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总,关于那个孤儿白血病救助项目,明天可否签合同?”
薄司寒沉思了片刻,“明天上午十点半,我会带着合同去救助中心。”
“明天我刚好不忙,可以去找br,薄总不必为此特意跑一趟……”
“赵总多虑了,明天我刚好有事,会路过救助中心。”薄司寒拿起电视柜上的相框,目光长久未能挪开。
“那好,明天见。”赵河东挂断电话,看向落地窗前站着的男人,“我还是觉得这样风险太大……”
男人抬起右手,“别忘了,高风险,高收益。”
而此时,滨盛公寓内,薄司寒折回卧室门口。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门把手,目光空洞地落在实木门上,若有所思。
他当然不知道,姚夏就站在门后。
想到他就站在门外,她的胸口已然不安分,本该立刻躺回去继续装睡,但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挪动不了半分。
脚步声渐远,姚夏暗自松了口气,直到听得防盗门关严的声音,她推开门走出去,打开客厅的灯。无意间瞥到电视柜上空了的相框,心猛地一颤。
*
姚夏勾起窗帘边沿,本是白昼,天空却一片灰黑,乌云遮天蔽日,望不到尽头。黑色轿车停在楼底的石路上,雨刷器左右摇摆不停,挡风玻璃却还是模糊一片。这场雨下了一整夜,到现在依然没有丝毫没有减弱。
低沉的声音自耳边的听筒中传出,“下来。”
姚夏微咬着下唇,“你今天穿的衬衫是什么颜色?”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白色。”
“给我五分钟。”
姚夏挂断电话,三步并做一步跑过去,推开衣柜。从中挑出一件白色长款衬衫,黑色小脚裤换上。
他可以无所谓,但婚姻于她而言却很重要,她可不想结婚证照出来,都入不了自己的眼。
“阿曼,帮我把包拿过来。”姚夏换好了鞋,静候数秒,突然猛地拍了下脑门。
*!时间太紧,她真是忙蒙了,居然忘了阿曼昨晚没回来。
由是,忙踮脚跑回卧室,提了包就往出跑。
跑到楼下,姚夏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傻了眼,忘了带伞!算了,懒得回去,说不定回来雨就停了呢。
顶着包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上车一气呵成,单薄的白衬衫,肩膀处却还是湿透了。
彼时,薄司寒一身高端定制黑色西装,双手十指交握,衬衫袖口点缀着黑色金边的袖扣。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窗外,感觉到身边座位深陷,薄唇微启,“东西带了?”
姚夏垂眸看向手下的黑色皮包,“带了。”
“开车。”
薄弈血热,以前若是遇到阴天下雨,她都恨不得盘他身上取暖,然而此刻看着他,却有寒意自她心底里蔓延开来。由是,默默向车门的方向挪了挪。
不知是不是昨晚顶雨回家着了凉,姚夏总觉得车内特别冷,抱紧双臂,身子却还是止不住颤抖。
薄司寒默然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抬眸看向卫斯,而后者很快会意按了个按键。
感觉到座椅渐渐变得温热,姚夏侧眸看向薄司寒,却见他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得很远,似乎车内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车在民政局门前停下,见薄司寒拿出口罩戴上,姚夏握着口罩边沿的手顿了顿,随后提起遮住口鼻,推门下了车。
结果刚站稳,就被卫斯塞了把伞在手里。
姚夏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只有一把伞?那……”
“你和打,我不需要。”卫斯说罢,退入雨中。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便被握紧,下一刻,整个人猛地靠近车门,贴上了薄司寒的胸膛。
他瞥了眼袖口的被雨淋湿的一片,眉心微蹙,“还没进入角色?”
姚夏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轻笑一声像是在自嘲,“我是什么角色?”
薄司寒拥紧她的腰,眸光幽邃至极,“你说呢?”
随后不等她有所反应,便拥着她踏上台阶。他的手心滚烫,似是炭火,她却冷得像冰,受不住这般灼热。奈何,他力道太大,她挣扎无能,也只得由他操|控。
姚夏轻叹了口气,双唇微启,声音小得像是说与自己听。
“做戏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薄司寒脚下动作一顿,微偏过头,眸光冰冷,“这就是你心中所想?”
姚夏身子猛地一颤。
难道不是吗?在她看来,婚姻是建立在相爱的基础上,可他们现在有什么?他逼着她做选择,他们之间只剩下埋怨、恨还有无尽的冷漠。这不是做戏,是什么?!
“对。”姚夏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薄司寒静默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凌厉的眼神似是一把利刃,生生将她穿透。
“你说的对。”薄司寒突然笑了,却只是一瞬,笑容敛起后的神情才更冰冷,“我确定,这场戏你会演一辈子。”
随后迈开步子,丢她一人站在大厅中央。
看着他走远,她被厚厚的口罩遮住的嘴角缓缓扬起,视线却开始模糊。
你终于嫁给了那个人,却也不是那个人。
红色的结婚证盖了钢印,姚夏和薄司寒人手一份。
薄司寒收好结婚证,默然站起身,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手指一松,钥匙坠落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地址你知道。”
姚夏垂眸看向那把钥匙,随后默然握入手心。
待她走到大厅,薄司寒已经上了车,卫斯却还等在门口。
“这把伞你拿着。”
“我不需要。”姚夏瞥了眼他手中的黑伞,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卫斯跑过去拦在她面前,眉心紧蹙,“有些话我不该说,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回来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姚夏闻言狠狠怔住。
从前他只是待人冷漠,不易亲近,现在却是彻头彻尾的暴躁。似乎对任何事都没有耐心,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只发觉他变了,却从未考虑过其中原因。
手机铃声正在这时传来,卫斯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叹了口气,“想想你认识的那个,他不是个会拿婚姻开玩笑的人。”
她认识的那个……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视线,她伸进口袋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把钥匙。
Chapter -8捉虫
“薄总,赵总很快回来,您先坐着等会。”
循着秘书手指的方向看去,黑色软皮质沙发映入眼帘。办公室自中央被实木浮雕屏风分隔开来,绕过屏风,墙上梅兰竹菊四幅水墨画依序排开,转回身,办公桌中央放着一个文件夹,其后整面墙的实木书架,摆放的书籍也多为诗词歌赋。
薄司寒随手扶上办公桌前的皮质转椅靠背,垂眸间,才发觉文件夹下仿佛压着什么,黑色金边钢笔在其左,笔盖却放在右侧。
他抬手捂着后脖子,转了转头,目光在屋内迅速扫视一周。
果然安了摄像头,就在他右后方墙角。
思忖片刻,他绕过办公桌走到书柜前,随意拿起一本书,走到桌角。背对着摄像头,翻开书,抬起的另一只手看似在翻书,却伸向西装内口袋,随后钢笔落地,他顺理成章地俯下身。手中的书磕在办公桌边沿的同时用力一推,书滑过桌面,顶开了文件夹。拾起钢笔时,文件夹也应声落地。
薄司寒走过去,蹲下身,拾起书和文件夹,地板上的支票便luo|露在外。映入眼帘的,是金额位置上“肆百万”三个行楷字。
这字,像是在哪见过……
走廊中脚步声渐近,他起身,将文件夹放回原位,在办公桌前坐下,翻开书。
赵河东推开门,直接绕过屏风,见薄司寒坐在那看着书,暗自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嘴角扬起,“薄总,真是不好意思,久等了。”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薄司寒将手中的《楚辞》一合,站起身,“这本《楚辞》,赵总读到哪篇?”
赵河东一怔,“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薄司寒默然瞥了眼手中的书,书签在他看到的《卜居》还要向后推数十页,而《离骚》是《楚辞》中的第一篇。
“是我来早,多有打扰。”薄司寒把书递给赵河东,“谢谢赵总的书。”
赵河东接过书放在办公桌上,指着沙发的位置,“薄总,这坐着不舒服,我们去沙发那谈。”
签好合同,薄司寒起身握住赵河东的手,嘴角隐有笑意,“这次项目,我本人抽不开身,还要赵总多费心。”
“哪里哪里,应该的。”
“我还有些事,不便多留。”
薄司寒转身朝门口走去,才迈开步子,屏风后突然传来碰击实木的声音,他脚下动作一顿。猛然转回身,才发觉书柜并不是连着一整面墙,靠近窗的位置有一处空隙。垂眸间,刚好看到一只皮鞋蹭着地毯挪进视觉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