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于下午五点左右,徐品羽接到餐饮部的主管说,有几个住客在餐厅喝多了正耍酒疯。
她急忙赶了过去,见到三个醉醺醺男人被架着,场面已经得到控制。
此时,一个男人脚步飘忽,跌跌撞撞而来,徐品羽下意识的扶住他。
男人指着她盯了会儿,突然眼睛闪过亮光,“诶,是你啊。”
徐品羽愣了愣,随即想起,这人曾在地铁通道口,给她递过大衣和纸巾。
她回神,扶稳耿非然,说着,“请您把房卡给我。”
费劲地将喝醉的人拖回来,徐品羽刷开了门,扶着他摇摇晃晃的进去。
但房里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西装革履,神情肃然,让徐品羽怔了怔。
下一秒,身后的人即刻用湿巾捂住她的口鼻。
徐品羽激烈的挣扎了几下,但刺激的气味,使她渐渐失去力气。
酒店摄像头分部甚密,避免过早被发现,耿非然给她披上了长风衣,遮住酒店工装裙。
徐品羽知道自己被扶着出了房间,下了电梯,上了车。
她的意识尚存,只是毫无抵抗能力。
等徐品羽恢复到能够自我控制,她撑着座椅坐起身。
她摸了摸口袋,确认通讯设备被拿走了。
耿非然以为她会先哭天抢地,或者惊慌失措。
但是,她居然问着,“绑架要负刑责的,你这么年轻就想不开吗?”
徐品羽的反应出乎他意料,耿非然停顿了下,才表示歉意,“见谅。”
如果不用这种方式,在沈佑白的地盘,没机会把她带走。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断飞驰,徐品羽皱眉,“你要带我去哪?”
耿非然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徐品羽瞥了他一眼,“之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现在看来不一定了。”
耿非然莫名的笑,“至少我不会伤害你,所以请你配合我。”
得不到答案,她干脆闭嘴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徐品羽思考他绑架自己,劫色的话,直接迷晕她在酒店房间就行。
那是为了勒索,还是害命?
前者,估计是得知了她和沈佑白的关系。
后者,徐品羽应该和他无冤无仇,最有可能是有人让他这么干。
而耿非然礼貌的态度,又让她困惑不解。
斐洲岛的冬天,昼夜温差大。
阳光只会明媚到六点左右,天色暗下来之后,就是坠入深海般的冷。
徐品羽站在停机坪,冷风把她头发吹乱,一下车便冻得她哆嗦。
眼前所见,直接否定了她先前的设想。
财力足够派来一架私人飞机,没必要勒索。
杀人灭口,更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换个风水宝地。
这么想来,只剩下,“是沈家有人要见我?”
她话音刚落,耿非然露出一脸,你怎么知道,微讶的表情。
徐品羽收回视线,抬脚走上飞机,留给他一句,“我有脑子。”
耿非然挠了挠额头,是被嫌弃了吗。
既然徐品羽已经猜到,耿非然便也不再隐瞒,当绑匪非他所愿。
这之前在地铁口遇见她,也是因为老沈董收到风声,为探查沈佑白过去的动向,才让耿非然前往那座城市。
只是那时,耿非然并不知道,徐品羽就是他要找的,神秘的女人。
沈老近日才真正掌握许多她的资料,便坐不住了。
航程三小时,陆路一个半小时,她昏昏欲睡前,到达目的地。
夜色中,这座古朴的宅邸大门前点着两盏灯笼,说不出多瘆人。
刚迈过门槛,宅院深处传来犬吠,声嘶力竭,让她清醒不少。
耿非然领着她,七拐八绕的到了书房。
徐品羽想象中,他的爷爷应是不苟言笑,严肃古板,威严重重的老人。
或许她潜意识,认为沈佑白是祖传的冷漠疏离。
进门前,里面坐着的老人,便远远地看了过来,气场果然是代代相传。
耿非然带上门离开后,徐品羽战战兢兢地坐下。
她看着沈青峥动作不急不缓,娴熟的沏茶。
在几盏烛灯下,茶水色泽极佳。
“喝茶吧。”沈青峥声音低沉中厚。
徐品羽小心翼翼的托起茶杯,饮了一口。
茶入喉,苦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沈青峥看她瞬变的表情,问着,“不好喝?”
徐品羽连连摇头,嗓子就像苦哑了。
沈青峥低眸,慢条斯理的洗茶,边说,“我的孙子,似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徐品羽忙说,“您太客气了,我和……”
“谁跟你客气。”沈青峥扔下茶具,清脆的响。
他抱胸,朝徐品羽扬着下巴,“没看过电视剧啊,我的言下之意就是问,你要多少钱肯离开沈佑白那小子。”
徐品羽愣了下,犹犹豫豫的开口,“感情是无价的……”
沈青峥直接切断,“别跟我扯这个。”
徐品羽眨眨眼,沉默不到一会儿,缓缓举起三根手指。
沈青峥抬了抬眉,本以为能让他孙子五迷三道的女孩,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暗暗叹息,不过也是个贪图富贵的女人。
沈青峥问,“三百万?”
徐品羽抿嘴,摇了摇头。
他蹙眉,冷声,“三千万?”
徐品羽定定的说,“三亿。”
着实让沈青峥张嘴却无声了会儿,然后一拍桌子,“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挺敢说啊。”
他气到好奇,“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准备拿着三亿干什么?”
徐品羽乖乖回答,“不瞒您说,我虽刚进景榈,但也耳闻商圈中,有南沈北东风的说法,指的是沈氏,和北方的东风集团,两巨头相争多年。”
沈青峥扬起眉。
她接着说,“这三亿,我想入股东风集团,就可以用您出的钱,天天跟沈氏集团对着干。”
徐品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说,“您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您好过。”
沈青峥有些出离神情的,看着她半响,突然间拍桌大笑起来。
他笑着指了指徐品羽,“你太有意思了。”
她很是迷茫的望着沈青峥。
还债(2)
元晴立在监控室门外,看着他白无血色的手指间夹着烟。
他的脚边全是烟蒂,干净得像少女的胴体。
盯着屏幕中的监控拍摄,沈佑白皱眉,眼底结一层薄霜。
离他最近的,只有操纵电脑的技术人员。
以沈佑白为中心,气压沉闷,逼得人退到三米外。
画面定格在扶着徐品羽的男人侧脸上。
耿非然。沈青峥的助手。
沈佑白将烟按灭在键盘里,一言未语,大步离开监控室。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元晴。
去往机场的路上,她从内视镜里看后座的沈佑白。
他脸孔藏在阴影中,唯有亮着星火光的烟,阒然燃烧。
茶杯中水面如铜镜,一盘瓜子嗑去大半,籽皮零零碎碎散满桌。
沈青峥深深叹息,“我也年轻过,也对未来满怀激情……”
他呸了下瓜子壳,接着,“也自私,也刻薄,做了很多的错事。当然也做过很多好事,因此有人指责我,也有人赞同我。”
徐品羽边嗑瓜子,边专注的听他说话。
“在沈氏集团我投资了一辈子的时间,回想来,我并不后悔。”
沈青峥感慨着,轻声说,“只是人老了,心境自然也变了。”
隔了会儿,他突然抬眼看着徐品羽,“沈佑白那小子……”
“不管我让他干什么,他都是同样的表情,真他娘的无聊。”
沈青峥摇着头,“大概是从小缺爱,长大了人格扭曲。”
他又与徐品羽对视,心有不平的说,“可是这能怪我吗,要怪就怪他那对父母。”
徐品羽低头,捏走嘴角的瓜子壳。
“所以我看江家那丫头,吵吵闹闹的个性,就正好刺刺激激他。”
沈青峥抱起双臂,咂着嘴,“啧,可惜效果有点过了。”
徐品羽舌头有些嗑麻了,拍拍手,喝了口茶。
甘苦入喉。
她忽然听见沈青峥说,“你母亲的事,我深感歉意。”
徐品羽愣了一下。
沈青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如果还能弥补,希望你们可以给我老人家一个赎罪的机会。”
徐品羽垂眸,抿了抿唇,“我妈妈她……”
早在几年前,曾对陈秋芽坦白,她和沈佑白的关系时。
陈秋芽就将那些错综复杂的事,向她简单的概括。
在叙述失声的部分,她说的很模糊。
徐品羽知道,她已经释然,便不愿多描述。
松开捏紧的拳,徐品羽轻声,“她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即使徐品羽还是残留些许怨恨,可是毕竟牵扯到太多人,至少沈佑白是无辜的。
同时,她也尊重陈秋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