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一直盘旋着秦汐蕊浑身是血的样子,惨白如纸的脸,殷艳似丹的血。抱起她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一路狂飙,油门踩到底,一向速度感不错的跑车竟慢得像蜗牛爬行。当看着她被抬上手术车,推进手术室时,他竟像个无知农夫想跟进去陪她。
手术进行到现在已经有几个小时,足够他弄清一切来龙去脉。担忧着秦汐蕊的情况,还有理智的双重强制下,他才没有去找罪魁祸首。
漫长的等待是最腐蚀人心的煎熬,同时也是最适合思考的时候。许多事不用想,自动涌上,藏在迷雾后的事实一点点清晰起来。
扔掉烟蒂,氤氲渐渐自脸上散去,棱角分明的俊脸有了一丝不同方才的坚定。
手术室的门缓缓开启,来不及细想,身体本能先做出反应。凌萧亦摘下口罩,一双绿眸深邃中透着明显的疲惫。
“怎么样了?”在等待的瞬间,雷厉霆竟是屏气凝神的。
好友多年,凌萧亦从没见过雷厉霆为哪个女人如此担忧过。不觉闪过一抹奇光,声音异常严肃:“她身体本就很虚弱,加上精神不佳。失血过多,我不是产妇科的专家,只能尽力而为。目前情况不太乐观,我已经让专家在会议室等着。”
雷厉霆拍了拍凌萧亦的肩,无比凝重,似是托付:“勿必要保住她们。”是的,他要这个孩子,他从未想过要放弃他。
只是,对人总缺少一份信任,久而久之,连对自己的信任也丧失了。他不告诉秦汐蕊,甚至恶言警告她,只怕她会像其它女人一样贪得无厌。
他可以给予她一切最好的享受,前提是,他愿意给的,而非,她要求。
“放心吧。”连续几个小时的手术,凌萧亦眉宇间有一丝掩不住的疲惫。因为这是一场不容有失的手机,因为她是自己好兄弟的女人。
凝重的气息飘浮在手术室外,雷厉霆这样郑重其事的托付,凌萧亦没了开玩笑的力气。回于同样慎重的承诺。
秦汐蕊被推了出来,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换上红白竖条的病号服,没了那大片大片怵目惊心的血迹。
脸色那样苍白,宛如即将凋零的栀子花,柔弱得经不起任何一点风霜。头上包裹着白纱,几乎与脸融为一色。
静静凝着她,雷厉霆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她。如画柳眉弯如弦月,悬挂于白色宣纸上,长长羽睫如淋了雨,无力再飞的蝴蝶,疲惫地停在那里。投入两道悲伤凄凉的翦影,似要就此长眠,不再展露珍珠明眸。
眉心的痣鲜红似血,似在控诉他的无情与残忍。忍不住伸出手欲抚上那玻璃般透明的脸,护士却先一步推走推床。
手,在半空僵成眷恋的等候。丝丝寒凉自指尖流窜至全身,那是他陌生的恐惧。
凌萧亦说道:“她现在需要先在加护病房观察一阵子。”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推车,雷厉霆没有跟上。而是转身,出了医院。
威龙车停在一处十分宏伟壮观的别墅前,造型大胆新颖,占地几百亩,于层层绿树的环绕下宛如神秘的城堡。
雷厉霆的车刚一停下,铁门随即打开,贺依依迫不及待迎了上来。精致的脸上掩不住的惊喜,刚刚接到雷厉霆的电话时,她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尽管订婚一年多,并且双方家长都是商量他们结婚的具体事宜。可,雷厉霆很少主动找她,上她家找她更是屈指可数。更何况现在是上班时间,一阵阵狂喜自胸臆间升腾。
一身玫红色天鹅绒长裙随着她走动的频繁摇曳生姿,仿佛站在一朵朵浪花上。今天的温度绝不超过十度,领口开得很低,低到快要包裹不住那丰满的浑圆。
雷厉霆一踏出车门,贺依依便贴了上来。灿笑如花,紧紧挽着他的手,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柔软的身段衬托出男人的刚毅。
“厉,怎么突然来看我啊?”话虽这么问,语气里满是惊喜的甜腻。是小女孩见到情郎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我有话跟你说。”平静的声音却有着不容人反抗的霸气。
“都到家门口了,进去说吧。”虽沉浸于无边的狂喜中,那一丝残存的理智仍让贺依依察觉出了雷厉霆今日的不寻常。
“不是很方便。”断然拒绝。
“那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好。”独自坐进了车里。
贺依依快步朝屋里走去,一进房间便拿起电话,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半小时后,驼色及膝毛呢外套,时尚精致的黑色长筒皮靴,手上挎着新一季香奈儿包包,优雅地坐进副驾驶座。
高级私人会所。
灯火璀璨且暧昧不清的房间里,大红色的窗帘由天花板上垂下,精致的流苏,莹光摇曳的水晶,于灯光下折射出五色迷幻。挑高的天花板采用全透明玻璃设计,一到夜晚就能看到满天璀璨的星子。
贺依依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她和雷厉霆偶尔会在这里共度良宵。如同世上每一对恩爱的未婚小夫妻一般。
一路上雷厉霆沉默不语,令她一颗心高悬。而到了这里,她的担忧通通化作尘烟,消失不见。她就说嘛,任何女人都只是雷厉霆寂寞生活的调味品,她才是那道最重要的主餐。
脱下驼色毛呢外套,里面是一件性感的真丝衬衫。优雅的荷叶领中露出一大片白,再往下移一点点就可见红梅绽放,等待有心人的爱怜。
第47章 毫不留情的羞辱
媚笑着款步上前,每一个步伐都无比妖娆妩媚。整个人钻进雷厉霆怀里,吐气如兰,涂着丹蔻的手把玩着他的西装领口。
“厉,你还知道找人家啊?知不知道你已经有多久没找我了?每次都说忙忙忙,我看是被哪个小明星缠住了吧。”嗔怪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流露出浓浓诱惑。
雷厉霆强压怒气,如果不是看在雷家和贺家多年交情的份上,他绝不对她客气。“依依,我们之间结束了。’短短几个字,说得铿锵有力,不容贺依依错听。
趴在他颈边,香舌极富技巧地舔舐着男人敏感的劲动脉:“厉,别开这种玩笑。昨天伯母还找我去挑婚纱的风格呢。看了好几家,我都不是很满意呢。我的婚礼绝对要与众不同的。厉,我们到马代去拍吧。”极度妖媚的声音,微微喘气着,一字一顿。
若是以前也许雷厉霆会被她诱惑,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太虚伪,虚伪得令他恶心。
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雷厉霆并不想和贺依依有所冲突。毕竟,她这个未婚妻的角色扮演得不错。让他少了诸多母亲唠叨的烦恼,也曾想过娶她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起码在宣城贺家的确配得上雷家,何况,贺依依本身的条件不差。她还是挺懂得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豪门贵妇,她很少因为他在外面的绯闻而耍大小姐脾气。
这一点给她增加了不少分。若即若离的距离,聪明的退让是维持一桩商业联姻最好的相处之道。
可是,今天看到秦汐蕊的样子,他才清楚原来在她懂事明理的表象下,竟藏一颗如此歹毒的心。女人可以不美,可以笨,可以傻,却不能毒。
用力扒下她缠住自己脖子的手,站了起来:“我一点没有开玩笑,贺依依,我们之间结束了。”
心,一阵阵徨恐,强自镇定扯出自认为得体从容的笑,一眨眼间从一个荡妇,变成了淑女:“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行了,别再演戏了。既然敢做就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居高临下,天生的霸气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一丝惊恐和狼狈划过娇颜,如陨落的流星快得没有痕迹:“原来,秦汐蕊跟你告过状了。我承认我是找过她,可是,厉,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在外面怎么拈花惹草都不要紧,我可以理解男人嘛,难免逢场作戏。但你为什么偏偏要秦汐蕊呢?她是你的大嫂啊。就算你不介意别人的看法,也应该顾虑到大哥的感受和雷家的颜面。”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她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小情小爱,而是整个雷家的声誉。
“是吗?”深邃的眸子如宇宙黑洞,深不可测,那么神秘又危险。贺依依从沙发上站起,理了理有些零乱的衣服。
美丽的脸庞浮现几许无奈和忧伤,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却无处申诉的小媳妇:“厉,我爱你。我也是女人,也渴望有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也正因为我爱你,所以,不能束缚你。我愿意独自一个人忍受妒嫉腐蚀的痛苦,也不想勉强你。我只希望你在玩累的时候,回头能看看我,这就够了。”
贺依依一改刚刚的风骚,优雅和自信,就得卑微谦恭。字里行间全是对雷厉霆的至爱深情,而且,爱那么卑微,一点都不似她高傲的个性。
贺依依的话半真半假,却准确击中了雷厉霆的要害。这是贺依依的优点,她大方得体,不像一些恃宠而骄的女人,趾高气扬,仿佛他雷厉霆是属于她的。
如果今天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或许他会原谅她。因为,她说得对,就算他可以不在乎全世界的眼光,却无法不顾及大哥的感受和雷家的声誉。
就算这个世界再放开,他让行动不便的大哥戴了绿帽子,这样违反伦理冈常的事,的的确确不能摊在阳光下。
见雷厉霆的若有所失,贺依依再接再厉:“秦汐蕊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应该很清楚。她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厉,我知道今天擅自去找她,是我的错,我太冲动,没有充分考虑你的感受。可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