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蕴看了看她光秃秃的手指,那里有个微不可见的凹痕,那戒指,应该戴了很久。
她私藏或者真的丢了,他都不在乎。
他没说话。
成汐韵灰不溜秋地走,阳光照在身上,进不了心里。她觉得能为这事内疚一辈子,她也没有求过人,就算是姚骏,她也从来没有求过。她心里有从没遇见过的一种委屈,这样没有交集的认识,分开了,以后就不会再见了。
“成汐韵。”身后忽然传来韩蕴的声音,他叫她呢。
她高兴极了,不敢笑,兴奋地跑回来,这是韩蕴改变了主意?
却见他拿着一张50欧元,早前她给他的,他说,“你知道怎么去大使馆吗?”
成汐韵堵了心,摇头。
韩蕴把钱递给她,随意说,“这里中国人多,你找人问问,如果要坐车,这里有钱。”
成汐韵慢腾腾抬手,接过钱。那钱被折了四五下,皱巴巴,她之前觉得最不重要的东西。现在才好像猛然感到了重要性。
韩蕴看她一眼,手伸到后天,递过来一个东西。
成汐韵一看,是她的小提琴。
她都蒙了,完全忘了自己的宝贝。
她接了琴盒,却把琴盒还横在窗子上,不拿走,迟疑地傻站好久,她说,“我不走,你要嘛和我一起去大使馆,我还钱给你。要嘛带上我。”
韩蕴看着她,他的手臂搭在车窗上,被太阳晒的火辣辣,她站在烈日下,死扒着他的车门。
他想了想,忽然抬手扔掉成汐韵的手。
她死拉着车门。
他厉声说,“松手,不然我使劲了!”
成汐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死死抓着车门。
韩蕴没想到她耍起了不讲理,他说,“那要干什么?”
成汐韵说,“我要给你还钱,你和我去大使馆。”
韩蕴皱眉烦的不行,他虽然和她萍水相逢,可也不至于让她“卖身”去还债。她刚刚三言两语,可她这不会转弯的性格,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情况。
她这么傻,如果是能忍的情况,她肯定不舍得分手。
一抬头,对上她的脸,脸上还带着红,过敏药,他始终没有给她买到。
而且这脸好像越来越红。
他说,“你赶紧找地方去买点药,是不是发烧了?”一直看她都不对劲,但因为太生气,就不想看她。可静下来再想,她生病没精神,也不是她的错。但凡谨慎的女孩子,和陌生男的住一间房,睡不踏实,不是太正常了。
而且她的样子,一看就不是豪放放得开的那种。
心里的气恼渐渐又没了,他刚想说,算了,这些钱对他真不算什么。
却没想成汐韵说,“你……你的护照是不是也在箱子里?”
韩蕴怔怔看着她,愣了。
他只想着离家基金没了,忘了他也能丢护照……他没有丢过,竟然在丢了之后两小时才想到,他被自己气笑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能忘。
他泄气了,松开手,“算了,上车吧。”
成汐韵欢天喜地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Chapter 22
她跳上副驾驶,笑的不会说话。
韩蕴被笑的无奈又憋闷。
车在一条小街,七拐八拐地停下。
韩蕴拿过车前面的烟,点了一支,吐出一口,他说,“我在这里订好的酒店,2点之后可以入住。”
“不是12点吗?”成汐韵靠在椅背上问。
“意大利有些是两点。”韩蕴的手搭在外头,弹了弹烟灰,侧头看她,“都没钱了,你跟着我不怕?”
成汐韵看着他,不回答,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心安过。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也不习惯回答这种问题,她转开脸,看着车前窗外一小块蓝蓝的天,问道,“咱们不开空调,是因为要省车油吗?”
韩蕴看着天,那天又蓝又高,他想了一会,笑了,“再省,也省不到阿玛菲。”
“到那边要多钱?”成汐韵问。
“一南一北,只车油,差不多得八十欧吧……然后还要高速公路费,还要吃饭……”韩蕴吐着烟说。
那烟从他唇间飘出来,不小心凝成一个圈,转着飘上去。
成汐韵坐了起来,很惊讶地看着他,“你会吐烟圈?”
那语气崇拜的不行。
韩蕴说,“这有什么。”
成汐韵从自己包里翻出来香烟,“教我,教我。”
韩蕴枕在车座上看她,“都这样了,你还有这种心情?”
成汐韵说,“这有什么,咱们俩人都没事,这世界那么美那么好,今天咱们还能看到,不是比什么都好。”她指着外头的天,“这么漂亮的天陪着咱们。”
她看着韩蕴,“我认识了你,也觉得好,反正咱们钱都丢了,等回头我想办法给你还了钱,你会后悔今天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你忽略了周围的美景。”
韩蕴笑起来,这人竟然天生乐观。
他伸手捏过成汐韵的烟,拉过她的手,“这样……”他靠近她,从她的角度看,然后又离远,从自己这边看,“就这样……夹着才好看。”
他拿了火机,抬手,示意成汐韵凑过去。
她夹着烟拘谨地靠近,脸色带着同样拘谨地笑意。好像不敢相信他对她这么好……
他按下火机,火苗跳上去,“吸——”
成汐韵依言吸了一口,然后学着韩蕴的样子吐出来。
他吸烟的样子特别有范。
好像抽的不是烟,只是情调。
成汐韵对着韩蕴抽烟,他朝着她吐出一个轻浮的烟圈。
成汐韵被逗笑了,觉得脸都红了。
她知道韩蕴在逗她。
但那烟圈飘到她的脸上仿佛有热度。她伸手捂着脸,还夹着烟呢,那烟细细的一缕,就从她指尖飘飞了上去。
韩蕴的角度看到,她脸红扑扑的,那笑,天真又纯净,他看着成汐韵说,“你觉得这是对你好?抽烟是不好的事情。”
成汐韵说,“你也在抽呢。”
韩蕴看了她一会,终是抬手,手背搭上她的额头,果然,触手火烫,“这么热,热了多久了?”
成汐韵不想卖惨,那一定是从自己昏昏沉沉睡了那会开始。
韩蕴说,“一定是刚刚睡过去的那会就不好了。”他拉开车门下车,叫成汐韵,“下车。”
成汐韵从另一边下来,忐忑地问,“干什么?”
韩蕴甩上车门,拉着她的手臂,提了成汐韵的琴,往对面的楼走,“这家是艺术酒店,刚刚弄好,咱们是第一批住客。也不知道好不好。”
对面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典型建筑,高大而典雅。
他让成汐韵站在阴凉处,“等着我,我上去先办入住,那样车行的会派人来拿车,咱们步行去买药。”
成汐韵站在路边,乖乖地等。
韩蕴提着她的琴上了楼,不多时就下来,抬手先摸了一下成汐韵的额头,拉着她就走,“琴等会他们送到房间,走,先去买药。”
成汐韵转身看他们的车,“这都没有锁,不用锁吗?”
“不用,停车场就在附近,人马上就来。”
她回头又看,看了没几眼,就看到一辆车开过来,在他们车后面停了车。她连忙拉韩蕴停下,看到一个年轻高个子男人下楼来,开了他们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走了。
成汐韵说,“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韩蕴说,在小街十字路口站了一会,辨别了方向,带着成汐韵去。
“没有护照办入住麻烦吗?”成汐韵问。
韩蕴左右看车,拉她过了对面。
两三米宽的路,也可以过车,人行道只有一米宽,他和成汐韵一前一后走。
成汐韵又回头来问,“没护照,给你办了?”
韩蕴说,“那当然要费点唇舌,不过这世上,任何事情都可以解释,何况我这里有一张某人丢护照的证明。”
成汐韵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刚刚你让我走,你都没有给我。”
韩蕴说,“你可以理解成,其实我想带着你一起吃苦。”
成汐韵甜甜地露出笑,转身往前走,步伐轻快,一点不像生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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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他们并不远的地方。
姚骏下了车。
承平挂上电话,刚刚收到一个坏消息,简直不知道如何和姚骏报告,“那个……租车公司不能帮咱们定位车。”
姚骏阴测测地盯着他。
承平解释说,“一般车丢了才能定位,咱们这种情况,如果说车丢了,那警方一定会介入。那既然车没有丢,为什么要定位?”
姚骏气的脑仁疼,真真投鼠忌器,他不敢想,是怕成汐韵怪他,还是怕自己报警给成汐韵惹上麻烦,这是国外,可不是自己解释一句误会就没事的。谁知道能有多少变数。
何况意大利人非常不诚实,谁知道警察什么熊样。
他站在酒店外踌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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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几条街
圣母百花大教堂外,韩蕴从药店出来,拧开矿泉水瓶子递给成汐韵。
成汐韵喝着水,打量远处的教堂,排队的人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