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海觉得可笑。他挽起衣袖。将一道道新新旧旧的疤痕摊在她面前。“到底是谁家暴。到底是谁。”
第六章 五年前就去世的人
第六章 五年前就去世的人
他的手臂上。有牙齿咬的。有刀划的。有指甲戳的。还有撞的淤青。旧的一片新的一片。这些。就是结婚以來。他与孙容瑄这段畸形婚姻的凄惨见证。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白天他尚可放下衣袖遮盖一切。可遮盖不代表沒有。他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离婚吧。”纪小海毫无表情地说。“离婚。”
孙容瑄还像往常一样叫嚣。她指着纪小海的鼻子大骂。“你个沒良心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了你。三天两头说离婚。你有完沒完。我告诉你别拿离婚威胁我。把我惹急了我跟你们娘俩同归于尽。”
“房子给你。这里的一切都给你。离婚。”纪小海又说。眼神是越发的绝望。他知道。以孙容瑄的贪婪。不肯离婚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这套房子。
孙容瑄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你休想。我沒工作。要了这套房子怎么供贷款”她不傻。脑子精明得很。
纪小海被逼急了。怒吼道:“那你想怎么样。我纪小海就这么点东西。吐不出什么金山银山。”
硬的不行。就來软的。纪小海的脾气。孙容瑄早就摸透了。她瘫坐在地上。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说:“如果是为了钱。我嫁给你干嘛。我是爱你的啊……”
纪小海冷笑。“呵。爱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算了。我们何必互相折磨。离婚吧。就当我求你了。”
纪母杵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段时间以來。她是亲眼目睹儿子与儿媳是如何的水火不容。家无宁日百事衰。对于儿子的这段婚姻。她都随儿子。即便是将房子送给孙容瑄。她也赞成。
“我要房子沒用。我要你。”孙容瑄开始软下來。每一次都这样。纪小海心太软。禁不起她的软磨硬泡。
不过这一次。纪小海铁了心。“你可以把房子卖了。钱都归你。你要知道。这房子是我婚前的财产。本來就跟你沒半毛钱关系。是我自愿送给你的。你要么拿了房子好好离婚。要么我们上法庭。等上了法庭。这房子可归不了你。”
孙容瑄犹豫起來。她从地上慢慢地坐了起來。带着这副病驱残容。她泪眼婆娑。“我不想离婚……”与其说不想。不如说不甘。她好不容易从乔心唯手里抢來的男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奉劝你一句。见好就收。不然你什么都拿不走。”
“我……小海……”
纪小海伸手一挡。“别这样叫我。已经沒有用了。这婚。离定了……妈。儿子不孝。对不住您。”
纪母红着眼睛摇摇头。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的灾难。
除夕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阮滨正与家人吃着团圆饭。周小伊忽然來了电话。扰人的铃声令人烦躁。
“滨。是不是女朋友急找啊。”坐在他旁边的大舅已经喝高了。“你这小子。怎么不把对象带來给大家伙瞧瞧。大舅想喝你的喜酒想了好几年了。”
阮滨一阵尴尬。看着母亲急切而又期待的眼神。他干笑着说:“还沒呢。是一个客户的电话……”他站起身來。“你们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包厢外面。阮滨看到那个号码就有些心悸。“喂。”
“滨。我想你了。”
阮滨有些无语。可还是耐着性子说:“你不是跟家人一起吃年夜饭么。”
“是啊。吃饭就不能想你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过年你就好好陪你爸妈。”
周小伊轻声一笑。撒娇地说:“你出來。我在你们吃饭的酒店门口。”
“……”阮滨觉得头大。这个女人总是有一出沒一出的。搞得他每天都紧绷神经。他拿着手机。慢慢地半信半疑地走了出去。
寒冷的除夕夜。周小伊穿着单薄的皮衣和超短裙站在酒店大堂最显眼的地方。她披着长发。抱着一个卡通暖手袋。夹着膝盖站在那儿。
“滨。”她笑着小跑过來。一下扑到阮滨的怀里。“一天不见就很想你了。怎么办。”她拉着阮滨的手。撒娇地左右摇晃起來。
“你怎么穿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阮滨淡淡的。不迎合。也不推开。
“不会的。我贴了暖宝宝。”
阮滨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叹着气说:“你现在的情况能贴暖宝宝。不是说胎儿不稳定要小心么。”
“哎呀。我会小心的。”
就在这时。酒店旋转大门里走进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阮滨抬眼看去想看个究竟。
大门慢慢转过來。进來一个轮椅。而轮椅上坐着的人。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睛瞪得老大。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怎么了。看什么呢。”周小伊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那是一个坐轮椅的女子。清丽的脸庞化着淡妆。气质十分优雅。女子一直与身后推着她的友人说笑着。她笑起來的样子。像极了乔心唯。
沒错。就跟乔心唯像。周小伊瞬间就不悦了。她用力地一扯阮滨的胳膊。生气地说:“滨。你不至于看到像她的女人也魂不守舍吧。”
“什么。”
“装什么傻。她啊。跟乔心唯很像的那个女的。你怎么连瘸子都不放过”
阮滨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再次看向女子时。他们一行人已经进了电梯。他匆匆几步跟上去。但周小伊拉着他他沒法追上去。
“滨。我真的生气了。”
阮滨深吸一口气。今天是见到鬼了还是什么。
“阮滨。”周小伊见他始终不理自己。真的生气了。大叫一声要引起他的注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阮滨解释着。眼神还停留在电梯口。太不可思议了。他看到了一个与在五年前就过世的人一模一样的人。亦或是。她就是那人。
“那是怎么样”周小伊跺着脚。一脸的不悦。她最不喜欢他在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与乔心唯有关的一切。“你就这么喜欢乔心唯么。连长得跟她相像的陌生人都要看。”
阮滨愣了一下。他从來都不觉得她像乔心唯。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而此时。关闭的电梯门忽然又打开了。电梯并沒有上去。而是开了门。轮椅被推了出來。那女子的目光定格在阮滨身上。她朝他莞尔一笑。
阮滨看得一愣一愣的。沒错。就是她。萧天爱。她沒死。她竟然沒死。
“阮滨。你还要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周小伊抓狂起來。
阮滨按住周小伊的手。大声呵斥了句:“你给我闭嘴。再叨叨叨叨就给我滚。”
周小伊咬着双唇。委屈得直掉眼泪。
阮滨径直走上前。一直走到轮椅的跟前。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看。“天爱。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你……”他看看她的双腿。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阿浩找了你好久好久。”
时光荏苒。当年那个青春活泼的纯真少女已然蜕变成了如今气质高贵的轻熟女。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激动的泪花。“是么。可他还是结婚了……呵呵。滨。好久不见。你一点都沒有变。”萧天爱的视线绕到他的身后。半调侃半认真地说。“你身边也换人了啊。看着真年轻。唉。男人总归喜欢新鲜的。”
阮滨语塞。太过惊讶以至于脑子一片空白。真不知道说什么。
萧天爱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两张票。“这是我音乐会的门票。正月初七。国家大剧院。如果有兴趣可以带着你的小女朋友一起來。”
“音乐会。”阮滨接过门票。上面写着“天生一对·挚爱”萧天爱大提琴独奏音乐会。
“嗯。直到今天我才敢回來……算了。不说了。有机会再聊吧。我得走了。”萧天爱转着轮椅。后面还有跟随人员在等着她。不能久留。
电梯的门再一次关上。阮滨拿着音乐会的门票杵在原地发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了。这人明明五年之前就死了。江浩还找到了遗书。怎么忽然又活了过來。那么。他是应该告诉江浩呢。还是告诉江浩呢。
转身。只见旁边一块牌子上写着欢迎著名大提琴演奏家萧天爱小姐入住酒店。他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痛的。是真的。
周小伊被晾在一旁。她见那女子又进了电梯。小跑着过來了。酸溜溜地说:“怎么。你们还认识。这是什么……”她拿过他手里的门票。惊讶地说。“哇。萧天爱。原來她就是萧天爱。”
“你也知道她。”
“呵呵。我不知道啊。昨天看电视。XX人生里面刚好讲到她。她本人比电视上看起來年轻很多。也漂亮很多。”她小推了一下他。“老实交代。你和萧天爱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以前谈过恋爱。吼吼吼。怪不得你喜欢乔心唯。原來是找替身啊。”
阮滨瞪了她一眼。“首先。我跟萧天爱沒有任何关系。其次。我一点都不觉得她和乔心唯长得像。”
“是么。仔细看看好像是不像。不过她笑起來的样子远远看着跟乔心唯挺像的。”周小伊扬了扬门票。“得了。大年初七咱们也去高雅一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