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面前,她的欢喜悲切都是生动的,鲜活的,仿佛一个在黑白默片中行走许久的人终于见到了清新明快的色彩,于是她的一切变化都迅速而又彻底起来。
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因为于他们而言,他似乎只是个面目模糊的路人甲。
如今他和他们两人的距离不过是咫尺之间,但那却显然是他即使用尽全身力气,也永远无法去触及的领域。
那是只属于他们的世界,和他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
*
无论感情的事是否有转机,工作上的麻烦终究还是要处理。午后大雪中的拥抱过后,傅铭渊终是目送她进了公司大门,只不过在那之前,言辞恳切的要她等他下班来接。而下班时间,时思站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看向路边那辆车的时候,无需多想就已经确定——傅铭渊一定整个下午都坐在车里,就这么一直安静而执着的等她出来。
看着傅铭渊下车的身影,她突然就生出了些恍惚来。
眼前的情景一如昨昔般熟悉,彼时她和傅铭渊还是最初的模样,他温柔而又妥帖,她也全身心的爱他信任他,仿佛这中间所有的龃龉曲折,那些痛苦和绝望的画面,一时远隔万里,云山雾罩般看不清楚,一时又似乎近在咫尺,让她能深刻而明晰的记起。
不是不唏嘘的,也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能好好的看他。
他穿过人群,目光却并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那些曾经迫人的冰冷,此时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内敛入骨。三年不见,他依旧优雅清贵,精致好看的眉眼与她记忆中英俊脸庞别无二致,他甚至比过去更加苍白瘦削了些,但整个人的气质却也似乎变得更加儒雅出尘起来。
直到他看到她。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原本淡漠的神情似乎蓦地沾染了温度,所有星光仿佛都汇聚在了他的眼中,光华璀璨,温柔而又坚定。
也许在外人眼里,他仍是和从前别无二致的疏离模样,可是有些东西终究不同了,那些难以察觉的细枝末节,她都看得到。
时思的眼底倏地一热。
她还来不及多想,傅铭渊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握住她的手,一种有别于耿耿于怀之外的生疏感觉让时思几乎下意识抽回手,可傅铭渊却不容她有丝毫的退缩,牢牢把她的手握紧在掌心里。他指尖的温度依然冰凉如故,时思下意识的瑟缩,但与此同时,即使下午忙于工作时,心中仍一直影影绰绰的那份不真实感,才终于堪堪褪去了些。
只是在她任由他牵着手向前走去的时候,她却还是想问一句,他们难道……真的就这样和好了吗?
可她不知道这句话该问他,还是问自己。
*
雪天难行,秦川把车平稳缓慢。一路上时思神思不属,傅铭渊也只是握着她的手任她发呆。当时思回过神时,却发现车已经一路开回了樱园。她看着车窗外暌违已久的住宅楼,低声说:“我已经不住在这儿了。”
“我知道。”
傅铭渊仍是带她下了车。
房门被傅铭渊打开的时候,曾经温馨而又甜蜜的小家重新出现在了时思面前,里面干净整洁,没有长久无人居住的迹象。她屏住呼吸进门,看着里面她心爱的长绒地毯、屋顶造型别致的吊灯、甚至角落里的一花一草,都和从前没有半分区别。
还有她当初没来得及带走的画稿,如今都整齐有序的摆放在工作台上,时思走过去,指尖轻轻滑过工作台的台面,拿起一支马克笔握在手心里,眼泪几乎又要掉下来。
傅铭渊从身后抱住她,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当初承诺过不再见你,因为我不知道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会发生什么。看着你跳下去的时候我真的怕……”傅铭渊声音颤抖,“你明明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可我却差一点就亲手毁了你。”
时思没有说话,眼泪却顺着眼角一滴滴滚落下来。
“我知道你还需要时间,思思,我比你更清楚的记得我当初做过什么,所以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被你原谅。”
“我在国外一直在做心理治疗——这次是真的,这三年我真的一次都没有间断过。所以思思,算我求你,能不能……”傅铭渊几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她,“哪怕是最后一次也好,能不能尝试着再相信我一次?”
如果是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改变。
时思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你答应过尊重我的工作,善待我的朋友,给我自由给我空间,可你从来都没有做到过。当时你的心理治疗是假的,结果也是假的,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我当初没有求过你吗?我知道那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所以即使是刚到佛罗伦萨的时候,我也每天都在劝你去做心理治疗,可你呢?你做了些什么?”
时思的哭声里带着压抑许久的痛苦:“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所以我总是心疼你。可就因为他们离开你,你就从一开始也不相信我!傅铭渊你问问你自己,我真的不够爱你吗?你凭什么以为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傅铭渊任她哭喊发泄着,直到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用力吻住了她。
时思用力挣扎,但傅铭渊的吻却近乎粗暴,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不顾她小兽般的推抵撕咬,热切而又痛苦的吻着她。唇齿间沾染了滑落下来的泪水,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两个人的唇舌终是勾缠在一起,直至所有的挣扎抗拒,都变成暌违已久的紧紧相拥。
两个人的气息都已紊乱不堪的时候,傅铭渊吻去她颊边的泪水,一遍遍轻声说着:“思思,对不起……”
对不起
第59章
刚刚结束的吻让时思的面色潮红不已,曾经所有的痛苦和压抑虽然不可能一朝一夕间轻易消散,可此时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她看着傅铭渊微红的眼角,听着他在耳边一声一声的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一颗心终是就那么软了下去。
……终究是舍不得。
她看着他,眼泪似乎总是止不住:“我……我那时候……”
话还没说完,她就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从来都知道生命的可贵,当初从老桥跳下去,其实是唯一希望瞬间破灭后,绝望和痛苦达到顶峰时的冲动行为。彼时她最后一丝理智也已经完全被吞噬,以至于她明知道他有过怎样惨烈的过去,却还是让他再次亲眼看到了爱他的人决绝离开的身影。
三年来,那个场景循环往复的出现,她每个噩梦的最后,几乎都是傅铭渊绝望的目光。
她那么爱他,爱到即使此刻她内心仍有无数的彷徨纠葛,对前路仍有无数的犹豫迷茫,却依然心疼于他的示弱;爱到即使在她备受煎熬的时候,在她爱着他也恨着他的日子里,依然因触及了他记忆中最阴暗的过往而心生负疚。
那些她未曾说出口的话,傅铭渊却似乎都已明了。他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温软的唇又重新落回了她唇边时,终于感觉到了她依旧带着颤抖的回应。
傅铭渊原本微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幽暗深邃的光芒,软玉在怀,他原本温存而小心的亲吻就渐渐荒腔走板起来。
过去在她面前,他常是一副气定神闲内敛沉静的模样,甚至有时候在床上,他偶尔也喜欢故意逗弄她,慢条斯理的解她的衣扣,一点一点吊她胃口。但今天他将她压在工作台上的时候,动作却隐隐有些急切起来。
傅铭渊吻她的同时,手已经探进了她的薄衫内,微凉的掌心沾染了她肌肤间滚烫的温度,覆上她胸前缓缓用力,终是有抑制不住的轻吟自时思的唇齿间溢出来,他越发情动,另一只手也从她的裙底探了进去。时思下意识的推拒着,可他的指尖终是入侵得逞,于是随着他的动作,她终于忍不住低低的叫出声来。
傅铭渊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渴望她,但即使他的身体想要她几乎想得发疼,但仍是维持着理智去照拂她的感受。
他在她颈间噬咬吮吻着,她的身体有些难耐的起伏,她想要躲闪,可他肆意作乱的手指却并如影随形,并不肯轻易放过她。渐渐的,时思眼中开始汇聚起迷乱的水光,带着哭腔的声音里也隐隐有了些祈求的意味:“傅铭渊……”
傅铭渊知道她不肯说出口,抵着她的头低低的笑,手也慢慢从她的裙底退了出来。
他暧昧的笑声低沉而又清晰,时思又羞又恼的试图起身,但窸窣的衣料响动过后,傅铭渊已经按住她的身子毫无预警的撞了进去。
两人的上衣还完整的穿在身上,衣料间的摩擦让时思越发面红耳赤,却也给她带来了异样的欢愉。
时隔三年再次抱着时思,傅铭渊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不懂技巧,也毫无章法,只能凭着他那些无处安放的爱意横冲直撞。他想要听她在他身下呻|吟,哭喊,但即便如此他也仍是不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