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又按一下,还是不行。
他对成汐韵说,“发动有点困难,大概被晒的,你下去推推车。等挂上档,你再上来。”
成汐韵二话没有,很老实地就下去,站在车尾推车。
韩蕴从倒后镜看她,很恶作剧的板着脸,“使劲。”
成汐韵用上吃奶的劲用力推。
车又发动了一下。
还是失败……
又发动一下,缓缓前进。
韩蕴喊:“成汐韵,使劲!”
成汐韵咬着牙用力。
车被推动了,越来越快。她赶紧百米冲刺往前追,韩蕴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压着速度催她,“快,快!”
成汐韵全身加速,卫生巾都快调出来了。
高跟鞋也变的不存在。
韩蕴的手在车里面伸出来召唤她。
她全身如同充满了力量,发力在车跑开之前成功跳上了车。
车门一关。
她大口喘气。
韩蕴问,“怎么样?”
成汐韵喘着气说,“车……车晒的可热了。摸着都烫手。”
韩蕴猛看她一会,忍着笑说,“还有什么?”
成汐韵说,“等会再要死火怎么办?”
她还在喘气。
又乖又笨的样子。
韩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成汐韵还不明白他故意的,看着他说,“你笑什么?哦——”她反应过来,拉扯着韩蕴说,“为什么不是我开车,你推车,下次换你!”
韩蕴一愣,更大声笑起来。
搂着她的头,忍不住搂到怀里说,“……骗你的。这下你说,谁是笨蛋?谁才闷?”
☆、Chapter 54
小城之上,夜色已深。
韩蕴坐在城墙上,脚下万丈深渊。
成汐韵趴在旁边,随他看过日落,等到如今夜色渐深。韩蕴定的另一家酒店就在这里。但是人家没有房间提前给他们。
韩蕴在酒店门口又问了成汐韵一次,如果她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他可以想别的办法,她拒绝了。
但现在越来越晚,成汐韵就心里不踏实起来。
“韩蕴,你有什么办法?”成汐韵左右自己晃着,“你告诉我,我考虑一下,是不是值得牺牲*。”
韩蕴转头看她,他坐的高,这样看她,有点居高临下。
“饿了?”他问。
成汐韵说,“……咱们没有吃晚饭。”
“你吃过午饭了。”韩蕴笑着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成汐韵手指无聊地划拉着城墙说,“我在想第一次见你那天叫的沙拉……不应该浪费了。还有昨晚的汉堡,你浪费了。”
韩蕴说,“这才是第一天,你告诉我。后面三天你要怎么办?”
成汐韵当没有听见,她拿着胸口的项链,搓着那枚皇后,“你知道王后为什么捂着脸吗?”
韩蕴说,“因为她牙疼?”
成汐韵噗呲一声给笑了,抬头看韩蕴,韩蕴坐的高,路灯的光晕映在眼睛里,令那眼神变得多了色彩。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和这样的人一起流浪,都是福气。
成汐韵故意挪开目光说,“王后愁成这样,一定是国家财政紧张,她肚子饿了。”
韩蕴转开头笑。
成汐韵说,“你不饿吗?”
“你知道我想什么吗?”韩蕴身子一转,跳下城墙,“我在想,咱们再坚持两天,到了酒店就有吃的。我记得预定的这家有英式早餐。”
“英式早餐,都有什么?”
“里面有腌肉,鸡蛋,可以选煎过的,还是其他的,有些火腿,西班牙的一种辣辣的香肠,原本没有的,我要求过。”他点头,很肯定地说,“我通知过他们的。我爱吃那个。”
成汐韵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愤怒地说,“你是故意的。如果下午不是你拉着不让我去卖艺,我现在已经有吃有喝了。”
韩蕴扶着她的肩膀,“你看看这小城的人流量。你摸良心说,有人会听吗?”
成汐韵不再说话了,“那就去转吧。”
韩蕴诧异道,“你都饿了。还转什么?”
成汐韵已经提着裙子往石台阶上跑去,台阶一路上去,就是带商店的主街道。
韩蕴在后面跟着,她真是一个乐观的人,这一会就恢复了活力。
长街上去,后面的街头有座教堂,门口是多立克式样的大柱子。
“韩蕴,你看,这一条街就是咱们的一辈子。”她忽然说。
长街无人,远处的教堂庄严,她这句话,说的时候平白直叙,有种“诉说真相”的意思。
韩蕴不由就停下了脚步,走向她,略认真地问,“这句话怎么说?”
成汐韵抬起右手,给他指了个方向,倒着走,“你看左边,都是住宅。活的时候,我们要想着买房.....对了,你知道狄更斯吧,他有个小故事,是说他小时候看上了一座房子,然后他父亲就告诉他,要很努力就可以买。结果20年后,他买下了那栋房子。”
韩蕴看着她说,“那个房子在英国的肯特。”
成汐韵随便点了点头,说,“可你知道我怎么想吗?”不等韩蕴回答,她就说,“我在想过去的房价真是童叟无欺,不像现在,房价都像坐了火箭一样,一年就上天,等20年,车库都买不到了。”
韩蕴笑了笑。这现在已经不是笑话。
成汐韵转身,脚步轻快地左边一步,右边一步,踩在方石砖路上,她对着自己说,“你看……这一条路有小商店,服装店,珠宝店,饰品店,纪念品商店,前方有住宅,后边有教堂,教堂旁边是墓地。这是不是就是咱们的人生?一面是终点,一面是起点。我只要好好走好中间这一段就可以……”
她看着左边,那房子带着中世纪的风貌。
她仰头看着,星星已经挂在远空。
“韩蕴,你觉不觉得,我们活的真像蝼蚁,活得时候要想着买房子安排自己,然后还要担心死了埋在什么地方。一生辛苦奔忙。”
她转身又看到右边一家珠宝店,她跑过去。
韩蕴跟过去,那店已经关了,黑灯瞎火,可依旧可以看到,橱窗布置得非常高雅,里面项链三色项链,各种金饰的图片,真东西显然已经收起了。
成汐韵手指点着那玻璃上的铁栏杆说:“可你想想,其实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我爸妈说去就去的时候,什么也带不走。”
她看着韩蕴说:“当时我们家东西特别多,但是具有公共价值的东西却非常少,我没有办法住在一间满满都是我父母东西的家里,因为觉得他们还是会回来,每天都想他们,特别痛苦……”
韩蕴走上前一步,站在她旁边看橱窗里的东西。
成汐韵声音不大地说,“……后来我就想把一些东西整理掉。但我家有很多我父亲在国外带回去的东西,我不认识,就拿去请教一位经常出国的艺术品经纪……然后那天他也在,我们就认识了。”
韩蕴侧头看她。
成汐韵已经跳下台阶,背着手,看着韩蕴,倒着一步步的走,“起初我不是很喜欢他。可后来大家都羡慕他追我,而且他真的没有什么不好!我也没什么了不起,一个人对自己那么好,又宠着我,我不答应,不是脑子有病吗?”
她一转身,却换了话题角度说道,“但我始终记得我自己的人生,最重要是怎么样,只要好好走好这一段就可以。”
“原来是这样。”韩蕴说,“那你现在后悔了吗?被他现在追成这样?”
成汐韵摇头,“没什么好后悔,没有这五年,我不是现在的样子。走过的路,就从不后悔。”
韩蕴看她一跳一跳,衣襟前的项链坠也蹦蹦跳跳,偶尔有影子,也跳跃着,随着她动。他的心,也跟着起伏难定起来,“人生如棋,落子无悔……的确,是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成汐韵笑看着他,“其实真正不后悔的原因是,我和他认识之后,可以专心发现学术之美,那是我父母的遗愿,然后偶尔玩音乐,那是我自己的爱好。因为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也多了很多资源,他介绍的朋友,请我去修复古玩的,开价都特别高。”
韩蕴没想到她又说大实话,被逗的笑起来。
她推了一下他,“你别笑。”
可他还在笑。
成汐韵有点不好意思,急急辩解道:“经济上我并不亏欠他,他买给我的东西我都没有要,这些年因为他,我挣的钱,也都花给他了,所以两不相欠。”
她停下脚步,“我是临出来旅行前,发现他背叛我的。然后我当时就想,有什么是我不能丢下的。后来……”她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可那晚我竟然发现,没有不舍得的!——我和他一起,就过那种生活。没有他,我就过另一种生活。我活好每一天最重要。”
韩蕴还在笑。
成汐韵说,“你别笑了。”
韩蕴笑着点头答应,可嘴角还挂着笑意。
成汐韵气的跑远了。
已经近乎走到路的尽头。韩蕴回头看了一眼。
又看向远处正在打量另一所教堂的成汐韵。其实他并不是笑话她,但她一说话,他现在都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