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淡淡的“进来”,学生推门进去,木老师不在,这是她的习惯,中午不是在班上看堂,就是回房间休息,只是为了不打扰安若文,好让他更好的为学生指导作文。
安若文坐在木制的办公椅上,面无表情,却也是他一贯的表情。这样的人多少让人有点压抑,加上木老师不在,学生更感到有点压力,他轻轻的吐了口气,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礼貌的喊了声“安老师”。
安若文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坐下吧!”
“一个我最敬佩的人”学生用字正圆腔的普通话读到:“生我者,父母;教我做人者,却是我的老师;老师有一个简单而好听的名字:木容。她人如其名,容易相处,容易满足......听她自我介绍时说她酷爱文学,初中是省级作文竞赛一等奖,高中是国家级作文竞赛一等奖,能有这样一个老师,我觉得是我的骄傲。上了大学,她坚持自己的梦想,选了中文系,她不负重望,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绩光荣毕业……听说好像谈过一场恋爱,但结局好像不怎么好,关于这一点,我们作为学生不敢多问。但是老师说她很快她就恢复了,所以她经常教导我们:身边貌合神离的人太多了,一定要遭遇一个真正的灵魂上契合的人……这就是我的老师,我的班主任,鞭策着我的成长,指引着我的方向。”
学生读完,静静地等着安若文开口,可他却迟迟不开口,学生抬头,发现安老师有些愣神,他小心地叫了声:“安老师”。安若文被这一声叫唤拉回现实,他质疑的开口:“你怎么这么了解木老师?”
学生说:“木老师是咱们学校的骄傲,所以学校里挂着她的介绍,我们都知道!”那口气里有着明显的自豪,学校里独独只有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班主任,还带自己的班级,学生说起话来可不就是含着骄傲吗?
安若文的表情由质疑转为惊讶,继而恢复平静
“她大学学的中文?”安若文继续问道
学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安老师会问这么多题外话。前面也写过很多次作文,读完之后,他都是立即给与意见和评价的。但他是学生,面对的又是安若文这样的老师,他只好乖乖地回答:“是的。”
安若文的身体动了动,再次开口“那她为什么教的英文?”
“这……”学生抓抓脑袋,其实他也不知道,只好如实回答:“我也不太清楚,本来是安排教语文的,她没和我们说过,不过她的英文也是教的很棒的。”
学生以为安若文还会问什么,可他又坐在那里一语不发,蹙着眉,像在深思。学生真是觉得捉摸不透眼前的安老师,他不得不再次开口“安老师”
安若文的嘴唇动了动,轻轻地说道:“你回去吧,叫下一个同学过来。”
学生有点莫名奇妙,还没批改呢,怎么就让回了呢?不过他不敢问出口,听话的起身离开。
木容是踩着中午的预备铃进办公室的,安若文正在听录音,认真的模样不禁让木容凝神,有时候真是觉得,这男人真是好看的没道理,只可惜……木容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地走进去,为两人的水杯都加了水。
“木容”她刚坐下,他就关了随身听,开口叫道。
他很少叫她,她“嗯”了一声,等待他的下文。
他就叫了一声名字,便没了动静。
“安老师,有事吗?”木容想了想,还是问了下。
他微微蹙眉“我们是同事,你叫我名字就行”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没有丝毫的情感。以前她叫他舅舅,后来他不许她叫,她只好改成了安老师,现在安老师也不给叫了,叫他的名字?
她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平静的说道:“学高为师嘛。”
“是么”他像是在问木容,又像是在问自己:“你一个名副其实的中文系毕业生,为什么会教英语?”
“啊?”木容一头雾水,他怎么会知道?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声音中有一丝淡笑:“这无关乎其他,只是兴趣和饭碗的问题。”
她不能告诉他,当年如果不是她退而求其次选择教英文,他现在便不能安然的在这里教中文,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学校虽然因为木容的关系答应了让安若文当老师。但是没有一个班主任愿意安若文带自己班级的语文。
有人说上帝是公平的,当他为你打开一扇窗的时候,就会关上你另外一扇窗。木容从没有一刻像那一刻那样样祈祷上帝可以不用公平,安若文,那样一个天之骄子,上帝怎么忍心夺去他那一双探知一切外在美的眼睛?他的才情,他的文思,在一片又一片的黑暗里要如何去挥洒?既然已经夺去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在现实生活面前这样步履艰难?想安若文这样的资质,屈尊来当一个老师,应该是被争被抢的对象才对,怎么可以被人嫌弃,无人问津?
木容一口气跑到校长办公室,当即申请要当班主任,要选安若文做自己班级的语文老师。校长瞠目结舌,就那样看着惊魂未定的木容。一,木容第一年来学校,按照惯例,是没有资格当班主任的。二,就算破格让她当了班主任,她和安若文同教语文,她怎么选他?
木容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周全,她抿着嘴,一语不发,脸色略显苍白。校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是为她,又似是为了安若文。只沉默了片刻,她忽地抬头,坚定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校长。她告诉校长她可以教英文,她在大学里中文和外语同样优秀。校长颇有为难,但是她咬定青山不放松,校长被她的真诚打动,终于答应让她试试。
“兴趣和饭碗?”他挑了挑眉,表示不解,显然不知道木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是的,中文是我的兴趣,但如果作为我求生的饭碗,未免会抹杀我的这份激情,毕竟现实是残酷的。而我选择教英文,那中文就将是我永远的兴趣,我永远不会厌烦,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休闲的假日之中,品味兴趣,岂不惬意。”木容知道安若文是聪明的,未必就能欺骗到他,但是她总得说些什么来稍微掩饰一下自己。
安若文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木容突然记得以前木子老是说她整日的阳春白雪,永远不知厌倦似得,现在却是这样一幅光景,她又想起姐姐了,眼睛有点湿润:“三年了,不知道姐姐如今在何方,过的可好?”
安若文的表情因为这句话显得更加的僵硬,当年得知木子事情的真相时,他连去找易冬辰算账的本事都没有,他失去了一双眼睛,就是为了成全他和木子,他却让木子下落不明。陡然听木容说起木子,安若文才发现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木子了。原来再怎么刻骨铭心的感情都会在时间里忘却,然而是真的忘却了吗?还是说身边已经有人替代了她的位置?不然怎么解释木子嫁给易冬辰三年他仍然苦苦相守不敢忘却,现在木子消失三年却淡却了?安若文一直不敢正视这个问题,他知道他现在身有残疾,不配谈感情,而且还是木容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子,他不配!
以前不管易冬辰多么优秀,木子多么拒绝,他都敢义无反顾,但是现在,他就像一个逃兵,逃避生活,逃避木容!
“易冬辰还在找吗?”安若文问,一开始他真的恨不得杀了易冬辰,但是三年里听说他一直在找木子,一点绯闻也没有,整个海城都知道易总裁对易太太一往情深,没有找到易太太,不会另娶他人,安若文的火气这才消了一点。
“是!”木容有些黯然:“三年来,姐夫一直没有停止过找姐姐,我原本是应该恨他的,但是现在一点也恨不起来,上次回海城看了一次,姐夫真的不比三年前了,常年常年的抽烟喝酒已经让他憔悴了太多,看着人心疼!”
安若文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想当初他做的那些混账事,现在也算是活该,想让安若文心疼都心疼不起来!
白鸥刚下飞机,站在海城国际机场,摘下墨镜,听着这熟悉的乡音,看着这亲切的东方脸庞,心里几乎可以用激动来形容,三年的异国他乡的生活终于宣告结束了,她轻叹一声:“我回来了,三年,还真是久违了啊!”
不错,白鸥就是当年的木子,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难免会触景伤情,三年前的一幕又放映在自己的面前。
当时木子睁开眼睛,看着镜中完全陌生的面庞。真的是太陌生了,一点自己的影子都找不到,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还是没有一丝改变,她完全成了一个陌生的样子,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旁边的白鹭面无表情,将一张崭新的身份证放到她面前:“以后你就是她了!”
木子拿起身份证,看了一眼,上面的女孩和她现在样子一模一样,那个女孩叫白鸥!
“她是谁?”木子问,为什么要让她变成她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木子知道自己的脸一直被纱布包裹着,但是她只当是受伤了。没想到纱布拿开之后会是这个样子,当她得知孩子没有了的时候,她心思都放在那个和她无缘见面的孩子上了,虽然一直不想留下他,但是当他真的没了,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舍不得,和任何一个母亲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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