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相里家的计划,就是将双胞胎一个往钢琴上培养,一个往小提琴上培养。只是不知道两个孩子能力所在,所以就先双管齐下,等时日一长自然分出高低。
“小源钢琴弹得比我还好,小爱没有用了...呜...”
以目前成果来看,相里爱在钢琴上更有造诣,因为认真。
“小爱...小爱不喜欢...不喜欢小提琴...”
眼泪继续一颗一颗落在琴上,相里一边忙着用袖子擦琴,一边忙着给姐姐抹眼泪。然而眼泪越来越多,到了他忙不过来的程度,小相里咬咬牙,双手捧过姐姐的脸,明明还是小豆丁一枚,却露出男人一样坚定的目光,语气低沉。
“不要哭,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相里爱还是泫然欲泣的样子,红着眼睛问真假。
“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谁都不可以告诉别人。”
最后,两个小相里伸出小手拉钩上吊,盖章画押。
喜欢做分为两种,一种是因为做得好才喜欢做,另一种是因为喜欢做才做得好。很显然相里源是前者,相里爱是后者。
姐姐并不知道,当时小小的相里约定的,不只是钢琴,而是所有。自那之后,相里家的两个孩子一左一右,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像现在这样以钢琴家的身份登上舞台,是之前的相里想都没想过的,虽然是以相里爱的名义。哦不,现在应该说,幸好是以相里爱的名义。以那个他最喜欢的姐姐,最喜欢钢琴的姐姐的名义。
是谁在演奏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名字。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把相里爱的名字,长久深刻地印在钢琴家之列。让以后的人提起时,都是一脸的望尘莫及;让最喜欢钢琴的小爱,以她最喜欢的方式存留于世。
注意到身边的人神情突显落寞,秋深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太敢出声,思量之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相里反应过来,恢复微笑,注意力重新回到钢琴上,把刚才的“秋深之曲”稍作改动,又丰富了一下伴奏,重新演奏出来。秋深就这样坐着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知何时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弹钢琴时的相里总是神色专注又迷人,没有多激昂夸张的动作,目光却丰富幽深。余晖下好看的侧影和晴朗和煦的琴声交织在一起,自体发光的相里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老电影里的慢镜头。
干净、澄澈、时而散发着未知魅力。这是第二学期以来,秋深对相里新的认识。等相里演奏完毕,秋深一只手倚在谱架上,视线始终追随着他,一双眸子像是碧波荡漾的湖水般清亮,说出的话语却让人无比落寞。
“你知道吗,有时我会觉得你很陌生,很遥远。”
秋深柔下语气来的声音软绵绵的,通透中带着点黏腻,像是踩在棉花糖上。
“而且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好像...我根本不认识你一样。”
“...所以呢?”
秋深唇角轻扬,还是轻声细语。
“所以...很不安。”
太阳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在末尾竭尽全力释放光亮,强烈的暖橘色日光下两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好像即使伸出手去,也只会抓住空气。
「不只是你一个人在不安。」
相里缓缓伸出手去,与秋深的交握在一起,手心覆着她柔软的指尖,在一起按下第一个和弦的同时薄唇轻启。
还以为是幻觉的女生手指微颤,氤氲着水汽的双眸最终平静下来,所有的情绪波动最终只转化为一个小小的弧度,浅笑着随着他的动作敲击琴键。
经过相里的修改,刚才略显仓促的曲子瞬间高大上起来,一点也不像随便创作出来的东西。相里一个音一个音的告诉秋深,让她再弹一次。
“为什么秋深之曲秋深要跟着别人学呢...”不得不发出的感叹。
相里也心情很好地回应着玩笑:“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卖出去,你的名字写在我前面。”
秋深想了想乐谱左上角,两人名字并排而立的模样,倒也很是美好。
“不过这样一个音一个音学太慢了,你直接拟个谱给我就好。”
秋深对钢琴可没有像小提琴那样的信心,视奏都难更别说连谱都没有,况且本来她的钢琴也不靠谱...
相里倒是对她这个提议没什么想法,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倾囊以授。
秋深以为她是不屑于写,降低要求:“...你说我写还不行嘛,不然我就是学会也会忘的。”尾音拖长了一些,有些哀求的意味。
“不会忘的。”相里集中于琴键上,握住她的指尖按下和弦:“大脑可能会忘记,可手指会记得的。”
学音乐的人可能都会有这种共鸣,只要是练习过的曲子,就算已经忘记乐谱,但只要一摸到乐器就能自然而然地弹奏下来。乐器所遵循的,更多的是身体的记忆。
整个心思全放在她被握住的手指上,指尖所触及的琴键坚硬冰冷,肌肤相触的地方却无比温暖柔软,无法直视对方目光的秋深垂眸闭息,心想就这样学下去别说忘了,她根本连记都记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绝对音感也不是绝对天生的,后来证实后天可以培养,有兴趣的宝宝可以试试,成人的成功率在百分之零点几...
☆、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唯一的一节课结束,顾萧朗在图书馆逗留了一会儿,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一进门就发现玄关处多了两双鞋,也猜不到别的可能,顾萧朗把三双鞋摆放整齐才进去。
“又怎么了?”
问的正是一个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坐在地上看漫画,把别人家待得比自己家还舒服的相里姐弟。
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放着个满满当当的旅行用手提包,怎么看这两人都是要在这住上个十天八天的意思。
把薯条吃得咯吱咯吱响,从进门到现在连看都没看一眼(姑且是主人的)顾萧朗,穿着裙子依旧大大咧咧躺倒在那的相里爱摆摆手:“求收留求抱走~~”
语气上倒是和行为极其不符地撒着娇。
顾萧朗毫不留情:“回去!”
“呜...”这才终于肯抬眼,噘着嘴装可怜,双臂伸直来回摇晃求抱抱的相里爱继续卖萌:“求抱大腿~~”
一指戳在她眉心,在沙发边上终于挖掘了个边角旮旯的顾萧朗坐下来,不理会相里爱,转问比较靠谱的另一人:“又闹哪样?”
赶在相里源回答之前,相里爱匆匆坐起。
“那个Chiaki你知道吧?就最近能耐的直奔九霄的那个11区指挥家!”
顾萧朗摇头,知道也说不知道。
“他就是那个休得杰曼的徒弟,休得杰曼你总知道吧,我爷爷的死对头。今天他们两个说好的要来我家耀武扬威(相里源:...)一番,我和小源当然得逃了。”说着说着直接靠在顾萧朗肩上:“那师徒二人一看就是来示威的,欺负我爷爷后继无人,我们两个在,多尴尬呀。”
姑且听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顾萧朗还是有个疑问:“可这根你们来我这住有什么关系?”谁家做客还会留宿的??
感觉到肩上的人明显僵了一下,几秒之后语调平静声音死寂:“好吧其实是我和小源怕爷爷撒气撒到我们头上。”
作为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指挥家,相里爷爷在整个相里家担任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为了教育好后代要多斯巴达就有多斯巴达,相里姐弟从小深受其害。这今天再一看人家那继承衣钵的小徒弟,说不定心里怎么冒着火呢,相里姐弟可不想成炮灰。
其实就这件事情,相里爱也不是没劝过爷爷,爷爷你看,虽然我和爸爸妈妈小源没做指挥,但我们起码都是亲的呀,你看那休得杰曼,有人给他做指挥又怎样,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相里爷爷瞥了她一眼:“Chiaki是他外孙。”
......劝解失败。
后来小爱又抱着他的胳膊说了些什么,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只知道最后看见的都是她嘴角甜甜的笑意。等顾萧朗睁开眼睛时还不到早上四点,正是没有星光又没有太阳的时间,窗外一片漆黑,整个纽约笼罩在浓厚的黑雾之下。
抹掉还湿润的眼角,在日历的格子上画下又一个叉时,顾萧朗倏然轻笑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计日的方式变成了小爱离开的XX天。
最后还是被置于床边的合照上,小爱调皮明朗的笑颜仿佛还是昨日。顾萧朗坐在床边,拿过合照轻轻抚摸。
小时候几乎总是笑着的,可是长大之后这样的笑容却越来越少。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小女孩不知道担负了多少伤痛。
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一滴一滴模糊两人昔日的模样。
「但愿此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可以尽情欢笑。」
电话铃适时响起,打破萧朗沉郁的心情。他轻咳了两声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些疑惑。
“Hello?”谁会天还没亮就给他打电话?
那边的声音显然有点急切:“Hello,同伴,是我呀!”
“...??”诈骗电话都能打到美国来了?
可能是专业影响,学经济的顾萧朗每次接到诈骗电话都要更人家聊上几句,套路与反套路之后告诉对方在骗钱上的经济漏洞。所以他并没有挂电话,反倒跟人家热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