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准备工作就要三四个小时。
这样冗长的过程对医生护士来说都司空见惯了,然而炎凉的心却像被揪紧了,橙橙进去了,现在唯一能陪伴在她身边的饶起云也进去了,而母亲还躺在icu里昏迷不醒。
在进无菌室前,饶起云把手术的主刀医生叫来,吩咐了几句话。
炎凉只听见一句:“做好这个手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然后,他便走进了无菌室,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被吩咐的医生脸上,是诚惶诚恐的。
*
漫长的等待,耗尽了炎凉所有的耐心。
手术还没开始,她身上便已经冷汗涔涔,像要虚脱了。
子画连夜从s市赶回来,一下飞机就直接打车来了医院,连行李箱都还在手上。
见了炎凉,什么也没说,只紧紧抱住她:“别怕。”
炎凉在她的肩上颤抖的点点头。
快到中午,子画被她打量下去买午餐。手术室时个独立间,手术室外,只有她一个人等待而已。
四周是白色的墙壁,空荡荡的,绵延至没有尽头,不知道在这里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
她坐得很直,两手交叉放在膝上,无意识的交握在一起,好像左手能给右手带去力量似的。
自从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了以后,她就一直盯着那盏灯,不肯让自己的目光又须臾转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子画回来了,然后又走开,炎凉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她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停顿了,呼吸和力气
这么大的手术,她也会害怕,等在手术室外面的感觉,其实很煎熬很煎熬。她不能让妈妈和她一起等着,等乐乐开始做手术后,她必须将妈妈打发出医院。一起流失,眼睛里是一片茫茫的白色,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
她其实很怕医院。
两年,她和母亲曾经手握着手在手术室外面等过一次,那一次,她们等到了父亲的尸体。
苏妈妈的悲痛欲绝,手术室那让人窒息的药水味,还有那台推车,两侧白色的墙壁,医生取下口罩,那一句似乎慈悲但其实漠然的“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都成为了她不可磨灭的梦靥,也成为了苏妈妈这辈子都不愿提起的记忆。
而现在,炎凉将重新体味一下那种感觉,那种将生死悬于一线,她却只能颤颤巍巍地往前走的感觉。很多时候,她情愿自己才是做手术的那个人。可是,又不忍心让她爱着的人遭遇和她一样的恐惧与担忧。
最好是永远与这个地方绝缘才好。
她的手指有点神经质的绞在一起,指甲在掌心里印出了深深浅浅的月牙形状,渗着浅浅的血丝。
炎凉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状态多久了,就在她几乎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时,终于有一个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炎凉。”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进耳廓。
炎凉机械的抬起头,视线从来者的西裤裤脚,上移到肩膀以上。
夏天穿着件蓝格衬衫,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额头上还沾着汗,站在她面前。
是炎凉完全陌生的样子。
她的记忆里,全是大学时代穿着白衬衫站在校广播台上朗诵徐志摩情诗的文学社学长,他衣袂飘飘,古时候的才子风流。
炎凉一个激灵,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他,目光冷淡:“你来干嘛?”
“炎凉……”夏天上前一步,试图去拉她的手,却被炎凉抽了回去。
他抿抿嘴,低声说:“我不知道昨天妈打电话来。”
“那是我妈,不是你妈!我妈没有这种能把她气出心脏病的好儿子!”炎凉忿忿的控诉。
夏天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眉头紧了紧:“我昨天出门,把手机忘在家了……妈得的是心脏病?”
第1035章 炎凉,幸好有你
夏天恨炎凉,是因为她不贞,连带牵连了橙橙也不被喜欢。然而江筝对夏天却是好的没话说,每次过年炎凉带他回老家,江筝都会提早准备好夏天爱吃的菜,那时候炎凉常控诉:“他才是你亲生的吧,我都变成捡回来的了。”
萧潇昨晚把事情告诉他后,夏天也懊悔不及,想来想去,偷偷瞒着萧潇,跑来了医院。
炎凉扯了扯嘴角:“嗯,没错,是高血压引起的心脏病。”
夏天垂下了眼帘,掩饰他脸上的情绪:“对不起……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现在说对不起,会不会太晚?
炎凉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底:“如果你和萧潇能少来打扰我跟我妈,我想我会很感激的。”
夏天的喉结动了动:“我不知道妈来了江城……我没想做什么就想看看妈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现在在icu里还没醒,你满意了吗?”
正说着,在楼上照顾江筝的子画突然跑下来手术室,一见炎凉就大喊:“阿姨醒了……”
炎凉望着子画,有三秒的怔愣,旁边夏天本能的就想抬步上楼。
炎凉反应过来,先他一步,死死的挡在电梯前。
“你别上去——除非你想把我妈气死!”炎凉猩红了双眼,像赴死的烈士一样死死的撑开了双臂。
夏天觉得她不可理喻:“苏炎凉,你能别时时竖着刺见人就扎吗?我只想上去看看妈的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如果不是你和那个贱人,我妈根本不会有事!我求你,你走吧,别在这恶心我跟我妈了!”炎凉几乎是歇斯底里,这么多年来,她藏在内心的痛苦跟恨意,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
夏天的身子猛的一震,脸色一片青白。
结婚三年,他刻意的不碰炎凉,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一想到那个在大学校园里追着他跑的纯纯的少女,竟然也曾经媚态横生的躺在别的男人床上,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他也曾问自己,到底是喜欢萧潇还是炎凉。
三年前,毋庸置疑的,那个答案是萧潇。
萧潇离开他的时候,他曾经痛得以为不会呼吸了,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最痛苦的时期。
现在这一刻,一股脑的,全想了起来。
是炎凉。
每天找各种理由拉他出去爬山,运动,吃烧烤,喝哈啤。她明明不会喝酒,每次却为了他舍命陪君子,两个人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是最不设防的,所有的心思都一股脑倾泻而出。
他说:“炎凉,幸好有你。”
那日星辰下,他分明看到她红得耀眼的双颊。
后来,她肇事伤人,需要赔偿一大笔钱,他毫不犹豫就从家里拿钱出来帮她度过难关,她笑称他们是“患难之交”,只有夏天自己知道,那不是报恩,只是见不得她烦恼伤心。
结婚三年,他将她冷落至极,时常冷嘲热讽,她也不吵不闹,不反驳。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人,任劳任怨的烧饭洗衣,照顾他和孩子的生活。
他渐渐觉得乏味,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令他开始质疑。直到三年后萧潇回国,金风玉露一相逢,仿若干柴烈火,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迷恋萧潇的张扬和火热,那些都是炎凉几年如一日的面孔上没有的,他甚至在炎凉的衣服上闻到了柴米油盐的味道,而在萧潇身上,都是大牌香水的诱惑味道。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对,他是爱萧潇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炎凉不过填补了他感情的空窗期。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设局,提出离婚。然而当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时,他却迷茫了。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她提出要房子,他就偏不同意,眼睁睁看着她被激怒,渐渐露出狐狸的爪子,原来她也会为了保护什么而张牙舞爪,并不是完全不会生气的木偶人。
炎凉见他无动于衷,失了耐心,声音沙哑的催促:“你到底走不走?”
夏天闭上眼,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好,我走。苏炎凉,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说完,他径直走进炎凉身旁的电梯,按下了一楼。
电梯门关上,子画愣了愣,跑到炎凉身边:“你告诉他橙橙在做手术的事了吗?”
炎凉扯了扯嘴角,摇头:“告诉他又怎么样,他会关心吗?”
……
夏天走出医院,是前所未有的消沉。
取车的时候发现车头被贴了罚单。萧潇卖了他的车,买了辆新沃尔沃suv,说他原来那辆车太老旧,开出去像古董,车贷还没还清,因为车身庞大不好找停车位,一个月违章停车的罚单都快赶上每月要还的车贷了。
揭下罚单,先开车去交警亭交了罚款,再赶回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两个女人的争吵。
夏天脱下鞋,皱着眉问:“妈,发生什么事?”
夏母一见儿子回来就忍不住告状:“你看看你娶的这什么老婆,连把开火热汤都不会。我好不容易熬了一整晚的龙骨汤,想拿来给你和媳妇儿补补,就让她拿进厨房热一下,结果她就给烧干了,还差点厨房失火。”
夏母手里拿着块乌漆抹黑的抹布,正在清洗灶台,倒是萧潇,两手干干净净的插在口袋里,一边看,还一边不满的抱怨:“我在美国都是吃快餐的啊,偶尔做饭也是用电磁炉,没开过火很正常啊。我都说了叫外卖嘛,妈非要我把汤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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