家花园的时候,宋澄习惯性地往里看了一眼,兔子不在花园里,蘑菇里的垫子换了个花样,宋澄笑了一下收回了视线。
她头刚扭回来,迎面走来一个人,这个人宋澄认识,是前面那栋楼里的张奶奶的外孙,名字叫赵志成,今年二十好几了。这个人在宋澄上辈子的记忆里算是比较深刻的。
赵志成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都离婚了,双方都组成了新的家庭,都不想要赵志成,最后他就由张奶奶抚养大了。但他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开始还没干什么大事,算是安分守己。但仅仅在张奶奶去世两年之后,他就因为入室抢劫进了监狱。
这些事在他们这个小区流传很广,即使是宋澄这个不怎么八卦的人也记忆深刻。
奇怪了,赵志成是住在前面那栋楼的,跑到这里做什么?
没有来得及细想,宋澄就跟着宋妈妈上楼了。
到家的时候,宋爸爸已经做好饭了,菜都摆在了餐桌上,用小搪瓷盆盖好了。她们母女俩进屋的时候,他笑眯眯地坐在沙发看新闻联播,见她们俩进来了,他立刻笑着说:“回来了?都累了吧,赶快洗手吃饭吧。”
宋澄把东西放下之后洗了洗手,立刻盛了三碗饭,一气端到了餐桌上,准备赶快吃完饭好赶快去喂容远。
紧赶慢赶,宋澄终于在七点半到达了容远的家门口,进屋的时候容远已经顶着一个大胖脸候在门前了。
说起来容远也真是会长。当人的时候长得清瘦帅气,当兔的时候又长得圆胖软萌。真是哪好往哪长,不科学啊不科学。
宋澄反手把门关好,然后直接低头蹲了下去,自如地咕噜咕噜几把毛,容远顶着一头乱毛,很镇定地站在原地,显然已经习惯这样非礼了。
撸完毛之后宋澄满足地站了起来,站起来开始给它准备今天的食物。
宋澄走到储物室开始给它剪草,一边剪一边在思考一个问题:容远白天吃什么?
他一个人在家是怎么解决自己的其他两餐的?这个屋子不像是开了火的样子,袋子里的草也没有比昨天少,门前的垃圾桶里也没有外卖盒。他白天都不吃东西的吗?
宋澄专注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她剪完了这袋草弯腰准备从柜子里拿一袋新草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包装袋,她好像记得昨天这里并没有这种东西……
宋澄把空荡荡的包装袋拈了出来。
包装袋是青绿色的,上面写了三个大大的艺术字:“苹果干。”旁边还有一排小字:“纯天然,无添加,为您的小宠提供丰富营养。”
宋澄:“……”
她扭头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容远,想了一下,然后装作自言自语的样子,说:“这里怎么有个袋?”
吃了一肚子丰富营养的容远顶着无辜的大脸不为所动,一副世界与我无关的神情,连耳朵都不动一下。
宋澄叹服,心理素质很好嘛,偷吃东西被抓包都不怕。
鉴于肇事者没有半分坦白的意愿,宋澄也只能装作自己不知道是他了,宋澄把袋给扔进了垃圾桶,接着给容远剪草。
容远没有像往日一样蹲在旁边等着,见宋澄把袋扔进了垃圾桶,这一劫算是过去了,它立刻跑了出去,顺着小溪来回转悠。
宋澄把草剪完之后,在起身拿兔粮里间隙里往容远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她立刻笑喷了出来。
容远在练跳远啊我的妈。
它正站在小溪的一边,面对着旁边的空地,两只后脚踮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正前方,看上去十分的严肃认真。然后,它“噌”的一下跳了出去,跳了大概有一米半这么远。
然后容远反过身,换了个方向接着跳。大概是对自己的成绩十分满意,在落地之前,它还甩了一下自己的后腿。
所以,它是在为明天的运动会做准备吗?
这几天快到运动会了,班里其他人都开始在为运动会做准备,大家都会在放学之后在操场上练习自己的项目。她从来没在操场上看到过容远,还以为他已经是胜券在握,没想到他是在这里用兔形练跳远。
厉害了哈哈哈哈。
宋澄在心里都快笑出花了。
正在这时,宋澄突然听到客厅传来一阵细碎的敲门声,她止住了笑,皱着眉头走到客厅,刚来到门口,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兼并着有人在门外压着声音问:“有人吗?”
宋澄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差点被吓一跳。
门外的是赵志成。
☆、第16章 仲夏水滴瓮
凭着昏黄的路灯,宋澄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外那个满脸阴郁的青年正是赵志成。
他正侧着头,看起来想要听一听屋里有什么动静,脸上布满了探究,宋澄隐隐约约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正常。
宋澄从来没有听说过赵志成和容家有什么联系,即便是两家之间有什么事要办,谢阿姨应该也会打电话过来,事先知会她一声。宋澄这会儿只打开了储藏室的灯,容家的储藏室与客厅方向完全相反,是以从大门外完全看不到屋里有灯光。
从常规思路来考虑,屋里没灯几乎是等于家里没人。
这么不请自来,又挑的是这个时间,肯定不是要干好事。只不过不知道赵志成是只准备乘着屋里没人偷个东西,还是想要像上辈子一样,即便屋里有人也不顾,直接入室抢劫。
宋澄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声,她这会儿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现在还有着赵志成只是来找人,找不到人就会自行离去的梦。
屋里半天没有人回应,赵志成或许是确定了屋里没人,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门锁外就传来了咔嗒咔嗒的声音。
宋澄听着这个声音,只觉得这个厚厚的防盗门像是一个被人把住了命门的末路侠客,变得脆弱无比,吹弹可破。她和赵志成这会儿就隔了这么一个单薄的门板,没了这个门板的保护她没准一会儿就狗带了。
“沃日……”宋澄在心里都快叫出来了,这样不行啊,她还没有报答父母,她还没有睡到容远,她不能死!
她拿着手机悄悄地解锁按下了宋爸爸的号码,一旦确定情况是真的危险,她就立刻按下拨打键。拨完号之后,宋澄后退到五六米外的地方,装作刚被喊起来一样,狠狠地踏着地板走到门前,粗着嗓子喊道:“谁啊,都睡觉了还要把人叫起来?”
外面的声音安静了一瞬,然后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是谁在家?”
宋澄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我在这屋里你说我是谁?你是不是敲错门了,有事直说,没事我去睡觉了。”
宋澄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地靠近猫眼,使劲地往外看,门外的赵志成顿了许久,然后眼中狠光猛地一闪,低下了头。
然后,那要命的“咔嗒咔嗒”声又响起来了,显然赵志成是想强攻了。
“啊啊啊要死了。”宋澄恨不得抱住头大叫,她强行命令自己冷静起来,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带着容远躲避一下。
躲到卫生间?不行,卫生间的门最好开了,话说防盗门都会开的人什么锁不会开?她这会儿应该把自己藏到那种一看就不会放着贵重物品的地方去,可是……宋澄环顾了一下四周,容远家看起来哪里都很值钱啊!
要不然抱着容远翻墙逃跑算了,这个栅栏虽然很高,但努把力未尝不可以,况且兔子这种生物不都是虚胖吗?应该一塞就过去了。
宋澄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跑到了花园,准备把容远给抱起来塞出去。
然而,她扑了个空,花园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一根兔毛都没有留下。
所以……那只兔是自己跑了?宋澄有点不敢置信,简直想要掐腰骂街。
宋澄还没来得及摆好掐腰的姿势,门外那催魂一般的“咔哒”声突然停了,像是送葬的老锁喇被吹破之后的留白,声音虽停,更深刻的恐怖却翻山倒海一样地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