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吧?路路可没说有学生也受伤。”韩海不以为然地道。
“可是,你刚也说了,你和那学生在路上碰到了,如果不是路路不舒服你把她送回来,那会不会就应验了?如果你当时在旁边看到了,你……”会怎么做?张英眼眶瞬间红了,话也说不下去。
不用张英说明,韩海也知道她言下之意。不论前者,如果真被拍在树下,那是他倒霉,无话可说,可如果他是在旁边,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发生危险,而无动于衷的,所以后果可想而知。
“咳!这都是咱们的假设,没有什么依据的,别多想了啊!”韩海也说不出自己绝不会见死不救的话,只得柔声安慰张英。
“我没有多想,我也不是要你见死不救,我只是想着,如果今天真的发生了像梦里那样的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娘仨要怎么办?”张英擦擦眼角道。
韩海不语,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亚于这个家的天塌了下来。
“行,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行事会多想想,不会让你担心。”为没有发生的事认错,韩海觉得他道歉的技能更熟练了。
“说话一点也不诚心,去去去,烧锅去。”张英没好气地把手里的棍子塞给韩海,赶他去厨房。
“我去烧锅,你干什么啊?”
“我去给菩萨上香,这次肯定是神明保佑,明天我再到集上买些纸和票子,去坟园里也给烧烧。”张英边翻抽屉里的香和蜡烛边道。
“这种没边没影的事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出去可别乱说。”韩海提醒她。
“我知道。那路路怎么办?”张英担忧地道。
“我也正担心呢,咱这个闺女心思太重了,人家小孩子做个梦转头就忘了,她可倒好,能愁得几天睡不着。”韩海摇头无奈道。
“就这样儿吧,谁也别提这事儿,她过几天看看我没啥事,没准就把这茬给忘了呢,毕竟托梦什么的,不管真假都不适合让孩子太过关注,晚上你再陪她睡几天,别让她再胡思乱想。”韩海叮嘱道。
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有说话声,韩路在被窝里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只觉得现在的她才算重新活过来一样。
天知道,当她发现自己看着事情快要发生,却无能为力的一刹那,心里是多么恐惧,怕得无以复加。她怕费尽心思还是不能改变什么,前世经历过的一切,今生还是如常;怕再次看到母亲柔软的手变得粗砺,手心长满厚茧,青丝早早变成白发;怕看到父亲拖着不便的腿努力想要做些什么减轻家里的负担,却发现百无一用是书生,离开了讲台,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她更怕她的重生让一切都成了不确定,老天爷会不会开个玩笑,让灾难从别的什么地方降临。
好在,老天没有那么残忍,而她的重来也没有变成笑话。
前世的父亲离倒地的树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当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学生,疑似要被压住时,毅然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结果被救的那个男孩只是被树梢挂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而他却绊了一跤,被压断了右腿的膝盖。
这件事除了彻底让韩路家的生活陷入困境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救的那个男生的家里并不领情——伤得太重,以当时的医疗条件根本不可能恢复得和从前一模一样,而一旦承认韩海是救自家孩子伤的,再不闻不问,只怕脊梁骨都能被白眼戳断,医药费这个无底洞也不是一个只靠几亩地养活一家几口的农家承担的,索性就当不知道,反正自家孩子也只是被树枝挂了一下,受点轻伤,根本不需要谁去救。
所以,在韩路哭诉她的梦时,提也没提还有别人的事,要不然照韩海有点烂好人的脾性,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韩路虽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好的人,可伤天害理的事也从没做过,只是这世间的事,还是以直报直,以德报德的好,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要做的也就是当前世的一切都不存在,用不着恨谁,当然也用不着对谁另眼相待好心的去提醒。
前世韩海的腿受伤,张英把家里亲戚朋友能借钱的全都借了一遍,背的债直到韩路辍学出外两年后才还清。韩海当然也不可能再当老师,再说也只是个民办的,都不用请示什么。他在家休养的半年后,政策下来了,有能力的民办教师通过考试全部可以转正。韩路不知道当父亲知道这个消息时是怎么想的,但当她青春叛逆时,想起这些事情心里是怨恨的。
而现在,重新开始,前世的一切再也不复存在!
韩路穿起衣服,跳下床朝厨房钻去,喊道:“妈,你做好饭了没?我快要饿死了!”声音大得吓了他们俩一跳,原本还在想着韩路要是再问起要怎么说的韩海,冲张英打了个眼色:看,就说是小孩子,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睡一觉啥事儿都没了吧?!
吃过饭,韩路照常跟着韩海去学校,走到路口,韩路拉着韩海走旁边的小路,韩海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这天是周五,现在的学校还没有开始实行双休,每个星期六的上午还要上半天课才会星期。周五的下午,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有作文课开始,就惯例全用来写作文。
到了学校,班里还是说得热火朝天,看到韩路进来,李艳赶紧朝她招手:“韩路你可来了,你这生病刚好,怎么又请假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夜里打雷吓住了,早上起来有点头晕。”韩路把书包放进桌肚,掏出语文书放到桌子上。
“对呀对呀,昨天的雷太响了,你晚上是不是也看《聊斋》了,里面的妖怪出来就这样的是吧?我睡觉的时候就害怕,跟我妈睡的。”李艳拍着胸口道,没等韩路接话,后座的人拉她接着讲电视,一转身又趴了回去。
小学的作文课很是按部就班,每次的作文题目都在课后作业上,全是命题作文,从不会出现自由题材。
这时候的孩子,除了课本以外,很少有课外读物,认识的字都是有数的,三年级的小萝卜头能把作文本写完一页都算不错了,反正在韩路的记忆里,有些男生对着作文书上照抄一篇,只要不是太过份到连不符合正常逻辑的东西都不知道修改,老师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反正也没想过能从九岁的孩子里培养出个文豪,也就听之任之了。
崔婷玉第一节课把课本内容讲完后,留下二三节课让学生写作文,把题目写在黑板上,就不再管了,坐在讲台上看着不让人乱说话捣乱。
韩路把用过的作业本翻到背面,看着黑板上题目发愁,虽说她已经把作文本上以前写的都拜读了一遍,可还是没有自信能写得和以前一样。
也因为家里有个老师,她的作业不管是语文还是数学,看到不会的,宁肯空着也不愿意去抄别人的,不是她多么的高风亮节,而是韩海晚上会时不时地拿着她的作业本抽查作业,他也不挑对错,看顺眼哪个就提哪个,答错了倒没什么,怕的是明明本子上写对了,检查时答不出来可就说不过去了,韩海不经常生气,就是生气也不会打人,可就是一个不经常生气的人冷下脸来才最可怕,就连作文也是,她一个写作文有时还会用到拼音的人还是不要去考验身为老师的阅读面有多宽记性有多好的好。
12. 第十二章 无题
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题目——我爱的植物!然后听着崔婷玉讲怎么写,从哪开始,“写一些家里面种的花草,形容一下它的外观,为什么喜欢它,实在不知道怎么写的就写地里种的玉米小麦菜园里的菜都行。”
这时候学校里的老师真正是师范学校毕业的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子里有些文化知识的人来教,良莠不齐,有能力的少,只会拿着书照着教案读的多,在小学时还不怎么看出来,因为小升初时是一锅端的全都上。到了中学差距就出现了,只会照本宣科的老师教出了只会照本宣科的学生,不会自主思考和学习。中考时成绩感人,升学率惨不忍睹!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韩路能关注的问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打着转,想着怎么写才能和之前的作文看上去不是两人写的。
经过这几天每天放学的练习,她的字虽然比着之前有变化,但却不会让人太过惊讶了。当时崔婷玉看到她交上来的作业还特意问过她,韩路只是语焉不详地道了一句:“我字写得太差了,现在练习呢!”就没再多说,而崔婷玉也以为是韩海嫌自家闺女字太丑,逼着她写的,毕竟韩海的字写得好全校都知道,而韩路的字写得差,这个……,全班都知道。
周五下午的第三节课是老师例会,崔婷玉交待班长注意课堂纪律,就往校长室去了。班里刚开始还好,一个个装模作样的写作业,看过了一会儿,老师真的走了,就连教室外面也看不到人,说话起逐渐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