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你要这样想,你认为林嘉那一瞬间的眼神让你受伤就是否定了你,可是我们换位想,他猛地知道一件事情,肯定是要一个缓冲期,而恰巧这件事情又是和他三观相背的,那么他会重新审视这件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就像你只希望他接受全部的你,那么同样,你也要接受这样一个因为没有反应过来而有些迟钝的林嘉。对不对?接受是双方的,你不能只要求他接受不认识的你,而却不接受反应有些迟钝的他,这不公平!就像刚刚妈妈说的,你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他不会知道你因为什么对他失望,拒绝他,他甚至自己都没发现那一瞬间的怔忡呢?”
夏雪菲慢慢从妈妈怀里出来,在心里想着刚刚母亲给自己说的话,也觉得自己忍着不说的毛病简直不好,她忍不住想给林嘉打电话,时间已经距离上次打电话过去了半个小时,电话却依然无法接通。
李翠萍看着穿上大衣就往外跑的女儿拉住她:“让你爸陪你去!”
“不用了妈妈,我打车去!你放心!”夏雪菲说完就匆匆跑出门。
林嘉开车来到夏雪菲楼下,才发现自己出门太急忘记带手机,看了眼雪菲家所在的楼层,脚步有些踟蹰,雪菲父母都在家里,这么晚自己贸然出现,总是要想个好一点的借口才行。
夏雪菲匆匆跑出电梯,两步并一步跨下台阶,顺着小区的道路就往外跑,林嘉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准备抬脚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正在想着的人急匆匆的从楼里跑出来。
“雪菲?”林嘉以为自己在做梦,轻轻喊了声:“雪菲,你去哪儿?”
夏雪菲往前的脚步猛地顿住,转头就看到了让自己提心吊胆的人,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生气的跺了跺脚,然后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以为你开车……”
林嘉下意识的接住她,还在奇怪就听到她带着哭腔的责怨,等听清楚内容时,心里一下子就胀满了,感受到她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脖颈,仿佛被灼伤一样的疼。收紧抱着她的手臂,叹出一口气,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柔声说:“对不起……雪菲,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重重地砸着两个人的心,都明白这声对不起不仅是为让她担心,更多的是为林嘉刚刚在那个问题的态度上的道歉。
和雪菲分开后,林嘉想了很多,可是不管他怎么强调自己的想法没有错,雪菲最后低着头站在电梯里疲惫冷漠的样子都不停地闪现在他眼前,让他烦躁不安,那样的淡漠他曾在她身上见过,是对曾经的齐诺。
这个认知让他全身都紧张起来,心也跟着收紧,以至于有些呼吸不畅!
林嘉突然觉得,自己坚持的对错毫无意义,如果……如果雪菲因为这个坚持而选择不要他,那他一定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所谓原则就是用来妥协的,他少年时,爷爷就对他说过这句话,只不过要让自己的妥协有意义。
林嘉在爷爷有意无意的教导下,他的个人修养、道德品质都十分优秀,而他也很满意这样的自己。作为是一个十分有原则、有底线的年轻人,看着家里的兄长慢慢学会用原则换一些必须的政治利益时所浮现的不甘,就觉得愧疚,因为他们身上还背负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责任。林恒当年才参加工作,因为坚持原则,最后明升暗降,名为提拔,实为架空。回到家中,无人开解他,直到离开的前一天被爷爷叫去下了一天的棋。初出社会自负骄傲的子弟,在忍痛思过之后,终于明白一个惨痛的道理,那就是欲想取之,必先予之!临行前,林恒拍着还是小小少年的林嘉,对他说自己已经学会妥协,希望他能一直坚守,不要妥协。
牢记这句话的林嘉,无论读书还是工作,从不为任何一件事在自己所谓的原则上妥协。他有他的道德标准,有他的处世之道,他不妥协,也不用妥协。可是今天晚上,只要想到雪菲会因为这个和自己渐行渐远,直至离开,他就觉得为她妥协也没关系!
林嘉从不担心他原则的妥协会被雪菲辜负,只要想到当时要投资她的工作室时,她一脸紧张的劝自己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不要拿不该拿的钱,林嘉的唇角就往上翘,这样心地澄澈的女孩子,即使他放弃原则只为她,只怕她也不会享受的心安理得吧?
可是回头看这段感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付出了什么,做了什么?因为他的道德标准,她遇到问题时,连解决办法也只能和外人一起商量;因为他的处世之道,即使想帮忙却也只能做一些技术上的支持;因为他曾经对她说不会百分百的站在她身后,在她遭受痛苦时,却只能一个人承受!
这段感情带给他20多年来最多的快乐,和雪菲在一起后,林嘉觉得自己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愉悦的。然而,每每当她需要自己做后盾时,却因为那些所谓的坚持让他驻足不前!
这样的他,男友力不合格的他,雪菲却从未抱怨过,她一个人承受、一个人解决、一个人面对,自己却只要一个拥抱就能得到她明媚感激的笑,好像自己的拥抱就是她的全世界……这样的女人,如果真的离开自己,那他要到哪里将她找回?
林嘉失而复得般的紧了紧手臂,低头深深的看着已经从自己怀里起来的女人,她抽着鼻子,小声的抱怨着:“你就是生气也别不接电话啊!你知不知道我会想很多啊……”
林嘉听着她重重的鼻音,心里一阵疼,抬手擦去她的眼泪:“乖,不哭了。是我错了,我出门没带电话。”
夏雪菲抬头看着他,咬了咬唇:“原来你没带电话啊……”
两人面面相望了很久,林嘉伸手搂住她:“我们进车里说,外面太冷了。”
夏雪菲被林嘉揽着往前走,突然站住脚步,拿出手机对他说:“给我妈打个电话,我下来之前她还没睡呢!”
给母亲报平安之后,拿纸巾擦了擦脸,又毫无形象的擤了下鼻子,林嘉温柔的看着她的动作,看到她拿着纸巾准备丢到路对面的垃圾桶,毫不嫌弃的接过来然后走过去丢掉。
林嘉将暖气打开,车内橘红色的小灯让这个不算大的空间变得温暖。夏雪菲转头看着他问:“你是回家了又来?还是一直都没走啊?”
看着她还有些红的眼眶,林嘉叹了口气,低声说:“回去了,然后……想见你,又来了!”
夏雪菲微微张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来是为了说些什么,想到他之前的态度,夏雪菲不自觉地将头扭开。
林嘉看到她眼里的躲闪,心中一滞,抬手摸着她的脸,柔声说:“雪菲,你看着我!我之前也许没想这么多,没想过你的工作环境,没想过你的处境,所以说了一些很不符合男朋友应该说的话,可是现在我想将那句不可能百分百支持你的话收回,因为……在我心里,你比我所谓的底线和原则更重要!我想做的,想要的不仅仅是给你一个港湾,我想为你撑起一片天,即使不能阻止风雨,也决不让你被风雨伤害!我想为你变成无原则的男人……”
夏雪菲的眼睛慢慢瞪大,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呆愣,随着林嘉的话,她才一点一点的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带给她比当时被告白时更大的感动,心尖被他的话烫的发酸,酸意一点点的升腾,最终到达眼睛,变成了晶莹的眼泪。
泪光朦胧中,夏雪菲看着他无比认真虔诚的表情,竟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这一生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林嘉熟悉的怀抱将她包围,他的胸膛坚实温暖,心跳沉稳有力,夏雪菲用力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呢喃:“是我不好!是我遇事都不说才让你担心!我情绪多变,心思自己都掌握不了,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肯定很累!你为我学会做饭,将我的话每一句都记在心里,然后一个一个去完成,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麻烦时,只有你不会,只有你耐心的听我讲话,告诉我我很好,让我不要害怕,因为我有你……可是,我却总时不时的发小脾气,自己又是麻烦一大堆。我知道你最讨厌麻烦了,可是为了我,你都陪着,陪着我做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为我提心吊胆,自从和我在一起,你的生活都被我搅得一团糟,可你从没怪过我,现在,你还对我这样好……”
林嘉将她抱紧,听着她将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一件的说出来,如数家珍,话里的感动和自责让他心里一真酸涩。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角,摇头:“没有,你没有将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说过你是我的光,是真的!你不是麻烦,我也不累,我因为你,原本黑白的世界才变得有色彩,你可能不知道,你就像太阳一样,出现在我的生活,我舍不得你离开,只能自私的将你留住,然后我很庆幸这个决定!我喜欢你对我发小脾气,我喜欢听你说话,这样我的生活才不至于太安静!我想看你笑,喜欢你笑着扑进我怀里,喜欢你笑着对我眨眼睛,喜欢你……想拥有你所有的一切,所以,这都是我该做的,还做得不够!远远不够!”
扶住夏雪菲的肩膀,林嘉看着她流泪的脸庞,大拇指轻轻的帮她擦拭,看着她的眼睛,无比郑重的说:“雪菲,我想对你更好!你愿不愿意给我更多时间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