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声问,“笑什么。”
徐品羽指着身上的外套,“又骗一件衣服。”
进家门前,她回头看到沈佑白还没走。
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快点离开,现在挺冷的。
徐品羽在玄关听见电视的声音,脱了外套先挂在门旁的衣架上。
她走到客厅,窝进沙发里,抱着陈秋芽,“订花的是我同学,今天他们庆祝生日,我就留下吃了口蛋糕。”
陈秋芽拍拍她的手背,比划着,早点去休息。
徐品羽蹭蹭她,问着,“红豆沙呢?”
陈秋芽瞥了她一眼,接着比划,都吃蛋糕了还想红豆沙,这么晚吃多了不消化,快去睡觉。
从昨天开始,气温稳步下降。
早晨天空是雾遮住的冷灰色。
关上家门。
徐品羽拆开牛奶盒上的吸管,对准圆孔,穿透锡纸。
她抬眼看到魏奕旬,走上去。
徐品羽咬着吸管问,“病好了吗?”
他带点鼻音回答,“差不多了。”
快要走近德治学院正门时,路过穿着同款校服的人渐渐多起来。
她想到一件事,面露尴尬,“等会儿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害者。”
魏奕旬十分困惑的看着她。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近期学院内的话题人物中,多了个徐品羽,凭的是她在男厕向学生会长表白的事迹。
而魏奕旬长久以来,就被大家默认和她是一对,现在无疑是八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巧,他刚好请假,给这段绯闻又添上了虐恋的情节。
魏奕旬为情所伤,病了。
怎么解释,越描越黑。
下课铃响。
他出了教室,向着站在走廊晒太阳的徐品羽和陈子萱过去。
魏奕旬说,“现在他们看我,都带着同情的目光。”
徐品羽再次重申,“不能怪我!”
他又问,“你真的追到厕所跟人表白?”
徐品羽反问,“你觉得我像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吗?”
魏奕旬微微斜眼,“你要听实话?”
她抬手阻止,“别说了。”
生物组长从教室窗里冒出来,递上一叠本子,“羽毛,帮我把作业抱去办公室。”
“自己去。”徐品羽毫不留情的回答。
她哀声,“求你了,班长大人。”
徐品羽想了想,还是接过那叠作业。
科任老师教研组在一层,但她刻意往四层走廊经过A班。
每次都是如此绕路,今天运气不好,前后门紧闭,没人。
徐品羽嘴一撇,快步离开。
从办公室出来,她拉上门。
四周安静,只有远一些的讲课声。
接近午时,阳光耀眼。
已经上课一会儿了,脚步声踏过无人的过道,往前走着。
她正想着,A班会不会是体育课,要不要去场馆看……
诶?
啪——
突然从外面飞来的东西,砸破了窗户,在徐品羽眼前划过。
她吓得往后倒去,坐到了地上。
玻璃碎片叮呤当啷的落下,像一场白昼的流星雨。
一颗篮球滚到墙角,又弹出来。
光线照穿整条走廊。
有人跃上窗口。
她用手挡光,眯着眼,只看见轮廓。
翻进来的男生踩到玻璃,细碎作响。
夏寻看到坐在地上的人,微微怔住。
对视半响。
他指着徐品羽,张了张口,“啊,内裤。”
她愣了下,一秒合紧膝盖拉下裙子。
徐品羽刚准备开口斥责他,紧随跳进窗户的男生,迅速捡起地上的篮球。
他拽走夏寻,“快跑啊别泡妞啦,老师要来了!”
果然,他们逃跑后不出几秒,距离最近的老师闻声赶来。
徐品羽余惊未散,在一片玻璃渣子中,刚刚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老师见满地狼藉,也一愣,“你这是……练功呢?”
她急忙摆着手,“不不,不是我干的!”
老师示意她别慌,“行了行了,知道你没这破坏力,先去处理下你那脸。”
“脸?”
徐品羽下意识的伸手到脸上,触到一块皮肤,刺痛了下。
收回手,指腹沾着血。
幸好划破的伤口不大,像一条细线。
在医务室贴了张创可贴,就去年级主任办公室。
进去时,恰逢男老师喝斥着,“还狡辩,都有人目击……”
他见到徐品羽,便说,“诶,你来的正好,看看是不是这两个家伙。”
顺着他指的方向,徐品羽看到了靠墙站的两个男生。
一个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另一个,倒不慌张,有点娃娃脸,歪着脑袋看她。
男老师又嫌弃的摇摇头,“也不用问了,两个男生都是K班的……”
徐品羽原本要说的话,张口改成了,“对不起老师,我刚刚被吓到了,没看清是谁。”
没人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安静。
年级主任是个中年女人,比男老师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神色。
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她先瞧了瞧两个男生,“既然你们不承认。”
她又看了眼徐品羽,“你又不知道。”
最后说着,“那你们三个就一起把走廊打扫干净。”
出了办公室,夏寻叫住她。
他说,“谢谢。”
顿了顿,看着她说,“还有,对不起。”
徐品羽面无表情的开口,“不想说‘没关系’可以吗。”
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夏寻怔了怔,才点头,“可以。”
她又说,“那你们留下清理,我走了可以吗。”
“……可以。”
徐品羽终于扬起一抹笑,“辛苦了,再见。”
挥挥手,真的转身走人。
肇事男生之一的韦昭明,突然笑说,“这学姐好可爱啊。”
夏寻目光在她离开的方向,停顿几秒,转头对韦昭明说了句话。
然后,朝着徐品羽下楼的背影,追了上去。
“学姐。”
徐品羽闻声,下意识的抬头看。
少年半身撑在扶手上,脸上张扬笑容,眼睛透亮,略带稚气。
他问,“你有男朋友吗?”
徐品羽愣了愣,扬着下巴说,“学弟,没人告诉你校规禁止谈恋爱吗?”
站在走廊发呆的韦昭明,耳边仿佛还回放着,夏寻的话。
他说,“她是我的。”
光中有尘埃。
轻飘飘的浮沉。
韦昭明回过神来,“诶,都跑了我一人扫啊?”
妄想(1)
徐品羽喜欢看滚烫的水,慢慢浸湿银杏干叶。
它玻璃杯中渐渐蜷曲自己,最终绵软的浮起。
味道有点苦涩,并不好喝。
以徐品羽的家境,想要就读德治学院,需要参加入学考试。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所以没有收到入学通知,也不会感到太失落。
然而,当徐品羽在普通学校就读一月有余时。突然,又收到了德治学院的通知。
与其说是通知单,不如说是致歉信。
信中称,由于学院系统出错,导致徐品羽的成绩被跳过排名,重新录入后,她是符合入学条件。
如果她仍然有意转入德治学院,为表歉意,将减免她一个学期的学费。
陈秋芽询问她的意愿。
徐品羽眨了眨眼,回答,“当然去啊,免学费呢。”
来到德治的第一天,是下午。
黄昏的光刷暖路面,又被将至的夜风吹凉。
初来乍到难免会有些紧张,再加上忙着办理入学手续。
徐品羽只记得,她曾扶着一位同学去了医务室。
具体是谁,长得什么样,模糊不清。
她也没放在心上。
陈子萱是个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实际上很可爱的女生。
她比徐品羽对德治的了解,稍微多了那么点。
例如,她知道目前校草,是3年纪A班的某某学长。
这些无关学习的字眼,才是青藤般覆盖时间的记忆。
徐品羽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装腔作势的说一句,“无聊,我才不感兴趣。”
其实内心好奇的要命。
徐品羽会凑近她,然后问,“是谁呀?”
所以,她喜欢坦率的徐品羽。
陈子萱拉着她,“走,我带你去看。”
跨越两栋教学楼。
虽然格局是一样的,但见到的面孔全都陌生,感觉很奇妙。
千山万水而来,可据说是校草的学长,并没有让她们非常惊艳。
徐品羽安慰她,“也许有人格魅力。”
下楼时。
她看陈子萱突然趴向楼梯扶手,往下瞅了眼,回头轻声说着,“学生会的。”
徐品羽愣了愣,与几人迎面碰上。
她主动侧过身,让出上楼的路。
不知道谁把风车插在楼道的窗沿,影子落在地上,呼呼的转着。
走在最后的人,衬衣长裤,肤白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