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壳变动。”白庄生又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福兮无奈地瞅了他一眼,凑到锅边问:“在做什么好吃的?”
“炖鲫鱼汤。”白庄生舀起一勺,吹凉了递给她:“尝尝,刚才顺路在超市买的。”
浓白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福兮小心地喝下去,高兴道:“美味。”
“那一会儿多吃点,米饭马上就熟了。”白庄生嘱咐道:“水早就放好了,去洗澡吧。”
“嗯。”福兮一边答应着,一边还是打开了电视机。
出了这么大的事,里面却还歌舞升平,只有某个新闻节目在报告灾情。
她站在原地皱起眉头:“怎么媒体都不重视呢?以前别处地震,采访都铺天盖地的。”
“因为并不是很严重吧,你就别乱操心了。”白庄生又抬手关掉了电视。
福兮还想继续申辩。
白庄生却说:“我打算带你出门散散心,听说过几天航班就会恢复正常,你想去哪里玩?这几个月又是手术又是受伤,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都……可以呀,让我琢磨一下。”福兮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这件事上。
“嗯。”白庄生这才重新露出笑意,附身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温馨平静的生活,大概仍旧没有被一桩桩意外打破吧?
但福兮已经感觉到了完美背后的阴影。
只不过那阴影太过模糊,又叫人无法想象,才持续地笼罩在那里,没有暴露原形。
——
这个年代的旅游业已经无法更发达了,只要有人愿意去,无论多么遥远的路线,都得到了商业的开发。
吃饱肚子的福兮坐在床上拿着平板电脑研究,对着各式各样的推荐,简直目不暇接。
她是个偏安静内向的人,白原教授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长大的过程中几乎没怎么离开过东川市,脑海中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和哥哥定情的毕业旅行。
虽然家里可以找到不少照片,证明结婚之后两个人还去过很多地方,但毕竟根本想不起来了,不能不说是场遗憾,所以……现在该去哪里呢?
福兮感觉很苦恼。
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头痛,颓然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起呆。
并没有去研究所上班的白庄生走进卧室里,问道:“怎么了?选好目的地了吗?”
“不知道,你想去哪儿呢?”福兮侧身瞧他。
白庄生坐到床边说:“都好,我是想陪你。”
“那就在家宅吧。”福兮笑了。
“平常总是这样犯懒,出门玩又比谁都疯。”白庄生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脸。
“真的吗,那你和我去过最快乐的地方是哪里?”福兮支起身子追问。
“土耳其。”白庄生回答。
福兮脑海中完全空荡,愣了会儿才问:“为什么呀?”
“因为是我们的蜜月。”白庄生勾起嘴角:“我永远记得你那时站在阳光下的样子,还有明明恐高,却又坐上热气球,在上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听起来像个傻瓜。”福兮郁闷。
“你本来就是个小傻瓜。”白庄生依然带着笑意。
福兮握住他温暖修长的手,忽然道:“我想去北极。”
白庄生凝滞:“去哪儿?”
“北极。”福兮回答:“我想和你一起住在冰天雪地上看极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顿时让白庄生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神采,他凝望着妻子许久,才答应:“好,我去安排。”
“你真好。”福兮忍不住开心起来,果然还是暗自期待旅行的。
“我才不好,我这辈子仅有的一点好全都给你了。”白庄生俯身压住她,亲了几下才低声道:“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玩,不准备谢谢我吗?”
“谢谢。”福兮老实地照做。
“也太随便了。”白庄生哼道。
福兮缩在他怀里:“那你要我怎么样?”
“好好服侍为夫。”白庄生捏住她的下巴。
“服侍你个头呀……起开,起开啊。”福兮挣扎。
结果庄生却搂得更紧,一边吻住她带着笑意的唇,一遍把她刚刚穿好的衣服又渐渐解开。
占据了整面墙的纱帘透出外面隐约的光,让地震之后的紧张氛围显得很不真实。
福兮被吻的几乎喘不过来气,脸红心跳地推开白庄生:“让我休息会儿吧,你这个衣冠禽兽。”
“什么衣冠禽兽?”白庄生喘息着问。
“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却整天耍流氓。”福兮扯过枕头把脸埋进去:“我想睡午觉。”
“我是在履行丈夫的责任,刚醒又睡,骗谁?”白庄生轻笑,亲了下她裸/露的小巧肩膀:“你要真的感谢我,就给我生个孩子吧,男孩儿女孩儿都好,能陪着我们就好。”
“嗯。”福兮羞涩地侧过脸,失笑:“要是去北极怀孕了,那孩子是北极人吗?”
“是北极熊吧。”
“你孩子是熊,你是什么呀?”
“什么你啊我啊的,是我们的孩子,我是大熊,你们都是小熊。”
——
床事过后的福兮又在疲惫中进入了梦乡,她睡觉的时候总是很恬静,像油画中的美丽天使。
白庄生将她的手环设定了时间,而后才披上睡袍走床边,轻轻地撩开纱帘,望向外面的世界。
城市在暮光中的景致,并没有落日辉煌,也没有显出劫后余生,反而呈现了种非常不真实的模糊,如同信号坏掉的电视画面。
幸好诡异的一幕……阿福并没看到。
她还会这样快乐多久呢?
白庄生不知道答案,尽管已经竭尽全力、想尽办法,却仍旧没有答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就在某一个刹那,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15
虽然自己去北极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现在已经有很多公司承办这条旅行路线了。
白庄生很快找到个靠谱的,没出几天,就带着福兮登上了去冰岛的飞机。
福兮最近精神不佳,常常嗜睡,刚在头等舱坐好,又带着倦意说:“好困呀。”
白庄生把随身的行李整理好,才坐到她身边:“那就睡吧,要飞很久呢。”
“我睡了谁陪你聊天?那你多寂寞呀。”福兮笑着拉住他的胳膊。
白庄生不禁道:“傻样。”
或许是因为路线比较偏僻,头等舱并没有其他的客人,由此福兮更自在了些,缠着哥哥问道:“我傻你还喜欢我?你怎么不找个聪明的女人?”
“聪明我自己有了。”白庄生微笑。
“切,自负。”福兮枕着他的肩膀。
“把安全带系好再闹。”白庄生永远都扮演着照顾她的角色,永远不厌其烦。
“好想回家啊,我那天又梦见家里的房子了,只是天空黑压压的,院子里的植物也无精打采,不知道怎么,醒来就哭了。”福兮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可能是我太想回家了吧。”
白庄生的肩膀一僵:“是吗,你还梦见什么了?”
“没什么,最近都没再想起更多以前的事,你说我是不是就这样了?”福兮问。
“这样有什么不好?”白庄生的声音有点低沉。
“就是很多事你记得,我却忘了,感觉有点对不起你。”福兮郁闷地回答。
白庄生握住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不是讲好,不再说对得起对不起的事了吗?”
“嗯。”福兮越说越困,最后终于进入了梦乡。
白庄生拉紧福兮的手,望向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机场,脸上几乎泛起种绝望的表情。
——
好大的雨,冲刷着偌大东川市,像是天空变成了漏斗,决心将这里浇灌成海洋。
福兮走在雨中,由于没有打起雨伞,每步都艰难。
但她还是凭借着惯性向前走着。
呼吸很困难,肺里像是烧着团火。
但最难过的是沉重的心。
忽然有辆豪华的汽车压着水花飞驰而至。
福兮侧过脸。
车里先走下个打着雨伞的黑衣男,他恭恭敬敬地绕到后座打开门。
转而就有个鲜红的高跟鞋踩在雨地上,带着冷笑:“阿福,你这种身体,在这里装可怜,简直是要你的命啊。”
福兮全身都在发着抖,冻到根本讲不出话。
“庄生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和我结婚,能继续他的研究,这不也是你的希望吗?你也不愿意他成为个庸庸碌碌的男人吧?”冰冷的女声继续发问。
福兮好想看清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再用力,头部就是一阵剧痛。
——
在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福兮忽然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仍旧坐在飞机里,窗外一片黑暗,只是身体已经被冷汗浸透,湿哒哒的。
白庄生大概在睡觉,被微小的动静惊醒,问道:“怎么了?”
福兮呆呆地回视他。
“怎么哭了?”白庄生伸出手擦拭他的脸:“又做噩梦了?”
“有个女人,穿着红色高跟鞋,告诉我你跟她结婚了……”福兮终于出声,才发现嗓子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